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棺材铺就在仁寿巷的最底端,季英循着记忆走到棺材铺门口,不出所料,铺子开着门,铺面上却没有人。他在棺材铺门口站了一会儿,等张南晨走至身边才拉着他的手一同走进铺内。掀开隔断铺面跟内室的布帘往里看了看,内室里也没有人,之前见过的病重老人和小狐狸精都不见踪影。
张南晨已经被冻得瑟瑟发抖,被季英抓着手之后才觉得强一些。他见棺材铺里只有一堆死物,便难掩失望的说:“这倒奇了怪了,一条街的人都不见了,难道出了什么大事?”
就算出了什么大事,也不可能所有人都跑得一干二净,更不可能不传出一点风声。
“我也不知道。”季英依旧摇头,把他的手捏得更紧,“你很冷?”
“也还——还好——”张南晨不想让他分心,一边打着哆嗦一边说话,“不如我们还是走吧,回去再想办法,总不能困死在这里。”
他其实想说的是冻死,因为进了棺材铺之后温度骤降,两人说话间都能看到白色的水汽从对方嘴巴里冒出来,倒是带来了一点虚假的生气。
季英几乎是搂着张南晨出了棺材铺,一站到街面上,他就察觉到不对劲,立即站定,抬头看天。
张南晨本来是看着脚下的路,被一个人抱着走路到底不方便,可是不抱着又太冷,出奇的冷。被季英带着一同站定后,他也发现了不对劲,因为地面上突然多出一道影子,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形成的影子。可是,他们刚进仁寿巷时——确切地说,就在他们进棺材铺之前——分明是阴天的午后,根本不可能会有影子印在脚下。
他不由感觉更冷了些,便也顾不上面子又往季英怀里钻了钻。
季英把他紧紧抱住,轻声说:“看天上。”
张南晨抬头,只见一*得离谱的银色满月悬挂在半空之中,幽幽的冷光铺天盖地的洒落下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今天是2008年5月20日,阴历四月十六,难怪月亮这么圆。
可是,仅仅几分钟前还是初夏的午后,怎么从棺材铺出来就变成了晚上?
“我们着了道……”张南晨忘记了寒冷,喃喃的念叨了一句,然后愤愤的骂了一句娘,“他妈的这是什么地方?这不是仁寿巷!”
“开天目看。”季英安抚似的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这只是幻象。”
张南晨便又看看那个月亮,果然,挂在天上的那个东西没有一丝灵气,冷冷硬硬的像块过了保质期的元祖雪月饼。
他盯着天上那个假月亮看了半天,又看看面无表情的季英,很不自信的开口问道:“难道是鬼打墙?”
不等季英摇头,他自己就先否定了这个猜测,鬼再怎么打墙也只能借助真实存在的特殊地理条件混淆人的观感,说到底是能被科学解释的。而眼下这个情况,这么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所有继续支持的同学,么么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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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new
季英一动不动的看着月亮,简直像在发呆,过了好一会儿才拉着张南晨继续向前走。
从无名棺材铺继续往仁寿巷的深处走,大约走出十几步就已经到了顶,一堵不算高的红砖墙立在二人眼前,墙上开着一扇门,门边有一块水泥砌成的长方形石板,石板上面用彩色粉笔写着四个年代久远的大字:此路不通。
这是一户居民的院子,为了防止陌生人走错路而特地做出的标识,A市许多老巷子都有这么一堵墙。
季英无视了那几个字,径直走过去推开老旧的木门,深褐色的斑驳木门发出“嘎吱”一声轻响,张南晨跟在他身后,通过越来越大的缝隙往里看。
木门的里面,赫然是他们刚才走过一次的地方,仁寿巷的巷口!
这一惊非同小可,张南晨倒抽一口凉气,一把拉住还想往里走的季英:“稍安勿躁,先弄清楚怎么回事!”
