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要打到本王头上了,本王还能等着?”姜重黎怒道。
“你去找他,又有什么用,反正你在你家里也说了不算。”伊涟的大实话,刺得姜重黎直跳脚。
“谁告诉你我说了不算的!我是国王,我们家所有人全都是我的小可爱、小萌物,全都听我话听得不得了!”
别说伊涟,就是走廊中其他卫兵,也全都露出一脸“你就吹吧”的表情。
姜重黎更怒了,“别说我家的人,就是你们,哪一个不归本王所有?我告诉你们,少在这里傲娇,只要本王乐意,随随便便这么伸着爪子在你们的小屁屁上摸一摸,你们就都得浑身瘫软,爽到不行,然后乖乖自动自觉躺平在地上亮肚皮,任凭本王尽情揉捏!”
卫兵们都惊呆了,他们这辈子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伊涟黑着脸,咬牙切齿又去拔剑,“姜重黎,别逼我!”
“是你别逼我才对!”
姜重黎也不废话了,直接变成僵尸大王,身化残影,迅速冲了出去。
伊涟一把没有抓住,赶紧大声道:“拦住他!”
其他卫兵各施手段去抓姜重黎,但他们又不敢真的伤到人,难免畏首畏尾,而僵尸的速度又极快,竟根本拦不住,被姜重黎冲破了重围,逃入了外面的花园里。
“快,快搜!”
卫兵们急忙四散开来抓捕。
姜重黎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怎么可能被他们抓到。
僵尸大王动动鼻头,闻着空气中那一丝伟岸如山的气息,幻影一样寻了过去。
越过大半个宫殿,来到一间守备森严的会议室前。
姜重黎心中着急,十分没有耐心,径直跳了出去,悍然硬闯。
“站住!”卫兵明晃晃的刀剑砍杀过来,姜重黎眼前一片森冷的寒芒。
他大喝一声,挥舞着僵尸的金刚铁爪,在那些削铁如泥的刀剑上抓出一连串火星。
卫兵们的伴灵怒吼着离体而出,小白蛇也腾空而起,在空中舒展巨大的蛇身,护卫着姜重黎。
“住手。”
会议室的大门打开了,黑暗亲王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卫兵们瞬间收起了武器,恭敬地退到两旁站定。
姜重黎越过黑暗亲王,向会议室内看去。
一些将领模样的人,也难掩好奇地往僵尸大王看来。
但黑暗亲王很快合上了身后的大门,阻住了姜重黎的视线。
“你在干什么!”姜重黎沉声喝问。
他这一生中,从没有对洛秦山用过这样的语气说话。
黑暗亲王怔了怔,目中掠过一丝苦涩。
“我问你,你在干什么!”姜重黎提高了音量,又问了一遍。
黑暗亲王上前一步,与姜重黎挨得十分的近,他低头,柔和的目光,定定看着皱巴巴的国王,轻声道:“重黎,陪我走走。”
僵尸大王眉头一皱,黑暗亲王却轻轻吻了吻他的眉心。
“陪我走走,说说话,好吗,重黎?”
姜重黎的心不由柔软下来。
“好,我也有话问你。”
黑暗亲王牵着僵尸大王的手,往被宫殿群环抱在正中的巨大庭院走去。
这座庭院的景致十分奇怪,到处残垣断壁,被幽香的植物覆盖,看上去荒凉衰落,却又圣洁高贵,好像神话中的失乐园一样。
之前参观宫殿的时候,姜重黎并没有来过这里。
走了很久,黑暗亲王一直沉默着,没有开口。
姜重黎也不催促他,因为越是深入这座巨大的庭院,他的心中,就越是有一股莫名的悸动,缓缓升起。
仿佛,他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为什么,风中传来的气息,如此令人怀念,宁静安详,又有些忧伤。
“你曾在这里生活过。”黑暗亲王忽然说道。
他指着一座半塌的圆形房间,“那里,曾经是你的寝宫,你的小摇篮,就放置在最中央的位置,从圆圆的屋顶,吊下来巨大雪白的可爱纱帐,笼罩在摇篮周围,一直垂到地上。”
“发生了什么事?”姜重黎哑着嗓子问。
“我带走了你。”
黑暗亲王指着那些残破的墙壁,“这些,都是当年那场战争的遗迹。”
姜重黎心中有些发冷,“你与玄辛之间的战争?”
黑暗亲王一怔,“玄辛?不,不是玄辛,当年……至少在进攻这里的时候,我与玄辛,是站在一起的。”
“那,你们是在与谁战斗?”姜重黎奇怪了。
“一些妄图利用你的人。”
“他们……怎样了?”
