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枕溪妥协,给她倒了杯热水过来,监督她都喝下去了,不忘下通牒警告道:“要是待会儿还疼,你就得跟我去医院,知不知道?”
肖瑾下意识刚要点头,木枕溪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指,托在了她下巴上。
肖瑾心口一缩,心跳骤然加速,温热呼吸扑洒在木枕溪掌心,没来得及下一步动作,木枕溪就将手收了回去,若无其事地说:“你的头,别乱动,待会儿更疼了。”
她将手背到身后,指尖还残留着肖瑾下颔的温度,手指微微颤了一下。
肖瑾要养伤,必须饮食清淡,同时还得补充营养,木枕溪把手机装进包里,提起包,将玄关的车钥匙一并装进侧边,说:“我出去买点菜,回来给你做午饭。”
肖瑾考虑了一下,她总不可能连家都不要了,于是乖巧地说:“好。”再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超市离小区不远,加上挑挑拣拣的时间,木枕溪说:“一个小时以内吧。”她看了看家里的沙发,想让她去床上躺着,但对方得寸进尺的本事她不敢轻易挑战,遂将这句话吞回到肚子里。
“我出门了。”木枕溪手按在门把上,回头道。
“待会儿见。”肖瑾朝她挥挥手。
木枕溪看着她,短暂地走了一会儿神,良久,她暗下眼眸,推门出去了。
关门,自动落锁。
咔哒。
肖瑾嘴角的笑容渐渐淡下去。
她重新拿过自己的手机,回忆着自己方才一瞥之下看到的木枕溪手机上的那个头像,点开了微信,消息列表却静静地已经躺了几条消息。
黄姣:【你出什么事了?】
黄姣:【有个人联系我,说你出了车祸,是真的吗?】
黄姣:【我要担心死了,速回】
肖瑾盯着这个人的头像,和她发过来的消息数秒,斟酌着简短回了一句:【是】
黄姣:【你有事没事啊?我的天】
肖瑾回复得很慢,打字说:【头上缝了针,人没事,不过我记忆有点混乱,你是谁?】
黄姣:【???】
黄姣:【我是你表姐的朋友,你不记得了?】
肖瑾:【哪个表姐?】
黄姣:【卢铃】
肖瑾记得这个表姐,对她的话先信了一半:【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黄姣:【没事,出门在外都是朋友,你严重不严重,我跟你表姐说一声?】
肖瑾:【不用,我自己会告诉她的,黄小姐,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
肖瑾和黄姣聊完,捏了捏眉心,神色间难掩疲惫。
木枕溪左手拎满了塑料袋,右手也有一个,从外面开门进来,肖瑾一见她,立刻放下手,起来帮她接手里的东西,一副自然亲昵口吻问道:“累不累?”
木枕溪将塑料袋递过来,小心避开和她手指碰触,方回答:“还好,不重。”
“都买了什么?”她目光往袋子里扫着,作势咽了咽口水,“我好饿。”
“刚刚你还说不饿。”木枕溪微微笑了一下,说,“肉、鱼、蛋、牛奶,还有蔬菜,都是给你补身体的。”
“谢谢。”肖瑾声线有些近似初遇时的清冷。
“嗯?”木枕溪听到这声偏头朝她疑惑看了过来。
肖瑾抬眼,目光清澈天真地朝她笑了笑:“怎么了?”
这语调又和这几天无异了。
木枕溪压下心底的异样,说:“没什么。”她换好拖鞋,从肖瑾手上把塑料袋重新接过来,匀出一部分中午要做的,把新买的菜和牛奶放冰箱,动作娴熟地分门别类,过期的拿出来丢进垃圾桶。
肖瑾垂手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忙碌的动作,目光紧紧追随,每一帧都要印刻进脑海里似的。
直到木枕溪拉上厨房门,系好围裙,背对着她开始处理食材,肖瑾才收回视线,回到了沙发坐下。
这顿饭要一些时辰,主要是炖鱼汤比较费时,木枕溪把要做的菜都洗好切好,煮上米饭,过去了半小时,厨房门是玻璃的,她往外稍稍走了几步,忍不住去看肖瑾在干什么。
肖瑾两只手肘抵在膝盖上,头低垂着,没法看清她的表情。不过这种姿势,一般都是表示在思考,她在思考什么?
