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炜朝四周看了看，“怎么，殿下不在？”
“他还有事情需要处理，所以先离开了。”
“我先把先前你提出的那种节能方式跟你说一说吧……”
“师父！”夏末攥紧叶炜的手。
“嗯？”
“您真的有必要在我面前伪装吗？”
叶炜眼神闪烁，“我没……”
“我都看出来了！”
叶炜不自然地跟夏末对视，然后快速挪开视线，目不转睛地盯着地面上的某一点，神情恍惚。
“您心里一定很难受吧？都怪那个可恶的Alpha！如果不是他……”
叶炜忙说：“跟他没关系。”
“啊？”
叶炜叹了口气，“愿意听我的故事吗？”
夏末点头。
两人坐在沙发上，叶炜疲惫地靠在靠背上，眼睛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我和他来自同一所学校。他比我大两届，是学校机甲武斗第一人。我进校的时候，总是听旁人提起他的名字。那些人的语气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满是憧憬和艳羡。
你也应该看出来了，我这个人，说的文艺点儿就是性格沉稳，说的通俗点儿，就是对除了机甲制造以外的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他却不一样，好像总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不管在什么样的赛场都能看见他的身影。他应该算是全才吧，我总是这样想。
他很有魅力，热情，乐观，积极，天赋奇高。他周围总是有很多优秀的Omega。在校四年，我跟他的交集并不多。唯有一次，我们在高级机甲制造师的赛场上碰头，当时是我险胜。后来他以我是胜利者为由，要请我吃饭。”
夏末算是听出味道了，难道说师父和明戈校长之间真的有暧昧？
“您请了吗？”
叶炜摇头，“没有。”
“啊？”夏末觉得奇怪，“当时您并没有喜欢的人吧？按理来说应该是无法拒绝这样优秀的Alpha的请求。”
“是啊。”叶炜笑得很温和，眼神柔和，“我拒绝他，是因为我害怕。”
“害怕？”
“我害怕看见他时，心跳加速的感觉。”
“您喜欢他？！”夏末愣住了，师父竟然喜欢明戈？！难道真如帖子所说，当初是师父主动追求明戈？
“一开始的时候，谈不上喜欢，顶多是Omega看见Alpha正常的生理反应。”叶炜端起茶水，慢条斯理地啜饮，“从那次被拒绝起，他便经常制造和我的偶遇。并总是想约我一起吃饭。”
“那您……”
“我都没有答应。”
“为什么？”
“你应该知道吧。绝大多数Omega结婚之后，后半辈子就被绑在家庭生活和教育孩子这两件事情上了。我不愿意成为那样的人。”
“其实也并不是所有Omega都会变成这样。如果Alpha比较开明，Omega的事业并不会受到过多干涉。”
“那只是我不愿意答应他的其中一个原因。”
“还有其他原因？”
叶炜不语，脱下外套。
夏末不明就里，直到他看见叶炜挽起衣袖，露出那并不完整的水滴状图案，才明白了一切！原来，原来师父竟然是……
“从我出生起，便是这样了。”叶炜似乎完全没有看见夏末的震惊，他不甚在意地勾起嘴角，缓缓放下衣袖。
夏末终于回过神，“他，明戈校长知道吗？您拒绝他的原因。”
叶炜摇头，“我也有自己的尊严，我是个不能生育的Omega，却不愿意让他知道。很可笑，对吗？”
“不，不是……”夏末的心简直都揪成团了！
“起初，我虽然没有接受他的感情，却也一直和他保持联系。他对我很好，完全符合我对另一半的所有期许。可也正因为他太优秀，我才不愿意也不舍得耽误他。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他说清楚，但我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我一直在等待，等待他的把柄。
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他和那个女人，赤裸的身体交叠，他嘴里却喊着我的名字……那一瞬间，我只觉得好像掉进了苦水里，除了苦，再也感觉不到其他味道。但奇怪的是，苦涩之后，心里居然会升起一股释然。
我默默地等着他们结束。当他走出房间，发现我就坐在楼下，立刻惶恐地冲下来抱住我，请求我的原谅。
我非常冷静地对他说，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他拒绝分手，甚至跪下求我。我怎么可能原谅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让自己放手的机会，我怎么会再有爱这条枷锁将他锁在我身边？”叶炜又笑了，眼里的水光几乎要溢出来。
看见他这副模样，夏末难受得不得了。可是他嘴拙，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笨拙地将人揽进怀里，轻轻地抚摸他的背部。
