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前堆着一大滩黑影,听见动静缓缓张开一双迷蒙的醉眼,辨认了两秒才认出这个一身雨水浑身狼狈的人似乎是谁。
“小……小珑……你回来了?”男人一边打着酒嗝一边道,“收拾……收拾东西,嗝……一会儿……有人来接收房子……嗝……我们得马上搬走……”
“搬家?”玉珑魂归天外的意识终于被这两个字慢慢收拢了,鼻子这才闻到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浓浓的酒味,视线扫向歪在沙发旁的男人,大脑终于开始慢慢运转,他轻飘飘地问,“你把我们的房子输掉了?”
“输掉了……今晚就得搬,他们马上就会来接收房子,你收拾……”
他话音未落就被玉珑打断了,少年此时仿佛整个人都被注入了一股生气,他像个小豹子般迅猛地跳起来一下子扑到男人身上,双手死死拽紧男人的衣领,“你这个混蛋!你怎么不把你自己输了!啊?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爹?”
“唔……”男人醉得稀里糊途,玉珑气得发狠,抡起拳头“碰碰碰”地砸在在他身上,男人也不知道躲,嘴里嘟嚷着:“不孝子,连你老子也打,我是你爹……”
玉珑闻言干脆上脚踹,他一想到自己表白被距,连这最后一点遮风档雨的地方也失去了,不由得悲从中来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对男人拳打脚踢,“你不是我爹,我没有你这样的爹!”
“臭小子……打你爹,你个不孝子……”男人闭着眼睛蚊子哼哼,“你打我你哭什么?”
玉珑打得手都红了,脚也像踢在铁板上似的生疼,抬手就去死命地拽男人乱糟糟的头发上,“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现在连家也没有了!我怎么办呜呜呜……”
“别抓头发……”男人吃疼,伸手挡住脑袋,“臭小子你有完没完……”
“我跟你没完!”玉珑简直恨不能将这个男人吃了,这么多年来,男人染上赌瘾后,他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现在连这么个在未来社会堪比贫民窑的楼房都被他赌输掉了,他又恨又气又伤心,一时间哭得简直快要喘不上气来,“我没有你这样的爹,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男人许久没吭声,似乎睡着了,玉珑一边哭一边骂,时不时在男人身上踢一脚。
窗台上的小灰球将身子团成一团,耳朵时不时因为高分贝的哭叫抖一下。
黄绒绒的大狗不停地着两人团团转,不时将狗头低下来触一下躺在地上的男人,一会儿在玉珑的脚上蹭一下。
“快去收拾吧,今晚十二点前必须要搬走。”男人的声音突然平静地响起。
“收拾?还有什么能收拾的,你看看这个家,还有什么能带走的?要不你把墙拆了带走?”正自顾自哭得伤心的玉珑一听男人开口立即又火起,他们的全副家当就剩一张床,一张沙发,还有一些简单的锅具和洗嗽用品,这个家比矿星上破落的小旅馆都干净。
男人不搭腔,一滩难泥似地滩在地上,玉珑踢了他一脚,抹掉眼泪,找来了一个从垃圾站捡来的旅行箱,将房间的床和沙发都折叠起来装了进去,又将洗手间和厨房搜罗了一遍,把所有的物品都装进去,全部装完刚刚够装满一箱子,现在这个时代虽然普通人买不起空间钮,但是大部分东西都可以收缩或折叠成很小的体积,收纳起来十分方便。
刚合上箱子,门铃响了。
客厅的墙壁上出现了四个男人的投影,除了其中一个四十来岁的灰衣中年人看上去像个普通人外,另外几个都是一身黑色的星际海盗服,身上带着一股凶戾之气。
男人慢吞吞地从地上坐了起来,懒洋洋地开口:“进来。”
门自动打开,几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一边四处打量房子一边将房中的两人一猫一狗扫了一遍,目光落在玉珑脸上时,几个男人对视一眼,暗自使了个眼色。
男人站了起来,他躺在地上时看着就一堆,这一站起来却足有一米九五以上,轻易就将玉珑挡在了身后。
“你这房子也真够干净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小平头眯缝着一双三角眼,嫌弃地将房间扫了一圈,看见大狗时眼睛闪了闪,暗自吞了吞口水,“啧啧,这狗真它妈的肥!”
