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恶,憎恶。
伸入怀中摸神兽令牌的手突然顿住,突然心灰意冷。
若能这样死了,就真正的两清了吧。
他努力地望向碧玉壁,可是下坠的速度太快,什么都看不清楚。
当他身体砸入水中的瞬间,皮肤立刻被水腐蚀,痛得连叫都叫不出来。本能的,体内的圣元金丹再度破体而出,被狂风一卷,冲出了秘境!
再度醒来,刘念觉得自己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冷意深入骨髓,竟是连牙齿都冻得打不了颤。
他躺着,元气熟练地行功一周天,毫无生涩。他有些意外,要知道,上次夺舍成功,他在文英的体内运气,还是有些不习惯的。毕竟,文英是普通人,行功一周天的时候,打通了不少阻塞。行功到会阴,一股热意奔腾而出,顺着经脉,与元气融到一处,飞快地游走静脉,如鱼得水,未几,竟有结丹之势!
刘念一惊非同小可。
这不是他第一结丹。可是眼下的状况,实在不是结丹之机。
莫非,这具身体的原主将近结丹的时候猝死?
如此一想,他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原主不禁生出了几分怜悯之心。
但结丹的契机可一不可再,他也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当下放下杂念,闭上眼睛,一心一意地结丹起来。周遭的灵气十分丰厚,又有会阴处的那道不知名的热气相助,结丹无比顺利。
感受着圣元金丹旁慢慢地多了一颗金丹,他心中喜悦自是不言而喻。
结丹成功后,他立刻坐了起来,发现自己正在一座冰窖内,身下躺的是……
寒玉棺。
他不敢置信地从玉棺中跳下来,看着玉棺被削去的四个角,心怦怦地乱跳,像无头苍蝇一样四下寻找可以清楚照脸之物,直到看到一块较为清晰的冰块倒映着自己的脸。
那眉,那眼,那鼻,那唇,再熟悉不过,都属于叫刘念的人。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再脱掉衣服看自己的身体,纵然不敢相信,却也不得不相信,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原来的身体中。
只是,胸前的这些红红紫紫的印记是怎么回事?
他伸手摸了摸,是有人虐待自己的身体,还是……
门外突然传来动静。
他不及细想,就跳回玉棺中,闭目装睡。
过了会儿,门被推开,极轻的脚步声慢慢地靠近。脚步声有些迟疑,离玉棺还有两三尺的地方就停下了。一个声音轻轻地呢喃道:“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
不是伪装的嘶哑的声音,而是独属于靳重焰的声音。
躺在玉棺里的刘念浑身一哆嗦,几乎要装不下去,身上却突然一重,被人压住了。
靳重焰手指轻轻地触摸着那人的面颊,顺着弧线慢慢向下,路过颈项,来到胸口。尽管很轻,可心脏的的确确再度跳动起来。他闭上眼睛,强忍着泪水,虔诚地闻了闻那人冰冷的胸口。
身体还僵硬着,可是身体里的心跳却慌乱得很。
靳重焰笑了笑,又害怕眼前的一切只是自己自欺欺人的梦。
看到刘念坠落蚀河时,他全身上下的血液都要结冻了,若非亲眼看到圣元金丹从蚀河中飞出来,离开秘境,他一定会跟着跳下去!抓了疑犯,他跟着出了风刮得越来越厉害的秘境,第一时间使用了搜魂*。
这次,他决不允许有人在他之前找到刘念。
然后,他就跟着小鬼来到了这里,他藏刘念肉身的地方。
看着小鬼跳上玉棺,他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
难以置信!
他从来不敢想,自己竟然还有这样的好运道。
哪怕,这一次的运气要用他毕生的运气来换,他也甘之如饴!
很快他就想通了其中关节。
圣元金丹离开肉身,必然要在方圆三百里之内寻找合适的肉身。还有什么肉身比他原来的身体更合适?
靳重焰睁开眼睛,明知道那人就在这里,自己的身下,已然清醒,仍然克制不住地抬起他的下巴,轻轻地吻了上去。身下的人明显一颤,嘴唇微启。靳重焰的舌头立刻探了进去,像要燃尽自己的热情让他的身心一同温暖起来。
刘念实在克制不住,终于睁开了眼睛。
“阿念。”
离上次从他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倒影,有多久了?
一年?
两年?
还是五年?
