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凤仪满脸复杂地说完了这句话,欲言又止地看了夏眠一眼,终于还是忍住了什么都没说,只是点点头,转过身就这么走了。
这件乱七八糟的事总算不至于连累唐靖宇。
夏眠刚松了口气,就听到碗底在桌面重重磕了一下的声音。
陆羽在他身边坐下,面色无异,却偏偏让夏眠感觉到了一种威压感。
他咽了口口水,小猫似地轻声喊了一句师父。
陆羽一言不发地望着他,过了片刻方才点了点头,幅度小得几乎看不出来。
夏眠一下就意识到,自家师父恐怕是真生气了。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什么也没敢多说,只伸出手拉了拉陆羽的衣袖,直接就将这错给认了:“师父,我下回不敢了。”
陆羽冷着一张脸道:“把药喝了。”
夏眠立刻捏着鼻子,乖乖地将那碗又臭又苦的药给灌了下去。
陆羽却熟视无睹地侧过头,语气收敛得十分平淡:“之前魂魄离体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夏眠仔细想了想,摇头回答道:“我只知道自己被葛轻月抱走,后面就都不记得了。”
陆羽嗯了一声,不冷不热地瞥了眼夏眠,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你现在与唐靖宇撇清关系,是为了护着他?不过唐靖宇和孟楠歌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却未必是真的,你大可不必在意。”
夏眠动作一顿,猛然抬头望着陆羽张了张嘴道:“师父,我喜欢唐靖宇,你不反对了吗?”
陆羽波澜不惊地回答:“我眼见你对他一往情深,事到如今,何必反对?”
难道他在陆羽心里真的什么都算不上吗?
夏眠觉得心口像是被重重磕了一下,勇气不知从什么地方一下子冒了上来,他直直看向陆羽,开口一字一顿地问道:“师父,传言不一定是真的,难道眼见就一定是真的了吗?”
第25章 若有两人不该在一起,如何才能将他们分开?
夏眠终于忍不住开口,对着陆羽一字一顿道:“师父,传言不一定是真的,难道眼见就一定是真的了吗?”
他郑重其事地望向自己心心念念喜欢了那么久的人,一双灵动的眼睛清澈见底,手却在薄被下暗自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显见十分的紧张。
陆羽心中微微地一动,却不明白胸口的异样到底从何而来。
他初见夏眠时,就觉得这冒着傻气、横冲直撞的小鬼没来由地眼熟,相处得久了,面上不显,却早已把夏眠珍而重之放在了心上,甚至会不自觉地吃醋。可他们是师徒,他二十一,夏眠却才十二,他从未想过,夏眠会喜欢他,更不曾想过,自己会喜欢夏眠。
下意识里,他便已将这个可能性排除在外。
所以之前,当夏眠一醒来便问唐靖宇的安危,陆羽才会顺其自然地听信流言,认为他喜欢唐靖宇。
所以现在,他也仍旧没有听出夏眠的暗示,只当夏眠在耍小孩子脾气,毫不犹豫地忽略、或者说逃避了心底几不可见的那一点悸动。
——万一是他会错了意,夏眠根本不曾喜欢他呢?
万一……他当真喜欢上了夏眠呢?