军军丝毫不惧地挡在主人之前,甚至还不紧不慢地围着几个男人绕了一圈,仿佛在考虑着从哪下嘴。
那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是房管所的,将房屋过户手续交割清楚后,他就离开了,剩下的几个人大摇大摆地躺在沙发上,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玉珑身上。
“我们走。”男人一招手,阿狸从窗台跳到了男人的肩上,军军作为一只无时无刻不在争宠的大狗,见状立即跑到男人身后跳了起来,一边仰着狗头对小毛球发出凶恶的呜呜声,一边伸出狗爪想将猫扒拉下去。
“别走啊!”小平头拦在门口,吊尔郎当地道:“我说你这破房子值两万信用点?加上这小崽子还差不多。”
他在房子过户后才开口,显然是打着将人和房子一起留下的主意。
“让开。”男人开口。
“哟,爷还就不让了咋滴,有本事咬你爷爷我啊!”小平头恶劣地一笑,目光淫邪地瞄向男人身后的玉珑,“你这老牙口恐怕咬不动,让你儿子来咬我还差不多……”
“碰!”一声巨响,小平头飞起来像壁虎一样趴在墙上,然后滑落了下来,在洁白的墙壁上留下了一片鲜红的血痕。
沙发上的两个男人刷地站了起来,刚往前迈出两步就被踢飞了出去,一个砸在天花板上,一个砸在洗手间的门框上,几声骨头断裂的喀嚓声不容错认地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
等到父子俩人离开后,趴在墙根下的男人缓缓张开眼睛,被血糊住的三角眼中透露出一丝不敢置信,嘴唇微微颤抖:“他是……alpha?”
☆、第2章 天上掉下个金馅饼
密集的雨丝在五光十色的灯光照耀下,美得如梦如幻,玉珑却无心欣赏,他个人终端上的能量耗尽了,现在连一个能量罩都撑不起来,浑身被瓢泼的大雨淋得里外透湿,用手抹掉脸上的不知是雨还是泪,拖着脚步麻木地往前走。
大狗在他前面慢跑着,整只狗都淋成了落汤鸡,雨水不停地从毛发上往下滴落。
“今晚我们住哪里?”玉珑沙哑地问,从早上八点到现在滴水未进,喉咙干得快着火了,脑袋有些发晕。
男人抱着猫,一手为它挡着雨,“去福利院。”
玉珑站定,转过头死死地盯住男人的脸,“你要丢下我?”
男人欲开口解释,却被玉拢劈头盖脸给了一巴掌,少年的眼睛喷着火,声音不自觉地带着一丝颤抖:“你是不是想把我丢掉?我都没嫌弃你你凭什么丢掉我?你这个人渣!禽兽!老王八蛋……”
“小珑,你冷静点!”男人一手抓住他的手,不让它再次落在他的脸上,“我只是离开一段时间,到森林里去打点东西卖了就来接你,你现在跟着我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你走了还会回来找我吗?”玉珑甩开他的手大声吼道,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你就是想找个借口将我丢掉是不是?”
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上辈子七岁那年,母亲将已经记事的他送到孤儿院,无论他怎么苦苦哀求,母亲还是扔下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虽然他现在内里已经是一人成年人的灵魂了,然而在这一刻他仿佛又变成了那个被抛弃的小男孩,整个世界都在眼前迅速退色,天地间之剩下他一人。
“小珑?小珑你怎么了?”男人焦急地呼唤仿佛隔着很远的地方传来,玉珑模糊地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落入了一双强健的臂弯,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地拽住一片湿滑的衣角。
他在这个世界本来就像个无根的浮萍,这个可恶的男人虽然是个没品的渣爹,却也只有他给了他唯一的亲情,如果连这最后一丝温暖也失去……
“臭小子,平时整天对爹非打即骂,你还是离不开爹吧?”男人端着一碗水走到床前,抬手拭去少年额上的汗水,感觉温度已经完全降下来了,紧皱的眉头这才松开了些。
玉珑之前在马路上晕倒,个人终端上的医疗仪对他完全不起作用,他只好联络救助中心将玉珑送到了医院,然而医生却怎么也查不出病因,躺在医疗仓中的玉珑烧得满脸通红,汗水将他整个人都浸透了。
连续十几个小时体温都一直居高不下,而设备上的监控数据却显示身体一切数值正常,整个医院所有的专家集体汇诊,同时连线整个帝国的业界权威网络开会研讨,却始终拿不出一个有效的治疗方法。
直到今天中午,玉珑的体温才慢慢回复正常,男人见呆在医院对他儿子没有任何帮助,反而让他又欠了政府一大笔债,不顾主治医生的阻拦,执意带着儿子出了院。
少年纤长的睫毛眨了眨,一双乌黑的眸子缓缓张开。
“醒了?喝点水吧。”男人将儿子扶起来,把碗递过去。
玉珑就着男人的手将一碗水喝干了,虚弱地靠在枕头上,眼睛四下一打量,发现这间房子居然是木板墙,房间中央摆着木桌和木椅,靠墙放着一个木柜,这是……在公园的复古小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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