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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算什么 番外完结 (天堂放逐者)


  陈禾曾经在云州见过的姚公子,释沣事后再寻,却不知踪迹了,生死不明,只从姚公子口口声声称陈禾在陈家长大,就足以说明他的问题。
  太相信记忆里发生的一切,一旦改变,他们就不知所措。
  如果陈禾知道姚公子前世也是修士,还是个小派的外门管事,这次满怀希望想打石中火的主意,被毒蝎婆婆掳走后又打起上古魔宗传承的主意,只怕要当成乐子笑上好几天。
  ——听了传闻就信心十足的去抢机缘,没打听清楚那是什么样的传承,甚至没有一点修真界常识,不知道传承也是挑人的,这得多蠢。
  这一比较,季弘就高明多了。
  可惜也太相信他所了解的先机,深谋远虑,布出好大一盘棋,却为了还没影的敌人与对手,太过急切的暴露了自己。
  否则季弘不吭声的在浣剑尊者手下做一个魔修,就算达不到詹元秋的地位,没准能在乱局里趁势而起,分一杯羹,再退一万步,至少性命无忧。
  就算是最豁达的天衍真人,最初不也是一口一个魔头的称呼陈禾。
  这些人都太相信前世发生的事情一定会按照所想的发展。
  钟湖死一回,就发现事情面目全非,压根就不是他所想的那么简单,只不过后悔迟了,也没有第三次机会。
  前世没有出现的杨心岳,前次没有现身的空中火……
  这一切足够警告陈禾了:有些事情没有发生,并不代表不存在,只不过他们上次缺了个机会。活在世间,没有人能对世事了如指掌。
  别说死过一回重来了。
  哪怕死过八回,都未必能将自己这一辈子的事全都搞明白。
  陈禾眼睛微弯,暗藏杀意,面上不由地带出一抹让人捉摸不定的笑:“赵微阳其人,不需你们费心,你们闲得发慌,想找点事折腾,也不用等太久。”
  “公子这话的意思是?”
  魔修们有点摸不着头脑,刚才把他们明嘲暗讽了一顿,现在又转了口气?
  自始至终,陈禾都站在屋内,限于阵法,他们瞧不见陈禾的神情,也看不到房内的任何景象。
  陈禾现在也不会顶着一副“你们都知道我刚才做过什么”的模样轻易见人了。
  “最迟后年,天下乱局将会停息一段时间,而修真界所有人的眼睛,都会望向这里。”陈禾放缓语调,声音里充斥了一种奇异的欣喜,还有傲然。
  众魔修面面相觑。
  当然,打死他们也想不到,他们的魔尊快飞升了。
  