“后来，他一直有联系我，我总是不理他，甚至用他背叛了我这个可笑的理由自我麻痹。我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要再相信他，不要再相信感情，我曾经付出真情，却被男人肆意践踏。我企图把自己划到受害者阵营，但说到底，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是我对不起他。
所以，对于帖子的指责，我根本不想否认。说我见异思迁也好，说我玩弄感情也好，都无所谓，真的无所谓，我只希望他能忘了我，找一个值得他爱的人。”
第228章 你永远是最完美的
叶炜就靠在夏末的怀里。
夏末能清晰的感觉到衣襟被泪水浸湿。他上下抚摸着叶炜瘦削的背脊，轻声说：“您，很爱他，对吗？”
叶炜没吱声，身体的颤抖却越发明显。
夏末无声感概，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生理缺陷。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说，叶炜的做法并没有错。
自人类移居拉祜星球，繁衍极为困难。人种分类出现的前几百年，拉祜星球的总人口便已经呈负增长。
繁衍后代成为所有人都关心不已的话题。
医学家、基因遗传学家也曾近想过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增加受孕的可能，比如说试管婴儿。但最终的结果却是胚胎在发育期受到拉祜星球不明物质的影响，致畸致残，无一例幸存。
当科学家研究发现Alpha和Omega结合之后生育率会比其他人种结合的生育率提高至少50%，社会上便隐约出现了Alpha只能和Omega结合的认知。
人种分类出现至今已经过去一千多年，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所有关于后代、关于婚配的观念都已经基本成型。
为了增加繁衍的可能，Alpha和Omega在一起才是理所当然，才是应该被祝福的。而当其中一方存在生理缺陷，那么通常会由人类繁衍组织的人出面劝退，即便他们已经有了相爱的人，也会面临被劝退的可能。
现实往往就是这么残忍，可是夏末却不愿意看着叶炜继续孤单隐忍。
他将叶炜扶到二楼，诓慰他好好休息，待他睡着之后，离开房间，直接拨通兰德尔的光脑，跟他要来明戈的联系方式……
这一觉，叶炜睡得很不踏实。
梦境中，过往的画面反复出现在眼前。
男人那双温柔的、充满爱意的眼睛，男人为他做的第一份早饭，男人手捧鲜花跟他表白……一个个场景甜蜜而又温馨，满满的爱意仿佛即将溢出。
画面一转。
黑白色调中，他上身赤裸地站在浴室里，憎恶地盯着镜子中残缺不全的图案，他静静地站了两分钟，忽然毫无预兆合成匕首，一刀刺碎镜面。
明戈破门而入。
惊慌失措的他连忙捂住自己的手臂，缩到角落里，苦苦哀求：“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男人握住他的肩膀。
叶炜浑身颤抖地抱成一团，脑袋埋在膝盖间，右手由始至终拼尽全力握住左臂，不肯松开分毫。
“别怕，是我，明戈。”
叶炜缩得更紧了，“不要看，不要看，求求你不要看……”
“我都知道了。”明戈跪在地上，抱着他，亲吻着他的发心，“即便你不能生育，我也要跟你在一起。除了你，我的心里装不下任何人。”
“可是，可是……”
“我不在乎，一点也不在乎，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足够了。不要再折磨我，也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吗？算我求你了。”
叶炜缓缓睁开眼睛。
他所看见的并不是浴室，他并非上身赤裸。他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被子，明戈靠坐床头，垂头温柔地帮他拭去泪水。
叶炜的心脏猛地一缩，立刻翻身背对明戈，悄悄用被子擦干眼泪，“我记得这里是10厂。你，你怎么过来了？”
“还想瞒我多久？”明戈握住他的肩膀，强迫他和自己对视。
叶炜的眼睛始终盯着别处。
“我都知道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面对我？”
叶炜抿着嘴巴不吭声。
“你真的以为跟我断绝关系是为我好？你知道我有多少次动了死的念头吗？！”
叶炜一震，瞪大眼睛，惊恐地盯着明戈。
“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坚强吗？我的心就那么坚硬吗？你以为我付出的感情就那么容易收回吗？我也会感到痛苦，感到绝望……”
“我……”
“接受我，好吗？别再躲着我了。我们已经浪费了20年的时间，难道还要这样耗一辈子吗？”
“我是……半残。”
“不，你不是。在我心目中，你永远是最完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