木枕溪又开始忧心怎么劝她去见那位黄女士了。
实在不行的话,就让黄女士到自己家里来吧,或者她和黄女士单独出去聊,确保能信任对方再领她过来带人?锅里的油热了,木枕溪心不在焉地将葱段和姜丝放进去炒香,没防备被滚烫热油溅到了指背,她眉毛都没动一下,有条不紊地等香味出来,将肉丝倒进去翻炒,盛进碗里,这才关了火,拧开水龙头开关,放冷水冲方才被烫到的地方。可这时候手指已经不疼了。
肖瑾的爱就像是这股来迟了的冷水,再也不能对她起丝毫的,哪怕慰藉的作用。
这几天她反复地在想,自己到底还爱不爱她?如果说爱,她没有再拥抱对方的欲望,也不想和她在一起;可若说不爱,为什么还会被她轻易地牵动所有情绪。
木枕溪仰脸看着厨房的天花板,眉眼揉着困惑和迷惘,良久,自嘲地嗤笑了一声。
爱不爱都不重要了。
“吃饭了。”木枕溪把菜都端上桌,最后一道是汤汁泛着乳白色的浓郁黑鱼汤,扬声喊不知何时已经从客厅离开的肖瑾。
“来了。”声音从书房传出来。
木枕溪摆好碗筷,盛了一碗鱼汤放在肖瑾面前:“先喝汤吧。”
肖瑾弯了弯眼睛:“谢谢。”
木枕溪轻轻嗯了声,落座。
饭桌上很安静,汤勺偶尔轻轻磕碰到碗沿,木枕溪无法控制自己将余光落到肖瑾的动作上,随着一声比先前都重——其实依旧很轻的磕碰声,肖瑾将汤匙放进空了的汤碗里,抬眸,声音轻柔地问:“你上午跟我说,要带我去见一个人?”
木枕溪愣了下,说:“是。”
肖瑾问:“约时间了吗?约的几点?”
木枕溪:“两点。”
肖瑾问:“那我们几点出发?”
木枕溪这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勉力压抑住喜色,正色问:“你答应了?”
肖瑾面不改色:“嗯。”
木枕溪看了眼手机,说:“那我们就一点半出发,她离这不远。”
“好。”肖瑾淡然垂下眼眸,掩去了眼底一闪而过的精芒。
作者有话要说: 瑾宝:骗妻一时爽……
第12章
吃完午饭十二点半,离出发还有一小时,肖瑾靠坐在沙发里,一只手按着自己的前额,神情隐有不适,她头疼,但不是这几天在医院里那种突然尖锐起来的疼痛,而是感觉里面有千千万万只蚂蚁在同时噬咬似的,越来越疼,绵密入骨。
她额上慢慢地见了汗,沾到睫毛上,视野模糊。
木枕溪收拾完厨房出来,就见她牙关紧咬一脸痛苦,快步走过来问:“怎么了?”
肖瑾手指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对疼痛的缓解于事无补,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木枕溪,看上去竟有些可怜:“你这里有没有止疼药?”
“有。”可木枕溪没动,担心地低声说,“但你这样是不是去医院比较好,是不是头上的伤口出问题了?”
“不是。”肖瑾回答,“就是头疼,吃了药休息会儿就好了。”
木枕溪看她两秒,上前扒拉开头发给她检查了一遍,伤口没出什么问题,但她依旧不放心,眉头皱起来:“我带你去医院吧。”
“没用的。”肖瑾强忍着几乎要钻入她脑髓的疼,疲累地松了一只手下来,轻轻扯了一下木枕溪的手腕,有气无力地哑声道,“止疼药。”
木枕溪喉咙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话,转身去卧室给她拿了一盒布洛芬,顺便倒了杯热水放在茶几上。
“谢谢。”肖瑾礼貌道谢,已经没有心力去想别的了,动作娴熟、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似的,迅速将药吞了下去,然后合衣躺在了沙发上。
药物见效在半小时左右,而且止疼药对肖瑾来说已经收效甚微。肖瑾侧躺着,身上包了条毯子,整个人蜷缩在一起,牙关打战,上下牙发出轻微的磕碰声,脸色煞白。意识既清醒,又昏沉,明明想睡却无法睡去。
她不自觉开始用头去撞枕下的沙发。
头上有刚拆线的伤口,肖瑾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可实在太疼了,像是斧子,又像是锯子,在对着她的神经一下一下地锯,耳边嗡嗡发鸣,她死死地咬住了下唇,额头紧贴着沙发内侧,胸腔里发出沉闷的倒气声。
意识模糊中,她感觉自己额头贴上了一只温热的手,将她从沙发那边捞了过来,然后两侧太阳穴被修长手指轻柔地按着。
“很疼吗?”是个熟悉的女人声音,低哑柔软,充满着爱意和怜惜。
这个声音,她曾经在每个头疼欲裂的夜里,无数次梦到,醒来后却只能面对满室空寂。她已经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不疼。”肖瑾飞快地眨去了眼里的泪花。
“你不是怕疼吗?”女人的语气有一些疑惑。
“你在才怕。”肖瑾往她怀里窝了窝,紧皱着眉头,低喃道,“现在就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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