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请。”他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之时，瞳孔竟然被一片黑暗所取代。
克里科夫直视着那抹令人胆战心惊的黑暗，一字一顿道：“我不会成为那样的人。我不想要取代法则。我甚至不想要继位。我只想要在光明界建立一个健康的制度，等到制度建立，后继有人，我就会功成身退。”
克里科夫的身影一片正常。他确实没有说谎，因为能够看透一切的审判之眼只要接触到任何谎话，那个谎话的发出者就会立刻灰飞烟灭。
“原因？”随着瞳色的改变，安德烈的声音也有了变化，从天鹅绒般的丝滑低哑变得更为冰冷，就像是他的那柄死神镰刀，又像是人间的医生动手术时所用的手术刀，正在精准地解剖着世间的万事万物，让一切都无处遁形。
杰兹开始是松了一口气，在听到安德烈的追问后，握住餐巾的手紧了紧，几乎不愿意看向这边。压低了声音，他的喉咙里发出了咕噜声：“安德烈，问过一个问题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再问第二个……”
“你闭嘴。”安德烈根本没理他，“克里科夫，告诉我，原因。”
空气中的紧张因子几乎绷到了极致，仿佛只需要一点的触碰就会解锁。所有人都看向了克里科夫，都在紧张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克里科夫停顿了一下，接着几乎是微笑着说：
“因为我想要和杰兹在一起。我爱上杰兹了。”
“稀里哗啦”的声音传来，这次是所有人椅子倒地的声音——当然，除了安德烈。
一片哀鸿遍野之中，安德烈笑得云淡风轻，仿佛对这样的答案并不意外。又闭了闭眼睛，将瞳色调整回正常的蓝色：“很好，祝我们合作愉快。也希望以后您能多多照顾杰兹这个不省心的孩子啊。麻烦您了。”安德烈甚至还煞有介事地行了一个大礼。
“安德烈！我才是亡灵神！你擅自做决定，有过问过贵族委员会的意见吗！”杰兹从地上挣扎地起来，小麦色的脸上隐隐有红色逐渐溢出，一看就是恼羞成怒到了极点，“我要弹劾你！我要把你从贵族委员会赶出去！”
“那个……我同意。”贵族五人委员会之一的凯撒默默地举起了手。
“我也同意。”同为贵族五人委员会成员的卡西欧也举了手。
安德烈摊开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五人委员会已经有三个人表示了同意。南鄙王还没有给出答案，不过就算他赞同你，三票对两票，你还是没有用啊。”
“你们这群叛徒！”
凯撒安慰着已经快要气到怒发冲冠的杰兹了：“没事没事，大家都是为了亡灵界好。这是个好机会啊，你看我们这么多年都没有办法彻底解决光明界的隐患。克里科夫先生挺好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凯撒的声音在杰兹的逼视之下逐渐消失不见。
“凯撒，你不改行去拉皮*条真是太可惜了。”杰兹唾弃道，“算了算了，随便你们吧。”话虽这么说，但杰兹也知道，凯撒说的是对的。
光明界和亡灵界之间的矛盾持续很久了。其实光明界本没有错，但光明神为了自己的私欲，牵扯的人和事也太多了。之前的事情是一个警告：如果他们继续放任光明神恢复而不管，会发生什么，完全是难以想象的。
亡灵界的神们因为经常处理生死，所以多少有些看淡名利之类的东西，对于占领法则这些是真的没兴趣——不过都是过眼云烟罢了。光明神执着得太多，再加上他是集所有光明力量于一身，没有人制约，因此实在太过危险。
不过一想起以后要和那个克里科夫合作，还是觉得有那么一点点不爽！——一想到梦境里的事情，杰兹脸都绿了。
☆、第71章 所谓围观
69.据说一群人一起看滋味会比想象的美
历史性的会面就这样宣告结束，在会面之后——就没有然后了。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们可能不能立刻去救你。”安德烈很坦诚地告诉了他目前的困难，“光明神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冥神也消失了。我们还需要更多的情报。很抱歉。”
克里科夫摆摆手，微笑道：“没事的，多晚都可以，只要不让他得到法则就好了。”说到这里，他的表情也有些黯然，“我只是不想要光明界毁在他手上……至于我？我已经习惯了。”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只有杰兹轻哼一声，将头偏向一边：“又在卖苦情。”
杰兹真是太不会说话了！人家明显正不高兴呢，你还讽刺别人卖苦情！人家就算卖，也是实打实的痛苦好么，每天被啃一次内脏，那么多年加在一起都能绕地球一万圈了有木有！
大家谴责的目光齐刷刷地瞥向杰兹，不敢言而敢怒！