靳重焰分不清楚了。
好似,有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再认真地看过刘念的眼睛。
靳重焰欢喜地看着他的眼睛,眼眶微微地湿润,然后熟练地解开了他的衣衫,抬起他的腿,然后在他震惊得回不过神的时候,融为一体。
第29章 心成灰,灰复燃 八
? 俯视自己的眼眸充满了不容错人的柔情蜜意,幸福浓郁得快要漫溢出来,连喘息声都带着宠溺和甜蜜。刘念呆呆地看着他,任由摆布。身体和魂魄好似再度分离了。
自己真的回来了吗?
还是在做梦?
可是,身体的感受又是那么清晰,清晰得不给半点逃避的机会。
他咬着下唇,难堪地别过头去,可是很快又被靳重焰捏着下巴拨了回来,狠狠地吻上嘴唇。瞳孔的幸福龟裂,缝隙流淌出惊惧和痛苦,靳重焰一遍一遍地亲吻着他,想以此诉说歉意,可是目光始终不敢对上那双迷茫的眼睛,好似,自己的身影已经迷失在他的眼睛里,再也找不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刘念感到会阴穴一热,吃惊地睁大眼睛。
靳重焰抚摸着他的手臂,亲了亲他的肩膀道:“你的身体保存完好,我就想,也许有一天你还会回来,所以想了个办法调养。可惜之前元阳一直积在会阴穴里,我想了各种办法也无法帮你疏通,好在你回来了。”刚刚他感觉到积在会阴里的元阳已经顺着刘念的经脉,与元气交融。
刘念感动地红了眼眶。无论是当刘念,还是当文英,能这样毫无保留对他好的人,也只有这一个了。他伸出手,推了推他:“我已经好了,让我起来吧。”
靳重焰赖着不肯起:“我有些累,让我再休息一会儿。”
累?
刘念想起两人交缠的样子,脸不争气地红了。
靳重焰眉眼弯弯,对着他笑了笑,翻身睡到他身侧,搂着他的腰,闭上了眼睛。
太久没有呼吸熟悉的味道,聆听熟悉的心跳,全身心放松地躺着,靳重焰闭上眼睛没多久,就沉睡了过去。刘念等了会儿,才轻轻地拿开放在腰际的胳膊,蹑手蹑脚地从玉棺里出来。
冰块上略显狼狈的身影让他不得不相信刚刚的事情的的确确发生了。
自己真的与靳重焰……
他头轻轻往前倾,额头抵在冰块上,想借此让自己冷静一下。
“小心着凉。”一只手温柔地搂过他的腰,让他靠在身后的怀抱中,另一只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帮他驱逐凉意,“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刘念不自在地睁开他的手臂:“我没事。”
两人静下来。
并不是无话可说,而是靳重焰的千言万语在刘念不加掩饰的防备面前无从开口。
“那个人你打算怎么办?”靳重焰见刘念听到问题舒了口气,心中很不是滋味。沉睡的时候,自己肆无忌惮,什么都可以同他讲。好不容易等他醒来,说话反倒要再三斟酌,生怕吓跑了他。明明,刚刚两人已经亲密无间了。
刘念状若没看到他的委屈,暗暗庆幸避开了尴尬的话题,问道:“哪个人?”
靳重焰仔细打量他,确信他的确没有与自己私聊的意思,黯然道:“哦,就是害你的那个。”他转身出冰窖,没多久就拎着个麻袋回来了。
刘念认得这个款式的麻袋,封辨达曾经用来装过国师。
靳重焰将麻袋顺手往地上一丢,踢了一脚,麻袋顺着石阶一路往下滚,滚到刘念面前,里面的人动了动,很快又静下来。靳重焰过来解开袋口。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沥青眯了眯眼,然后抬头看着刘念,疑惑地皱了皱眉:“阁下是……”
他并不认识刘念的原身。
刘念也没有解释:“为何要杀同门?”
沥青眼神闪烁了一下,看了看靳重焰,道:“你们是文英的朋友?还是,占据文英身体那人的朋友?”他见两人面色如常,心中已有了答案。若是文英的朋友,听到“占据文英身体那人”一定会有反应。
他道:“那人占据了我家少爷的身体。”
刘念道:“是他杀了你家少爷?”
“这倒不是。”沥青竟没有撒谎,“少爷将他当做朋友,我原也没打算对付他。可他不该阻止我为少爷报仇。”
刘念想说,文英已经放下了一切,并不打算报仇。可是看沥青眼底隐藏的风暴,就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一个人若钻了牛角尖,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以前的自己是,现在的沥青也是。非刀山火海生死关头走一趟,不能大彻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