“近日玄宗恐怕要出事……”
呆愣了片刻,陆羽缓缓侧头收回视线,收敛了表情,不动声色地开口:“我没多少时间管你,你自己有分寸,不要因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耽误修炼便是。”
见陆羽故意岔开话题,夏眠眼中的光芒一点点暗淡下来,硬撑着扯起唇角笑了笑:“嗯,我知道了。我会小心,师父也要小心。”
陆羽对他点点头,拿起药碗起身,就这么干脆利落地消失在了门后。
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夏眠呈大字型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大大地叹了口气。
这世上有人千金买一笑,要美人不要江山,为了爱情有人赌钱,有人赌命,可他偏偏就这么怂,只能躲在屋里赌气。难得奋起一次,却被对方给轻飘飘地挡了回来……
用被子盖住头,夏眠再次叹了口气,心情郁卒地从床这头滚到床那头,闷声自言自语道:“告白就没有一次顺利过,我是不是受到了什么fff团的诅咒啊……”
他不知道,自己的告白没影响到陆羽,却影响到了另一个人。在夏眠对陆羽说出那句话时,魔域玄冥殿中,封渊怀着极端复杂的心情,也跟着面无表情地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没什么焦距的视线,正好投向了侍立在旁的许浩一。
许浩一昨天又是一夜未免,顶着一对黑眼圈便有些提不起精神,站得累了,这时正偷偷地把重心从左脚往右脚上移,猛地发现自家顶头上司正寒气四溢地盯着自己,吓得差点连三魂七魄都飞了出来,一下子就清醒了,立刻心惊胆战地看向了封渊。
王座之上,封渊一手支着头,紧锁的眉头仿佛在为了什么事情而困惑不解,纯黑色的眼眸若千年寒潭,深不见底。
看不出他是否不快,许浩一面色微僵,咬牙上前一步,躬身静候吩咐,幅度大到只恨不得把脑袋扎到地上,只望魔尊能看到他的拳拳忠心和诚意,千万别计较他之前的消极怠工。
看他动了,封渊像是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用手指敲了敲扶手,心不在焉地开口道:“左使,本座有话问你。”
之前法器启动,他确定夏眠是自己的族人之后,便趁乱将滴有自己精血的圆光镜藏进了夏眠的识海之中,却不想夏眠刚一醒来,就叫他听到了这么一场出人意料的对话……
因夏眠看上去才十二岁,相处又不满两月,陆羽从来不曾想过夏眠喜欢他,可封渊旁观则清,却从这短短几句话里就轻易看出了夏眠的心思。
只是封渊虽活了七千年有余,却到底不擅处理这般的儿女情长之事,见许浩一在侧,便漫不经心地随口问上一句。
许浩一低眉垂目地应了一声,心中却暗暗叫苦。
他虽为左使,地位较月清歌要高些,可平日里从来只管窝在房里研究秘籍阵法,教中大小事务基本都由月清歌掌管。这次月清歌前往玄宗,他才暂时顶替了那女疯子。可他毕竟不熟悉也不擅长这些,若是尊上是要考察他近日的工作,发现他跟个锯嘴葫芦似地一问三不知,这可如何是好?
正当他忐忑不安之时,封渊垂下眼帘,长久的沉默后,终于开口道:“你可有心上人?”
许浩一:……
尊上这是抽风了,抽风了,还是抽风了,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他这辈子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喜欢的人都在春宫图里画着,被拒绝五十多次之后,魔域有人赌他孤老终生,据说赔率都快上千了,你说他有没有心上人!
发现许浩一瞬间萎靡了下去,封渊眉头深深的蹙了起来:“若有两人不该在一起,如何才能将他们分开?”
……这算是什么问题?
许浩一从刚刚的会心一击中回过神来,抬起头看向封渊,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回尊上,这……恐怕具体的情境需要具体分析,请尊上明示。”
封渊道:“他们年纪相差太大。”
许浩一条件反射地说道:“修仙之人大多能活百岁以上,年纪向来不是什么问题。”
封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某低情商技术宅顿时吓得一哆嗦,终于想起了领导意图,知道自己失言,立刻补救道:“尊上说得对,年纪差那么多怎么在一起,简直败坏社会风气!尊上,属下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说是但凡情情爱爱,其实都逃不过金钱的腐蚀、时空的摧残。依属下愚见,若要拆散这两人,要么就直接用钱砸,要么就想办法令他们分居两地,一定能够事半功倍。”
封渊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许浩一竟当真拿出了可行的方案来,倒是觉得有些意外。
沉吟片刻,封渊用冰冷的眸子扫了他一眼,开口道:“让右使提前开始施行计划。”
顿了顿,封渊淡淡问道:“那本书叫什么?”
许浩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魔尊是在问他刚才提到的那本书的名字,未及多想,便立刻恭敬道:“回尊上,书名为《莲花宝鉴》。”
封渊起身,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淡然道:“一个时辰后送一本到我的书房。”
“尊上?”
许浩一瞪大了眼睛,冷汗刷地一下就从后背淌了下来。
等等,尊上这是要钻研这本书吗?
但《莲花宝鉴》……它是一本制作精美、别出心裁、内涵丰富、价值连城……的男男春宫图啊!
第26章 我丢得起人,却丢不起人啊
完全没意识到封真fff团渊即将上线,夏眠消沉了没多久,便又怀着一颗金刚不坏之心满血复活了,自己捧了把木剑,开始在后院里一个人默默地练,将生活重心从耍贱变成了耍剑。
他思考了许久,觉得自己虽说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论烹饪,他是自幼泡得一手好泡面;论音乐,他唱两只老虎从不跑调;论文学,他写检查绝对妙笔生花;论绘画,他画起王八来栩栩如生——可想要配得上男神,果然还是需要再提高一下自己的姿势水平,成为一个腹有医药术法清戒剑谱的、有理想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