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兄,对渺然费心了。”方晋这时也开口。“现下已到午时,明日便要抵达府内,不宜久留,待婚期过后,我再找你叙叙旧。”
萧和听方晋这么说,便也就不留客了,招呼府内下人去准备马车。
午时,天气阴沉,因着赶路,方晋和方渺然还是踏上了马车。
今日这雨下得异常的大,那雨斜斜地飘,连带着斗笠的马车夫也打湿了脸。
路途泥泞不堪,车轮在泥浆中缓慢前行。方晋同方渺然坐在车内,一反往常,一路沉默。
“五妹…”方晋见方渺然出神,轻轻叫了她一声。
方渺然还在盯着车外噼里啪啦的大雨,打得树叶啪啪地响,听到方晋叫唤自己,才突然回过神来。
“四哥?作何?”
她的声音十分轻,似乎说话也耗费了她大量的力气。
方晋见方渺然这个模样,伸出一只手放在她的头发上,轻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已经…,唉,但究竟是实属无奈…这又如何能更改呢?”
方渺然听后没忍住,侧过头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
从小到大方晋都未见过自己的妹妹这样哭过,瞬间慌了神,不知所措。
方渺然越哭越厉害,不停抽噎着,连说话都结结巴巴起来。
“四…四哥…我…我…我不知道自己是病了还是着魔了,怎么可以爱慕上一个女子,不管在何处,做什么,脑子里想的都是她,这次想着来南京城,也,也是为了见她。”
方晋不是一个愚钝的人,听懂了方渺然的意思,他抱着方渺然,不停轻拍着对方的背,神情满是无奈。自己最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啊。
“我…我真的不想去京师。”方渺然抽噎着,眼眶泛红。
方晋心中一阵苦涩,只好顺着对方的意思,不停安抚着方渺然。
“不去便不去罢了,有四哥在,没人敢欺负你。”
两人还在谈话时,马车突然狠狠歪斜了一下,紧接着一阵声响牵连起抖动。方晋连忙拉开车帘,朝马车头看去。询问那车夫发生了何事。
那车夫转过身子,脸上满是雨水,一脸抱歉道:“方少爷,这路不好走,轮着陷进泥坑里了,怕是要下来推推。”
方晋听后先是安抚好方渺然,然后跳下车,雨水大颗大颗落在他身上,不一会儿衣衫便打湿了。
方晋同马车夫试着推车,费了好大的劲儿也没法将那车轮儿推出泥坑,方渺然见状想要下车帮忙,方晋连忙制止了她。
车夫同方晋此刻一筹莫展,不知该如何是好,这荒郊野外,想要找人搭把手相当之难。
雨越下越大,那狂风就像疯魔一般刮着周围的树儿摇摇晃晃,两人只好先上车避避雨。
就这样,天色渐渐转黑,三人在这荒郊野岭,坐在这马车上一筹莫展。
就在这时,风越刮越大了,大得不正常,方渺然有些心惊,若不是方晋在此,一定会觉得恐怖。
与此同时,那马车竟然诡异地动了起来,坐在车上的三人都慌了神,马车夫开始浑身颤抖。
方晋心里也在打鼓,但他历来是不信妖魔鬼怪的。
他大声朝那车外喊:“来者何人?不必耍这般阴招!”
只听那车外一女声哼了一声,声音十分不屑。
“没有我,这马车怕是要在这里待一夜了罢,莫不是该感谢我?”
方晋听到说话的是一女子,掀开车帘,发现那女子带着斗笠,一件披风,低着头,看不清脸颊,她手上拿着一把黄柄宝剑。
那女子在方晋掀开帘子时便抬头,无视方晋,直接望向了方渺然,她眼神中竟有一丝嘲讽意味。
“呵,原来你就是方渺然啊。”
那人的声音又妖娆又缓慢,眼神盯得方渺然心中有一丝不快。
方晋见状护在方渺然前面。
“有何意图直接道明,勿耍阴招!”方晋表面咬牙切齿,其实心中有些害怕,琢磨不清这人的来历,看样子应是会武之人,三人在此都不是她的对手。
“呵。”那女子轻笑一声。
方才还是大雨,此刻竟已经停了。
她摘下斗笠和面纱,快临近天黑,方渺然隐隐约约看到对方一个轮廓,但并不清晰。
“说吧,你自己同我走,还是要你四哥和这车夫死了再走?”那女子话音刚落,便抽出自己的宝剑,电光火石直接便闪到了方晋面前,刀刃已抵在了方晋的脖子上。
方渺然惊吓之余瞬间瞳孔放大,这女子竟是来取人性命的!
“放开我四哥,如若是冲着我来,带我走便是!”
