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凛收回目光,开始看自己的手指头。
撇开那些哭穷抱怨的话,琼鬼子这番话证明了两件事,其一,他确实是有稳定的和正派联络的渠道。其二,但是正道之人并不相信他,他能干涉的事情也是有限的。
“不过,你怎么会认为我和正道有染呢?”琼鬼子意味深长地问。
有染……琼鬼子的遣词造句让戚凛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他清了清喉咙:“金思渝心智幼稚,可见紫云观对其之呵护周详。现在他对我毫无戒备,自然是有其全身心信赖之人交代过,而这个人,必定是紫云高层。”现在,琼鬼子却能让那位帮他做事,甚至不惜牺牲了一位元婴,这其中的能量,细想之下,令人发栗。
“对你毫无戒备?”琼鬼子抓住的重点非常怪异。
戚凛皱了皱眉:“有问题?”
“并无。”话虽如此,但琼鬼子的表情说不出的怪异,戚凛总觉得他这是在嘲讽自己,但细品之下,似乎又有些别的意味,“诸恶啊,要是你的实力和勾搭汉子的水平挂钩的话,大概你已经可以扫荡世界了。”
这话不中听,戚凛挑眉:“我没对他做什么。”
“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他不是你喜欢的那个款,所以才惊叹。”琼鬼子舔了舔唇,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畏惧,“你可知道,他是谁吗?”
“金思渝啊。”这话问得够蠢。
“不是……”琼鬼子想了想,最后把后面的话吞了下去,却给戚凛抛了一个媚眼,神态之娇柔,让戚凛背上的鸡皮疙瘩落了一地,“也对,阴阳相引是天地大道,一个是至阳之日,一个是天阴之邪,会相互吸引再正常不过了。况且,我听说天阴的房中术有其独到之处,只是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尝试一回呢?”
戚凛懒得理他:“……等你有了肉身再说吧。”
“真是薄情寡意……”
戚凛不理琼鬼子的假伤心,就魔道高层的这群妖精,真要有人爬了他们的床,非得被敲骨吸髓到一无所有才算终止。但大部分高层都不吝啬于抛下这个画饼,就算是陆尘潇也做过这种事情。谁叫这世上,总有人天真地做着天上掉大饼的美梦呢。戚凛拍了两声响,让琼鬼子正经一点:“杀掉尚非雀这份见面礼,够不够作为送给正道的跻身之物?”
“……你确定?”
“确定。”戚凛解释道,“不久之后,熔浆河开启,只要我们炸掉天焰山,以尚非雀的修为,必死无疑。”
琼鬼子傻傻地问:“可是,尚非雀不会以身涉险的。”
“你告诉他,诸恶老祖在里面,她肯定会去的,为的就是血刃我。”
“谎言骗不了她的。”
“谁说是谎言?”戚凛抿起一个猖獗之意的笑容,“只要我本人在里面,她会追进来的。至于火星,你不是已经准备好了么?”
琼鬼子似乎脑子转动的速度都变慢了,他盯着戚凛,眼睛中鬼火闪动,倒影得戚凛的影子如魔似鬼:“你是说,你要舍弃金思渝和你这具□□,毁掉天焰,从而拖尚非雀下水?”
“是的。”戚凛心底回答,当然,这只是表面,从原著可以知道,苏婴曾经赏赐给尚非雀一个保命的法宝,也就是说,那个贱|人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死了。这时候,他会把巫梦云送到尚非雀的眼前,而琼鬼子也会因为谋害尚非雀一事,而被获罪。
尚非雀容不下诸恶老祖,自然也不可能容得下琼鬼子。
要么琼鬼子被尚非雀杀死,黄泉厉鬼一脉没了尊主,魔道的特殊晋级方式在魔道六脉中兴起新的腥风血雨,而各位大佬对尚非雀对投靠者的狠辣寒心。要么,琼鬼子被迫离开魔道,和陆尘潇同一战线。
戚凛心底的小算盘打得啪嗒作响。
但琼鬼子对此一无所知,他傻傻地问:“……那,那法宝呢?就让它埋山底下了?”
“……”呔!庶子不足以谋!尚非雀是为了引出大自在天,正道们是为了防备尚非雀,谁真的在意那个宝藏了?琼鬼子怎么是这么一个抓不住重点的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 【叮咚,您收到了一封信,From作者】
……瞎涂了一章人设,略丑,大家想笑就笑吧,点击可直达。
顺带感谢【小风子物语】帮忙上色。
[线稿版] [上色版]
顺带,声明诸恶老祖的看法都是他自己的,和作者无关咳咳咳。
☆、第九回稚童
戚凛的不满近乎溢出来了。琼鬼子还在那里犹疑不定,他顺了顺鬓角的青丝,不自然地错开了对视的目光。琼鬼子清了清嗓子,转开了话题:“诸恶你这是……”琼鬼子压低了声音,但后面的话,像是点燃的烟丝一样飘进了戚凛的耳朵。
他问:“……可是为了大自在天?”
