佛珞听后下意识去碰了碰腰间的血甯子,以渺然的意思,如果自己愿意,她可以立马食下这血甯子,她会瞬间变成一个没有武功,没有关于前世记忆的人。这时佛珞犹豫了,她开始思考,剥夺掉她的那段记忆,或是她的绝世武功,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亦或者只是自己一意孤行。
方渺然看出了佛珞的神情,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好立马安慰她:“我知道你在想这事是否出于自愿,那杯毒酒之后,你消失在这人世之间,我独自一人经历了一段时间,那是非常长久的十几年,我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来反省自己的过错,那时我便觉得,妖涟其实本就不该出现。”
方渺然一边说话,一边哽咽,她的语气中满带哭腔,佛珞着急的去给她擦拭眼泪,一个带着前世记忆的人,过了一百多年,还在反思自己过往的罪行,佛珞是真的相信,方渺然早已改过自新,或者说,方渺然从来都不是一个坏人,她的骨子里是温情和善良。
佛珞不发一语望着方渺然,一边给她擦拭泪水,一边安慰她,两人在这地方将过去的恩怨说得一清二楚,佛珞其实心中从来未有介怀,只是她想,若是将这事同渺然说清楚,她心中的那种愧疚感兴许才会真正消失。
一切待毕,方渺然盯着佛珞腰间的小锦囊,佛珞意会到她的意思,随即将那血甯子拿了出来,昨日刚采摘的花瓣被她好好保存,现下还算新鲜,她将血甯子放置在方渺然的手中,方渺然仔细看了一番,这是她十分熟悉的植物,曾经千辛万苦在这泄峡之中每年苦苦寻找,最终将那露水聚上一整个葫芦。
现在她要服下它,见过如此多次,却是第一次要食其腹中,方渺然心中不免有些紧张,佛珞此刻同她是一样的心情,这一幕萌芽于她服下毒酒,实在是期待了太久。
方渺然咬了咬牙,似乎不想多作犹豫,将那血甯子放入口中,那血甯子在沾上她唾液时,立马化作水,流入她的喉咙之中。
方渺然只觉得那血甯子如同火焰一般,在自己腹中不停燃烧,佛珞见她肤色越来越红,随之而来的是她那眼睛,满是蓄上了鲜红,连她手中的挞伯此刻也不停晃动,像是感应到什么,方渺然使出力气一推,将佛珞推开,随即她全身上下燃烧起火焰,整个人变了一个样,倒是和前世的妖涟的模样重合了起来,更加妖冶,散发的气息更加强烈,佛珞倒吸一口气,直直盯着她。
随后她整个人体内像是不停地在消耗着什么,整个人十分痛苦,她狠狠咬牙,强忍住痛苦,她手上的挞伯也不例外,似乎也不安分地抖动着,佛珞想要向前几步,方渺然痛苦地朝她摇摇头。
随即她周遭出现一蓝色的光芒,那光亮瞬间将佛珞刺得睁不开眼,待到她睁开眼睛时,发现方渺然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整个人昏厥了过去。佛珞立马朝她跑去,将她整个人搂在怀中,嘴里叫着渺然,对方却意识恍惚。佛珞立马去替她把了把脉,发现她脉络现下十分异动,不停地乱窜,习武之人都知道,遇到此种乱脉,那人不是受了剧毒便是遭受重创。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江南甚好】
她现下十分担忧, 生怕方渺然出了什么问题,她将身上带的一些丹药给她吃了一颗,想让她脉络平稳下来。佛珞在此守候了大概半个时辰, 方渺然气息渐稳, 不一会儿便醒了过来。
待到她醒过来时, 佛珞看了看她的神情,暗中思忖, 渺然的那些记忆真的消失了吗?她见方渺然神情有短暂的呆愣,随即方渺然脱离佛珞的怀抱,佛珞一直观察着她的异动, 她见方渺然眼神有些复杂, 连忙去关心她。
这时方渺然转过身,对佛珞说道:
“记忆还是存在。”话音刚毕,方渺然又试着施展轻功, 发现她还是如同从前一般, 对于各种招式轻车熟路。
佛珞现下皱起了眉头,莫非那血甯子对方渺然无用?但转念想了想, 又觉得不可能, 方才不是反应如此强烈么, 就连那轻陀也嗡嗡嗡地震动,想到这里,佛珞转过身去看那轻陀, 发现它竟然变了颜色。
轻陀是把历时久远的长剑, 当方渺然将她唤醒时,它呈鲜艳的红色, 仿佛上头的红色光晕就要滴落下来,现下却不同, 它泛着蓝色的光芒。
在修炼过程中,蓝色代表了正,红色代表负,即善与恶的区分,方渺然仍然记得自己在和丹参打斗时,不论是轻陀和她,都是无法抑制的嗜血冲动,连她眼中所看到的一切,都变得鲜红了,若是现下一定要说她有什么变化,便是她心中的那股冲动似乎消失了。
现下觉得心思甚是平静,如同被那血甯子重新洗濯了一般。
佛珞思考了一番,皱紧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因为这件事得到了最好的结果,她朝前几步,走到方渺然的面前,见她还是不明所以的神情,她伸出手轻轻的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渺然,一切都没事了。”