岂料季英反手扯住他一拉,张南晨猝不及防也一脚踩到门里面,站稳之后前面是巷口,后面是巷尾,有种玩真人版贪吃蛇蛇头咬了蛇尾巴的诡异感觉。
“往前看。”季英拖着他的手,把门完全推开。
可能是有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假月亮的缘故,仁寿巷内的视野清晰了很多。这条巷子不长,视野情况好的话直直的可以一眼从头看到尾,可是此情此景之下,张南晨看的浑身发毛。原因很简单,此时他半个身体在门内,半个身体在门外,他自己远远地看过去,只能看见半截身子站在巷尾,手臂上还搭着季英的一只手,怎一个诡异了得。
打了个大大的寒噤,张南晨忍不住回头,却看见巷口的自己也在回头张望,季英则手持炎华剑站在前面。
“走一遍看看。”季英没有给他更多时间卡在门中间踌躇不前,直接大力把张南晨拉了就走。
穿过木门,两人踏进这条跟之前那条一模一样的巷子里,走过无名棺材铺时还特地停下脚步往里看了一下,发现之前被掀起来的布帘尾部打着卷,分明是他们离开棺材铺时的样子。
张南晨心里一动,挣开季英的手,快步走进棺材铺把布帘卷起来打了个结,一边做一边说:“等会儿再走一遍。”
季英看着他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走了一遍又一遍,张南晨把棺材铺里所有能移动的东西都搬了个遍,最后发现这条巷子以巷尾的木门为分界线,俨然成了一个能够无限循环的封闭空间,而且,仁寿巷里面的人——也就是季英和张南晨两个——可以移动巷内的东西,也就是说这个幻象里面的事物可以被外力所改变。
到了这个程度,张南晨都不知道该不该称之为幻象。而季英搜肠刮肚回想了所有他曾看过的古籍,也没想起类似的先例。
他们把这条不算长的巷子来来回回走了二十几遍,还是没有发现一点破绽,整个幻象浑然天成,除了头顶那个大月亮,真实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
“要不然——”最后一次走到巷尾的木门前,张南晨微微喘着气说,“我们分头行动?”
以木门为起点背向而行,也许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这条建议却只换来季英一个冷淡的瞥视:“想都别想。”
张南晨只得摸摸鼻子作罢。
稍作休息之后,未见丝毫疲态的季英拉着张南晨再一次穿过木门,看来是打算再走一遍。张南晨已经有点累了,一边打点精神跟上一边说:“再继续这样走只会把我们累死,还不如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是你对棺材铺太执着,明明还有那么多空房子。”季英头也不回的说。
他倒是难得说这么长的句子,于是张南晨自动忽视了话中小小的“不敬”,追着季英问:“你难道要一家一家的搜?”
这回季英停了下来,回头与他对视:“既然是一条空巷,可以给你找几件衣服御寒。”
张南晨立即领悟了他的意思,既然在幻象中他们可以为所欲为,那就不必委屈自己,登堂入室不问自取什么的,都是浮云。
二人把这条巷子走了几十遍,巷里除了普通居民还有不少铺面,其中一家最大的超市在巷子中部,规模虽然不大,却是什么都有的卖。找到超市张南晨毫不客气的直奔服装区,也不挑剔明显落后与时代的款式颜色,找了件最厚的夹克衫穿上,还给季英也拿了一件。
温饱问题向来是连在一起的,折腾了这么久,张南晨也有些饥肠辘辘,便想顺便摸几包干粮充饥。他走到零食区,薯片饼干泡椒凤爪拿了一大堆,只恨两只手不够用,正想招呼季英拿个购物袋过来,鼻端忽然闻到一丝熟食的香味。
抽动了几下鼻子,又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他发现这个香味绝对不是幻觉,而是真真切切的从零食区后面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这种开在居民区的小超市,格局大同小异,铺面里头摆放货物,店主的生活区就跟铺子一墙之隔。
循着香味走到房间门口,张南晨举高了手对着季英摇了几下示意他过来。 本来站在超市门口看月亮的季英很快走到他身边,不用张南晨说话,也已经闻到了那股饭菜香味。
“不是没有生人吗?”张南晨压低了声音说,“怎么会有饭菜的香味?”
他说着往季英所在的方向走了一步,又使劲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那种热乎乎的香辣劲儿让被冻了许久的张南晨直接亢奋了起来。这绝对是刚出锅的菜才有的香味,非常新鲜。可是奇怪的是,在这条空荡荡的仁寿巷里,为什么会有刚出锅的热菜?
难道,还有其他人?
两人无声的对视一眼,季英把放回大口袋里的炎华剑重新握到手里,给张南晨打了个“站住别动”的手势,独自一人站到了虚掩着的门前。
他这副慎重的样子让张南晨也紧张了起来。既然不许自己动,那就只能看了。
张南晨果断开了天目,虽然那扇虚掩着的门起到了一定阻拦作用,但他仍看到了房内的景象。房内仍旧是灰蒙蒙的一片,没有任何一点暖色,很显然,房间里是空的,至少没有能够聚集阳气的东西在里头。
他正想出声提醒季英,忽然,几声似曾相识的抓挠声刺破虚空,无比清晰的传进他的耳朵里。浑身一僵,张南晨立即想到了在校医院负一楼发生过的事情,因为,那正是人指甲抓挠硬物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