“大自在天……”戚凛嘴角抽动了一下,说实话,除了自己午夜梦回之外,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很简单的几个音节的组合,但是感觉依然像是春风拂落桃花落满衣袖。一时之间,竟然有恍若梦回之感。
但须臾之后,戚凛猛地一抖,愤怒地盯着琼鬼子。
——就刚才那一句问话,琼鬼子已经涌上了鬼音惑人之术,戚凛一时不查,竟然心防被敲开了一丝裂缝,流露出了一点真情实感来。在发觉了这一点的时候,戚凛忍不住暴跳如雷。在谁也不想自己的命脉被他人拿捏的魔道,琼鬼子已经反了忌讳。
“稍安勿躁。”琼鬼子伸手压住了戚凛的肩膀,他一双手冷过寒冰,触之便感到一股极寒气息透过皮肤渗入五脏六腑,因为功法克制之故,戚凛只觉得运转的真元都被凝滞。
戚凛沉了沉眉眼,心道,如果琼鬼子不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哪怕身份暴露,他诸恶也要给琼鬼子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琼鬼子笑了起来,他脸色惨白,笑起来就有瘆人之感:“诸恶,你可曾把这份想法,告知过大自在天吗?”
“我之行事,何须他人首肯?”
戚凛斩钉截铁,毫无回旋余地地说,他首次自己都钦佩起自己的大言不惭起来——但他也有资格这么说,魔主虽然名义上统辖六脉,但谁也没有真心臣服,不然,稍微乖巧一点的诸恶,也不会被赋予大自在天的忠犬之名了。
“这可不是谈恋爱的好行为。”琼鬼子似笑非笑地回答,“你就真的毫无想和他谈谈的心思吗?”
戚凛不语。
他的表情既不像是被说中心事,也不像是毫无所动,处于一种混沌的朦胧中。忽然一声雷响,照得静室里白亮如昼,两人眉眼皆无血色。
末了,戚凛颔首:“我会考虑的。”但会不会做就是另一件事情了。
琼鬼子点点头:“你的事情,我也会考虑,有了结果,我会通知你。”说到这里,他似乎还想补充一点什么,但是断掉的话,再接上就显得生硬而多余了。最后,直到戚凛起身告辞,琼鬼子也未置一词。
琼鬼子注视着戚凛的影子如同墨滴一样,融化入雨幕中。在确定此人已经在他神识检测范围内消失了之后,琼鬼子化作一道影子,猛地冲到了书桌上,字迹潦草地飞快地写道:
快回来!
老不死,我把事情搞砸了——求救!
……
且说戚凛独自一人举着油纸伞慢慢地行走在雨中。他与琼鬼子之间,虽然各怀鬼胎,但表面上还是维持着相对的平和。但不知怎么,虽然心知那句话不过是琼鬼子故意动摇他内心的计谋,但戚凛却总也忍不住去回想。
……为什么,他不去见见大自在天呢?
明明两个人距离非常之近,相距不过百尺。镇岳实际上并没有把同道们的居所分开来,甚至,只要戚凛想,他的神识就能检测到对方的居所。
可他不敢。
戚凛不知道这算不算近乡情怯的一种表现,但他对自己的这种心情,突然感到了火冒三丈。喜欢便是喜欢,想追求就是追求,何必如此患得患失,像是一个娘们。之前他对大自在天敬畏有加,乃是因为他修为地位全部超过于己身,但现在……
戚凛越想越觉得说不定有希望。
诸恶老祖这是把凡人时期的经验照搬过来了,无论是表面多么清高端着的女人,有钱有权深情款款就能让其折腰——但对大自在天这么想,却不知有多少是自欺欺人了。但这么一琢磨,确实能让人感到心情愉快。
戚凛脚步一顿,就转了一个方向,向着灵霄派的方位前进了。至于真的见到了大自在天之后,究竟是强取豪夺还是倒头就拜……
……咳,诸恶老祖鸵鸟得很开心,不要点醒他。
雨水渐歇,天色已霁。清风吹得戚凛的衣袖微微晃动。也不知道镇岳是如何布置环境,雨水竟然汇聚成微型的瀑布从假山处倾泻而下,唯见白练悬空,山涧漱石,被雨水打落的淡粉落花就这样随着流水往下漂流,如同画舫行于水上,往返藏香。
戚凛走到灵霄的入口处,雨水刚好停下,他收拢油纸伞,积水沿着瓦片往下溅,微微沾湿了靴子。他伸出手,敲响了门。
片刻之后,锁声轻响,门扉轻开,一个只有戚凛大腿高的小孩怯生生地露出脸来。门把手对他而言太高,以至于看起来他整个人都挂在了门上。他穿着一件白底暗纹靛蓝边长衫,领口围着一块锦织的方巾,肩膀上挂着两根双色花绳,分别是松绿雪青,其中更有疑似符箓的花纹若隐若现,显然并非凡物。这个孩子小心翼翼地瞅着戚凛,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显得有些呆滞,圆圆的脸像是扑了白粉的糯米糕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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