佛珞说完这话后,朝方渺然解释道,这轻陀其实是把魔剑,也带着邪气,兴许血甯子方才在方渺然体内时,血甯子也洗濯了轻陀的邪气。
方渺然听完佛珞的一番话,听出她的意思似乎是说,自己大概不会再像和丹参那次对峙一般暴戾,她现下好好感受了一番自己的内心,发现的确是好了许多。
如若是能够洗濯妖涟那时走火入魔的魔障,留下上一世的记忆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情。方渺然突然如释重负,她抬头看向佛珞,发现她也正看着自己,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
从古鹤楼的相遇到如今的榜葛刺,这途中经历的种种总算是有了一个好的结果,佛珞一直提心吊胆,现下总算松了口气,她一改平日那不苟言笑的神情,现下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霄雨和曲凝一行人在部落当中,心中还是担心着佛珞,不知她能否找到方渺然,已到午时,还不见二人归来,霄雨和曲凝商议一番,准备前往泄峡寻人。
就在这时,方晋露出惊喜的神情,他朝一行人呼喊,一行人朝他手指指向的地方看去,看到方渺然和佛珞正施展轻功朝部落飞过来。
那空中的两个翩翩美人,通通一袭白色衣衫,一个如若仙子下凡,另一个倾城美艳,众人有瞬间的愣神,方晋当即在心中暗自嘀咕:兴许只有佛姑娘和渺然站在一起,才会这般养眼罢。
两人落地时,霄雨和曲凝几步朝前,各自手中握着方渺然和佛珞的手,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她们刚才焦急的心情似的。
这时陶誉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笑吟吟地对着几位说道:“姑娘们,官船已经备好,随时都可返回。以大乐王朝日历来看,现下冬至刚过不久,如若现下折返,待到南京城时,刚好赶上春节。”
他这一语传入方渺然的耳朵,她仍然记得当时离开方府时,方艮想让她回去度新年,佛珞自然知道方渺然的想法,也不再拖沓叙旧,昨天夜里便说好的今日出行折返,一行人向热心的部落族人道别,自此登上了官船。
李师傅也上了官船,官船渐渐朝前行驶,挞伯的在他眼中越来越小,原来佛珞为了感谢这群部落族人,直接将那昂贵的挞伯留在了榜葛刺,族人听后感动不已,激动得说不出话,在他们眼中,这些船是他们的技术无法企及的,他们使用的还是简陋的小木船,最多乘坐三个人。
现下来了一艘能乘坐数百人的船,预示着居住海边的他们往后可以出航打鱼了。
族人们看着逐渐远离的那群人,他们心中想,原来在东方,有如此一个富饶和慷慨的国家。
约莫四十天后,官船在这海洋上行驶了一个多月之久。终于抵达了南京城的通商岸,南京城一如既往的热闹,商运忙碌,港口有一庞大的官船抵达,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百姓们驻足停留,朝那官船看去,小孩子张开了嘴,手舞足蹈的嚷嚷着。
陶誉领着一行人下船,百姓们见那华贵公子后头竟然还有几位惊为天人的大美女,人群更加喧哗了起来。陶誉刚一下船,早已恭候的马车已经停留在官道之上,他邀请几人先上马车,佛珞先是拒绝了,因着她还要先回古鹤楼见一见封尘,这些日子全靠他照料古鹤楼。
陶誉见状也不再盛情邀请,他看了看方晋,方晋还是那副愣愣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唉,方家的少爷,迟钝啊。
方晋哪里有心思去管陶誉,他满脑子都在想着萧和,这个说是出去经商,大半年都未归来的人。待到陶誉道别之后,剩下五人,曲凝和霄雨说是要先回阴灵会一趟,佛珞又不得不回古鹤楼,方渺然和方晋自然是去方府报平安。
这时方渺然依依不舍地看着佛珞,佛珞对她说,只会在南京城待两日,待到那时再去江南城中找她。
五人看了看时历,五日之后,便是小年。方晋这时咳了咳,随即说道:“诸位若是得来闲暇,想邀大家小年之时来方府做客。”
方渺然听方晋如此一说,心中自然是惊喜的,她喜欢和霄雨曲凝一起相处,若是几人能够好好相聚一番,那当然算是最好的新年礼物了。
霄雨听后立马应了下来,她这人向来喜欢热闹,喝酒自然不在话下,曲凝朝方渺然笑了笑,随即点了点头。
几人就此短暂道别,路途中方晋和方渺然坐在马车之中,方渺然见他整个人没什么精神,想是这次远航的确是劳累了他这平日被宠溺惯了的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