“渺然!”方晋听到方渺然这么一说,瞪大了眼睛,双眼此刻充满了血丝。
“有些时候,这人的性命,丢就丢在话太多。”那女子的宝剑放在方晋脖子上,力度更大了些,竟渗出了血。
马车外的车夫几乎从未见过这番阵仗,早已吓得僵硬了身子,全身直直冒着冷汗。
方渺然见方晋性命攸关,连忙开口:“这位姑娘,还勿冲动,看样子你是冲我来的,带我走便是,不必折磨我四哥。”
那女子扫了方晋一眼,放下宝剑,抓起方渺然的领子就朝外面飞,方晋赶紧开口大叫。
那女子回头袖口出一银针,方晋便晕了过去。
方渺然见状神色惊恐又焦急,想要挣脱那女子的束缚。那女子见方渺然竟也开始不老实,狠狠地说:“若是再动,连你四哥的命也不放过!”
方渺然只好噤声。
那女子施着轻功带着方渺然穿过一片片树林,天色已晚,这突然出现的陌生女子的种种行为不禁让方渺然心中发毛。
“你要带我去何处?”忍不住开口询问。
那女子眼神凛冽,伸手点穴,方渺然顺势也昏了过去。
深夜,一山峦顶端,一黑影抱着一女子,穿梭在树林中,飞进了一石牌坊。
那石牌刻着红色古老篆字:阴灵会。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再次会面】
方渺然睁开眼时, 头昏脑胀,周围的一切环境模糊不清,眼神无法对焦, 只觉得十分昏暗, 神情恍惚了好久, 才勉强看清周遭的一切。
清醒过后,发现现下自己躺在一房间中, 不似平常中原人家的房间,这房间布置十分西域风情,墙上挂了许多动物兽皮, 房内光线昏暗, 那墙上挂着的鹿角和弓箭十分惹人注目。
方渺然支起身子,环视四周,空无一人。
记忆还停留在昨天傍晚, 同方晋坐在马车内, 那突然出现的陌生女子带走自己之后的任何记忆都被抹空了,全然是因为自己晕了过去。
此时屋内突然有细微声响, 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声, 只听扑的一声, 整个屋子便明亮了起来,原来是那人点了火折子在蜡烛上。
“你醒了。”这声音如同机械一般,冷酷中毫无情绪。
方渺然抬头一看, 发现是昨日那个带着斗笠的女子, 此刻她手中仍然握着那把黄柄宝剑。只见她走近自己,抬起头, 其实面容是十分清秀的,只是那双目却十分浑浊。兴许也是因着她那双眼睛, 让方渺然觉得这人毫无情感。
“带我到这里来,为了什么?”方渺然在说话时轻轻咳嗽,感觉体内有股十分难受的气体压抑着。
那女子见方渺然这番模样,一改刚才的面无表情,噗嗤一声冷笑了出来,但即使是笑着,也让人觉得毫无情感,面部表情只是机械的拉扯。
“方小姐,现下你最好别乱动,还能多活几日。”
方渺然听后皱着眉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裳,不确定对方话中的意味。
那女子见方渺然如此,便又说道:“你体内已被我注入了破魂散,此乃剧毒,难以化解。”见方渺然瞳孔放大,那女子又补了几句:“见你如此貌美惹人喜爱,我倒是拂了你的意,待到婚礼那日,让这全天下人看看,这新娘是面容是哪般溃烂。”
方渺然听后满脸震惊,难以想象这女子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那女子说完这话后,也不再多语,灭了房内的烛灯,转身离去了,方渺然因着对方刚刚的那番话也不敢随意乱动,躺在床上盯着这一片漆黑,脑子里开始担忧方晋。
南京城中。
方晋坐在木桌旁,手里拿着的陶瓷茶杯几乎快要被他捏碎。此刻他还是一副十分狼狈的模样,衣衫上布满了泥泞,连头发上都沾了几处泥点儿。一位侍从走到他面前,弓起身子,询问他是否需要先去沐浴,他神色严肃,摆摆手,说是就在此等候阁主归来。
午时,天气未有转好,仍是绵绵细雨。
一辆马车停下,佛珞刚进入古鹤楼,侍从立马接待她,连忙带来了方晋的消息,说是方少爷已经在此等候几个时辰,有要是相告。
佛珞听后眉头紧锁,心想方晋不是两日前便同方渺然回府了么?那侍从快步带着佛珞去接见方晋,佛珞打开门后,见方晋满身是泥,从未见过他这样狼狈,扫视四处,却没有看见方渺然,佛珞不禁心中一空。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方晋连忙一五一十地把原委道出,说是十分担忧方渺然的安危。
“一个带着斗笠手拿黄柄宝剑的女子?”佛珞听后出声再次确认。
方晋站起身来点点头,从包里掏出一根银针。
“那女子一把抱着渺然施出轻功离开,我当时大叫,那女子从袖口甩出一根银针在我身上,我当下便晕了过去,还是后来那马车夫给我拔了出来。”
佛珞接过那银针,神情诧异,递给了身旁站着的封尘。
那封尘同样是面露惊愕,直直愣愣望着方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