克里科夫倒是没有生气。他的脸上还是很平静，看着杰兹的眼神也很包容，就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几步走到杰兹面前，他略略低下头，看着杰兹不断颤抖的睫毛，很诚实地说：“你说得对，确实有卖苦情的嫌疑。以后不卖了。”他的笑容很真诚。
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吓一跳。大家这才惊觉，克里科夫居然个头高得惊人，比本就高大的杰兹还要略高半个头。
杰兹不自然地避开他的视线：“说话就说话，凑这么近干什么。”
克里科夫老实答道：“想吻你。但是目前是残影，做不到。”
回应他的是杰兹的拳头。
在拳头还没有触及到残影的瞬间，克里科夫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空气中：“太阳要落了，残影要消失了，大家下次再见。”
“别跑啊魂淡！”杰兹咆哮。
“西方人还真是开放主动啊。”黎原感叹道，“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就是爷们！”
安德烈赞同道：“嗯，我觉得我应该向他学习。”
“哦，那还是不用的。”
“……”
克里科夫消失了之后，杰兹站在原地，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感觉。这时他才惊觉，时间不知何时过得飞快，天边的太阳竟然真的已经落山了，晚霞已经飘在了空中，橙红色的光将大地裹得通透。刚才的小餐厅消失不见，他们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肖邦故居外的路口。看着那个熟悉的故居牌子，杰兹忽而有些怅然若失。
叹了一口气，杰兹抬起头，正打算就此次事件发表一下论述，就看到数道贼拉闪的目光像闪光灯一样打在他脸上，闪得他几乎睁不开眼：“你们看我干什么？”
“要听八卦。”
“1。”
“你和克里科夫什么时候搞*上的？”
“什么搞*上啊！”
“什么时候要孩子？多久结婚？赶快把他救出来吧，多好的郎君啊。”
“救毛线！还有什么鬼郎君，就不能我是郎君吗？！”
“你看，果然有一腿吧，都承认了。”
“……”
在杰兹彻底发火之前，安德烈代表民众走到杰兹面前，义正言辞地说：“总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和他真的毛都没有啊！”
“那你脸红什么？”安德烈代表民众审判杰兹，眼神锐利！
“……哎呀总之我们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关系，我和他毛关系都没有。就这样，就这样！大家开启下一个站点吧，这一站的旅行根本就不好玩嘛！”杰兹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不管大家怎么起哄，都不肯再说一句。
民众的八卦之魂来得快，去得也快。见杰兹的嘴就像老蚌精一样严实，半天挤不出一点干货，于是很快就颓颓地算了。救克里科夫的事情倒是不着急，毕竟光明神的消息还一点没有，于是众人按照修改后的原计划，继续热情高涨地踏上旅行的征程！
“小张，过来接我们一下。来辆大点的车。”
“……”
因为逃票被登记上黑名单，暂时被所有波兰境内公共交通拒绝的一群人怂怂地叫来了凯撒的助理，在原地任凭乡间冷风那个吹，直到车过来将人接走。
第二站，柏林。
由于被禁止乘坐公共交通，一群人体验平民生活的愿望破灭，被迫（？）坐上了凯撒的加长林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穿越国境线，来到了资本主义腐朽堕落的阵营，名字含有“罪恶沼泽”之意的柏林，开始了——
买买买。
黎原目瞪口呆地拽着安德烈的衣袖，看着那几位亡灵界响当当的贵族买的各种开心，进去一家店就出不来，没有几分钟，手上就一堆包装袋，偏偏还能保持住风度的盛况，内心几乎崩溃(￣△￣；)：“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啥有啥的你们会成这幅德行吗？”
关键是还是什么都买哦！从衣服到电器到男士香水甚至到《五十度灰》的蓝光碟片（咦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一群人毛都没有放下！别拿钱不当钱啊魂淡们，他这个穷逼看着都觉得肉疼好么！
“别拿我和他们相提并论，谢谢。”安德烈叹了口气，拉着黎原在店门口的休息椅上坐下，“他们是在体验生活。”
“体验生活？”
“体验一下购物狂是怎样的感觉。别理这群亡灵界土鳖，他们的脑子有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