“我们把他们,都杀光了。”黑暗亲王轻描淡写地说。
姜重黎抿紧了唇角。
“他们要利用我干什么?以至于全都要死吗?”姜重黎轻声问。
“重黎,不要明知故问,你的价值究竟有多大,你心中知道。控制了你,就等于控制了世界,至少是这九洲大地之上的人心,而妄图控制民众思维的人,单就是试图去做这样的事,已经足够所有希望保有自由与独立思维之人,对其判下死刑了。”
没有人愿意交出独立思考的能力,去由他人决定自己的喜好与厌恶,甚至生存的意义。
那是精神上的监狱。
因此奋起的反抗者们,与高高在上的掌控者们,的确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那我呢?”姜重黎下意识开口,“难道我的存在,不才应该是你们最为厌恶的吗?”
如果没有国王这样便利的存在,即便权力者们的野心再大,要想施行,也不会那样容易。
黑暗亲王没有说话,只是拉着姜重黎,默默前行。
姜重黎心中憋闷的很,“为什么要有国王啊,这样不讲理的存在,到底有什么必要?以至于一生下来,就要被你们讨厌。”
黑暗亲王没有否认。
姜重黎心中更难受了。
这是默认了吗?
默认了在他还是个睡在摇篮中的婴儿时,就讨厌他的事实?
那玄辛呢?
如果他当年与秦山是伙伴,那玄辛是不是一开始,也是讨厌他的?
两人走进一座神殿般的建筑,沿着倾斜向下的长长台阶,走向幽深的地下。
走了很久,才走到尽头,来到一条宛如墓道般的长廊之中。
廊道两边,镌刻着栩栩如生的壁画。
长廊尽头,树立着巨大的青铜雕像。
姜重黎怔怔看着那尊雕像,无法挪动脚步。
那是一个被一分为二的人,雕像的双手用力撑着两侧的墙壁,手臂上的肌肉紧紧绷起,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量,近乎濒死般的对抗。
他是这样的想推开两侧,在狭窄的世界中撑出一片全新的世界,以至于他将自己的身体,撕裂成了两半,天各一方。
“他……是谁?”姜重黎颤声问道。
“这是重黎。”黑暗亲王回答。
“很久很久以前,九洲世界适宜生存的所在,只是一道狭窄的缝隙。半边的九洲极热,任何东西都会被融化殆尽,而另外半边又极寒,所有生灵一旦靠近,就都会被冻得粉碎。人们只能生活在夹缝地带当中,没有足够的土地耕种,甚至必须控制人口数量,不能随意繁衍。多出来的新生儿,只能在木桶中溺死,这样的生活,苦不堪言。
但艰苦的生存环境,也孕育出了一些身具神力的人,当时的国王高辛与他的友人重黎,就是这样的人。那天,辛实在无法继续忍受这充满了苦难与残酷的世界,就命令重黎,叫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开辟出适宜人类繁衍的新天地。然后,重黎成功了。”
黑暗亲王指着那尊雕像,柔声道:“就是那样,重黎用自己的双手,划分阴阳,升清降浊,推开了世界,成就了九洲如今的这片天地。为此,他的两片身躯,永远留在了世界两极的尽头,永生永世,不能相聚。”
不知不觉,姜重黎一滴一滴,掉下了眼泪。
一股难言的孤寂,刻骨噬魂,涌上心头。
“身体分离的巨大缺陷,所带来的永恒孤寂,使得重黎的两个半身,每日每夜,不住痛苦地悲鸣。辛后悔了,悔恨得不能自已,虽然人民获得了莫大的福祉,可这一切,都建立在重黎无边的血泪之上,所有九洲的黎民,以及他们的后代,全都亏欠着重黎。之后,辛做了什么,已经无法可考,但自那之后,黎民们一代又一代转生的国王,就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重黎。而也是从那时候起,人类开始有了伴灵。”
“伴灵?”
“对,人类并非单独的个体,而是肉身与灵魂互为依存的,两个亲密无间的整体。”
姜重黎摸了摸自己的胸腹。
可是,他却并没有伴灵。
“别想太多了,这只是个神话而已。”黑暗亲王摸了摸他的头,“你不是问我,国王为什么而存在么,至少信仰古神教的神官们,是这样解释的。至于国王的特殊能力,有人说是为了方便统治,而也有人说,那是因为人们亏欠国王,所以人们以自身的灵魂力量,也就是元精,来供养国王,以此作为一种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