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现在不需要将来总有需要的一天,萧珩你说实话。”
“臣功高震主。”
“朕信你。”
“臣已无仗可打。”
“朕命你为两军教头,为大燕训练强兵。”
“......”
“你若不说个让朕信服的理由,你辞官的请求朕是不会应的。”
“......臣,喜欢上了一个人。”
“嗯?”
“臣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嗯?”晨帝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走到御书房门外的顾卿几人脚步都是一顿,顾卿拦住了太监总管准备敲门的动作,大方的站在一边偷听,小柚子也有样学样的,太监总管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默默退到了一边。
“是顾卿。”晨帝沉思片刻,看似询问实则肯定的凝声道。不是晨帝胡乱猜测,当派去的人回报说是在定国候府接到顾卿的时候晨帝就觉得萧珩对顾卿太好了,没想到竟是这样。
“是。”萧珩大方承认了,没有丝毫犹豫停顿。
“他是个男人!”晨帝沉声道。
“臣知道,但那又如何,我爱的是那个人,而不是其他,为了他我愿意放弃身份地位,放弃所有。”萧珩的表情似温柔,又似冷酷,那是晨帝从未见过的,只为一人绽放的温柔。
晨帝怔楞在原地,爱上,男人。顾卿和萧珩两个人的脸在脑中闪替交换,不一会儿又换成了他和那个清清秀秀的呆傻小太监。
勉强压下心中的震惊,晨帝凝声道:“可是你不知道吗,顾卿他,活不了多久了。”
☆、第69章
“可你知道,顾卿他活不了多久了。”
晨帝一句话把萧珩和小柚子两人都震在了原地,一时间萧珩只觉得脑子里空空荡荡的,不停回想着晨帝的那句话,他极力回想记忆中顾卿的身形举动,虽然略显单薄却不像是命不久矣的样子啊。
手紧紧的攥成拳头,萧珩的心此刻慌乱极了。
当日魏太医给给顾卿诊治的时候,在场的只有他,顾卿和东顾三人,小柚子是在外守着的,因而小柚子也是方才才得知这一消息,而在小柚子心中皇上是不会撒谎的,因此他对这一消息深信不疑。
小柚子回过神,也顾不得知道里面的萧将军觊觎自家大人时的别扭了,唰的推开面前的大门就冲进去跪在了晨帝桌案前,磕着头道:“皇上,求皇上救救我家大人,求皇上救我家大人一命!”
响头一个接着一个的磕在晨帝的心上,晨帝顾不得见到小柚子时那一瞬间的别扭,走到下首将他从地上捞了起来,手从他磕出印子的额头划过,看了眼跟着进来的顾卿而后落下,背着手走到一边沉声道:“顾爱卿乃是国之栋梁,朕岂不想救,只是确是无药可救......”
顾卿走到萧珩身边站定,萧珩转过头来看他,顾卿回给他一个轻柔的笑。
“大人!”小柚子猛的扑了过来,想要抱住有怕顾卿身体弱不禁风被伤到了,站在顾卿面前盯着顾卿看,豆大的眼珠一颗一颗往地上掉。晨帝见状皱了皱眉,却是没有说什么,只身子缓缓的转了回来。
“臣不在意。”顾卿伸出右手准备安抚一下小柚子,却被萧珩忽然开口打断,右手也被紧紧握住了。
顾卿侧眼望去,萧珩面目坚定,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皇上,臣不在意是否能够长命百岁,即便是千年万年,若只我一人又有何意趣。臣二十多年来只动了这一次心,未来也只有这一次,即便短暂那又何方,臣之所求,只盼与喜爱之人生同寝死同穴,若他先我而去,我必不独活!”
......
夜已渐深,御书房依旧灯火通明,外间的太监宫女们都打起了盹,内间的皇帝却看着烛台上的灯花出神,白日里和萧珩的对话一遍又一遍的在耳边盘旋。
“你说,萧珩他为什么会喜欢一个男人。”晨帝忽然开口,太监总管耳朵动了动,没有说话,他知道皇上并没有在问人。
“喜欢一个男人,一个命不久矣的男人是因为爱吗?爱,又是什么?”晨帝面容冷峻,眼神却有着一丝困惑。
太监总管几乎是看着晨帝长大,一步步从一个皇子坐到皇上的,当下更是看不得皇上迷茫的样子了,也不希望将来有一人皇上会痛苦后悔,开口道:“皇上,奴才是个阉人,自七岁被卖入皇宫便是了,奴才不懂爱,却听人说过。那些人说爱有很多种,或生死相守,或成人之美,又或是其他......然,只一点相同,爱着一个人时哪怕吃的是草根、睡得是硬土、穿的是粗布,只要那人在眼前,心里便是欢喜的......”