  第246章 别意长
  
  在一间旁人无法踏入的屋子里,能做多少事呢?
  丈许长的卷轴悬空而挂,陈禾执笔在色泽莹润,仿若上等丝绸的纸上疾笔而书,笔势流畅圆润,灵光徊转将字句连成一气,威势自生。
  哪怕近前半步,都能感到如山岳般浑然天成的压力。
  “砉然长啸,天风澒洞,云涛无际…”
  释沣随着笔势望去,在气势最浓的一处不禁念出声。
  陈禾微微侧首,手中之笔也随之一顿。
  一只手从后方轻轻握住陈禾的右手,随即沿着方才那股笔力走势,将这首词的下半阙天衣无缝的继写了下去。
  “…银钩铁画,龙怒凤翥,留人间世。”
  陈禾感到整个脊背都陷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廊外大雪纷飞,红梅绽放,暗香微传,清冷的气息一路沁进屋内,陈禾出神的盯着释沣的手。
  修长,有力,又说不出的好看。
  很久以前,当陈禾还抓不稳一支笔的时候,这只手也这样裹住他的拳头,挪到纸上,一笔一划的写给他看。
  以至于到了今天,两人的字迹虽有细微差异,但彼此融洽,若不注意,便会以为这副卷轴自始至终只有一人落笔。
  陈禾本来挑的不是这阙词,可也不知怎么的,就写出这么一段来,胸中郁气似乎也跟着笔势一起抛洒而出。
  更在释沣写到“银钩铁画,留人间世”时,盯着这副卷轴的眼神都不一般了。
  他就像找到一个新乐子的少年,立刻决定要将它挂在墙上,日夜都瞧着。
  “师兄……”
  陈禾低声唤了一句后,又沉默了。
  他想问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释沣还能在这世间陪他多久,又怕说出后,坏了释沣难得的兴致——这副字还未书完呢。
  释沣果然只是应了一声,心神尚在笔端。
  他抬笔重新蘸匀了墨,直接在字旁边的大片留白处勾勒起山水画卷。
  陈禾的手一直被他牢牢握在笔上,以这个亲近的姿势,整个人也不像被圈在释沣怀里,就这样一笔一画,或浅或浓,绘出野渡江畔的一叶扁舟。
  柳岸迷离,扁舟远去,渡口人影独立。
  陈禾踟蹰半晌,终于忍不住说:“师兄,这…这跟词意不符!”
  历来题词配画,先书后画本来就少,差得远的话,便显得奇怪了。
  现在这挂卷轴,就有这么一股不伦不类的味道在里面,字是好字,画是好画,奈何不搭。
  “谁说不符?”
  释沣顿了顿,顺势抬笔,用其中一端轻轻戳了下陈禾脑门。
  “这怎么能…”陈禾后半句话蓦地卡在喉咙里,眼睛有些发亮,“师兄知道我原来想写什么。”
  “请君看取东流水,方识人间别意长——”
  释沣将一点墨迹抹在陈禾鼻尖,哂然:“你全挂在脸上了。”
  陈禾面上有些发热,忍不住咕哝:“上次师兄还教我,谁也不能从脸上看出字来,猜中就猜中呗,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于是他颊边又多了一道墨渍。
  陈禾老老实实站着,随便释沣抹,心里却悄悄翻个白眼:自从遇到曲鸿之后,他就发现了师兄隐藏得很深的另一面。
  以前陈禾很奇怪,释沣这样的性子,怎会与长眉老道交情颇深,难道就因为在黑渊谷时他们住得比较近么?
  现在陈禾就明白了。
  释沣的冷淡,是经历了诸多不遂后出现的,他原先——不会成为这样的人。
  后来,也只是在愿意信任的人面前,甚至是最亲近的人身边,露出些许端倪。这样的人,大概只有陈禾跟南鸿子。
  画毕,释沣随意一挥,卷轴就飘到了陈禾原本看好的那面墙上。
  陈禾将笔掷在砚台边,滚了一圈,墨渍滴落到桌面上,却再也没有人关心它是否放好。
  窗外寒冬大雪,屋内春意融融。
  隔着阵法,无人能窥见里面的景象,只有隐约细微的声音传出。
  “不要那么急。”
  释沣声音微哑,像在安抚,又似忍耐。
  许久后,陈禾才闷闷的说:“师兄,天道若是再回溯一次时间,要怎么办?”
  他的嗓音有些变调,带着欢愉与苦楚,更多的是烦恼。
  “…岂有那么轻易的事?就算是天道,也不能随意做。”
  释沣已经习惯了师弟总在这种时候特别认真,还挑这种时候要跟他谈正事。
  起初他无可奈何,随着双修次数增多,释沣赫然发现,陈禾其实是在这时容易褪去那股强硬的气息,一些心底的不安,便会问出口。
  久而久之,释沣也不觉得奇怪了。
  元神交融,身躯契合,毫无间隙的紧紧拥在一起。
  陈禾双眼失神的睁着,好像意识昏沉,又似在想释沣方才安慰他的话。
  他下意识的蜷缩身躯,将释沣缠得更紧,不想松手,不愿离开。
  自脖颈到胸口都布满浅浅的绯色,急促喘息着,间或低低呻。吟的颤音,每一声都能扣在释沣心弦上。
  偶尔陈禾回过神来,就会试图覆压在释沣身上。
  为的只是侧首贴在释沣心口,双臂紧紧抱住师兄的肩膀。
  “师兄。”
  他唤了一声后,又断断续续的喊。
  不是要说什么,也不是受不了恳求,陈禾只是喜欢这么做,好像这样做了,就能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并不是离焰求而不得的幻觉。
  他念得多了,扰得释沣压不住肆意蔓延的妄念,发出呢喃的嘴就会被堵住,灵气源源不绝地自口中灌入,又转自经脉窍穴而出。
  更有甚者,随着体内的热源激烈搏动。
  陈禾软在释沣臂弯里,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连抬一抬眼都懒。
  许久之后,房内才恢复了安静。
  释沣起身,还没着裳,将随手将薄被盖在陈禾身上。
  化神期修士岂会怕冷,可这事释沣做惯了,没感觉到一丝不妥:总不能让师弟就这样袒露身躯的趴在床榻上。
  陈禾一动不动,好像已经睡着了。
  但他这点伎俩,又怎么能瞒过释沣的眼睛。
  释沣靠在床榻上,将师弟拥在手臂之中,半晌,才听到怀里闷闷的传来一句:“那个时日快了吧。”
  不等释沣回答,陈禾语气果断的说:“师兄不必骗我,我感觉得出。”
  踏入渡劫期的修士,身上那股深不可测的意味更明显,也更琢磨不定。
  “嗯,快了,师兄在仙界等你。”释沣安抚着拍陈禾的背。
  “没准有北玄派先辈看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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