听着太监总管有些苍老的声音絮絮叨叨说着爱,一个穿着太监服的细小身影从脑中恍惚略过,晨帝一个晃神愣了片刻,低笑出声。
“皇上?”
“无事。”晨帝的声音还带着笑意未尽的沙哑:“将小柚子带......不,还是朕过去吧。”
“嗻。”
西华宫,慕月琴和东顾在内间交谈着,所有伺候的太监宫人都被遣得远远的。东顾面色带着急迫,慕月琴却是一派淡然。
“不过是回来了一个画师,你急什么?”
“我只是有些担心,那日我本身和师兄一齐饮酒,后来才......”
慕月琴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又很快恢复了,嗤笑一声:“出息,左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画师,除了他便是。”
“师兄身边的那小太监听说很得皇上的喜欢,这......”
“再得皇上喜欢又如何,奴才便是奴才,是死是活便是我一句话的事。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且走吧,叫人看见了可不好。”
东顾低着脸许久方才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慕月琴这才起身,一张清丽脱俗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在堆砌了许多名贵物品变得奢华的寝宫,良久捏着一枝花发出一声轻笑。
这宫里不受宠爱的日子她是不想再受了,所以,怪不得我......
暗红色的花汁从指间流出,慢慢渗入雪白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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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庆祝定国候大败狼牙的庆功宴举行。
宴席上,一段老套冗长的开场词后,伴随着靡靡的乐声和随乐起舞的舞女的登场,宴席正是开始了。
虽然萧珩在金銮殿上说了那些话,但看目前的情势皇上并未因此而生气,反而为其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荣宠异常,众大臣纷纷举杯敬酒,萧珩却一个不理,只定定的看着一个方向。
众人顺着望去,发现那个方向只坐着一个年轻俊俏的青年,眼生的很,只有眼尖的看出了这是皇宫画院的画师服,猜测许是很得皇上喜欢的画师,所以皇上才准其入场。
自那日御书房一番话语后萧珩便没再看到顾卿,他宽慰自己,那日自己握住他的手,他未曾拒绝,那他必定对自己也是有几分情谊的。可一日见不到他,萧珩便静不下心。
可现在见到了,萧珩又渴求的更多了。
转眼宴席已经过半,顾卿都没有往他这个方向看上一眼,萧珩心下越发低迷。
他看着顾卿一身月白衣裳,冠以白玉簪,唇角勾起温润迷人,然后忽的,那只握过的修长手指抬起酒杯对自己举了举,萧珩一愣,转而心下大喜,举杯回应。
然后他看着顾卿唇角勾着笑,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样,然后离席而去,萧珩未曾多想,放下酒杯也一同离去。此时席宴正酣,除了有些心不在焉的晨帝,竟无一人注意到宴席主角的离去。
东顾躲在一边看着,见顾卿总算走了忙走到一边对席上慕月琴的贴身宫女打了个手势,那侍女见了拉了拉慕月琴的衣裳,指了指东顾所在的那个方向。
慕月琴点了点头,那宫女悄悄离开,不一会儿捏着一张小纸条回来了,慕月琴接着倒酒的间隙偷偷瞧了一眼,只见那纸条上写着五个字:“顾卿在席上。”
心下一惊,手上没有控制好,酒便洒了一些出来,好在没有溅到衣服上,慕月琴唤了人来收拾。
这边的动静也让晨帝回了神:“爱妃这是怎么了?”
慕月琴一愣,巧然笑道:“无事,只不过方才胎儿踢了臣妾一下,臣妾一时没有注意,手滑了而已。”
晨帝看了慕月琴隆起的肚子一眼:“爱妃怀有龙嗣,千万小心。不过爱妃怀胎不过三月,这肚子......”
慕月琴心底一颤,勉强勾出一抹笑容:“太医说了,臣妾这胎许是双胎,所以大了些。”
晨帝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慕月琴以为混过去了,这才松了口气。“对了皇上,那边怎么空了一位,萧将军似乎也不在。”
“那是顾卿,是画院的画师,前些日子立了个功,朕便准他入席了。”晨帝淡淡道。
“顾卿!?”慕月琴猛地拔高了声音,见离得近的官员有些都看了过来,连忙做出要下跪的样子,嘴里说道:“臣妾方才失了分寸,请皇上责罚。”
晨帝果真如慕月琴所想扶她起来,“爱妃怀有身孕快些小心。”慕月琴顺着坐了,晨帝又道:“不知爱妃是受了什么惊吓,为何一听顾卿二字就失了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