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承川支脉的队伍由仲平真人率领,此时他正与另一些掌座交谈着。
南蔚安安静静地站在叶浮白身侧,另一侧是殷广士。他忽的心头一动,生起一阵如芒在背的感觉。
他没有放出魂念,而是微微侧头往后看去。
目光尽头,是南斐有些扭曲的一张脸。
殷广士发觉了他的视线,顺着也看了过去,见状嘿嘿一笑:“怎么,南师弟还被这条疯狗咬着不放呢?”
南蔚眨眨眼:“疯……狗?”
倒真是个好词,想必南斐若是听到了殷广士的话,脸孔定会气得更加不成形。
殷广士告诉他:“此人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贱人!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行事阴毒又狠辣,在宗内很是得罪了一些人。嘿,若不是他命好,有一个筑基三重天的胞兄南将,又有一个筑基已经五重天的翟浩然护着,他只怕早就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偷偷套麻袋揍一顿了!”
南蔚又眨眨眼:“套麻袋?”
殷广士挤眉弄眼:“据说这是在凡人里面流行的报复手段,但很解气不是吗?趁此人走到暗处,冷不丁用麻袋套了他,狠狠地揍,揍得他爹都认不出来才好!”
南蔚想了想,夸奖:“好主意。”
殷广士仔细打量了他一眼,不知怎么的,他竟然觉得南蔚是真心实意地觉得此言甚是,仿佛还大有付诸实践的意思,他连忙道:“开个玩笑,南师弟不要当真。”
南蔚只微微一笑。
殷广士只好继续之前的话题:“说起来,南斐真像是一条疯狗。”
南蔚果然有所回应:“哦?”
殷广士道:“你总是不在宗里,难怪不清楚了。这几年,最初的年末小比时,南斐还会输给一些人。但他却格外记仇,凡是敢赢了他的,事后都会被人找麻烦。有几个弟子都因此倒了大霉,甚至还有人不得不从内门去了外门!还有人被破坏了灵根,不得不黯然前去坊市当一名掌柜!听说还有人直接被杀了,只不过谁也没有证据。到了后面几年,谁都不敢轻易再胜过南斐!”
“你懂的,因为大家都没有跟南斐一般这么硬的后台,只好忍气吞声。但宗门弟子,互相之间也是枝枝蔓蔓,有许多牵扯,因此还是有不少人都对南斐有了微词。只不过南将的天赋实在太出众,翟浩然更是主脉太上长老的孙子,以至于师长总是偏心于南斐,也叫一些想教训南斐的人不得不投鼠忌器。”
“我敢保证,有朝一日若是南将和翟浩然出了什么意外,也许第二天,不,说不定用不了这么久,南斐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南师弟也不知道吧,别看南斐天赋好象不错,却不知为何这些年修为竟是毫无寸进!”
南蔚挑了挑眉,唇边就露出笑涡来:“很好。”
殷广士住了口,他忽然觉得,身边这人其实也是不下于南斐的记仇。
见他不再吭声,南蔚又往南斐望了一眼。
南斐果然仍死死地盯着他,就像一条盯上了猎物的毒蛇一般。
南蔚不以为然地转回头,心中亦是生出了淡淡杀机。
虽然他没有拿南斐当一回事,甚至在将伤魂引药粉涂抹在南斐住所后,连关注都没有分过去一丝。但若是在小洞天秘境里南斐要送上门来给他解决的话,他也是一点都不打算客气的。
随着吉时已到,每名弟子手中都被分发了一块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铭牌。
然后南华宗宗主与宁岛支脉掌座合力打出若干法诀,只见前方天空之中仿佛整个空间都骤然扭曲起来,隐隐有无数奇妙的线条交错分布,下方水面也卷起波浪汹涌。
紧接着,就在那水天之间,猛然自中央旋出一扇犹如巨型漩涡一般的门。
下一刻,全部参加内门大比的弟子手中铭牌微光闪烁,像是被什么力道所牵引着一般,身不由己地往那漩涡似的门里射入。
当所有弟子消失在门内,这扇巨大的漩涡门才犹如泡影一般,啪地一下消失无踪。
仲平真人默默凝望着方才门出现的位置,一言不发。叶浮白和汪远臻一左一右站在他身边,汪远臻忍不住问:“师父,南蔚要过这一关不会有问题的吧?”
仲平真人含笑看他一眼:“没想到远臻你如此关心南蔚。”
汪远臻哼了一声:“我是不想让他丢了我们的脸!他可是我和叶师弟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
仲平真人道:“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应是肯定能通过此关。”
这种实战大于修为的情况下,像南蔚这般仿佛天生就有战斗本能的人,自然是更加适应才对。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南蔚在进入到小洞天秘境以后,就感到了身周元气浓郁至极。据殷广士所说,每名弟子被牵引到此秘境时,都会被分散开来,而铭牌似乎会针对弟子的修为来安置他。
南蔚也说不准铭牌会按照自己实际的筑基期还是表现出的炼气十一层来安排,但他一点也不在乎,现在的他早已被周遭无比丰富的各色药草吸引了注意力。
日月草!
赤龙宝蕊!
奔雷藤!
翠羽灵芽!
穿云花!
南蔚都顾不得去思考这些药草齐齐出现在此地是否有什么不对劲,他只是微张着一双眼,十分贪婪地看着这些药材,心里想到:都是本尊的!
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表现有多么不堪,若是枯木尊者在此,定会比他更加没有形象!
因为这些药材,在灵桥断绝之后,全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珍物。更有许多种类,属于一些珍贵丹药的原料,但直到南蔚渡劫,枯木尊者都始终不曾找到它们。
而现在,这些药材都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本尊好想统统摘下来拿去枯木老头面前炫耀哟!
他兴致勃勃地正要将这些药材摘个遍的时候,就碰触到了上面的禁制。
南蔚略一思忖,明白过来。
这些东西种类不一,习性各异,能生长在一起,显然并非天然形成,而应该是被人刻意为之。这座小洞天秘境,十有八九是由一位至少还真境的大能开辟而成,特地将许多灵物移栽在一处,又使用了禁制将它们各自保护起来。
南蔚的兴致反而更浓了几分,破解掉这些禁制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题,因此他打算花一些时间将笼罩在药材上的禁制一一解开。
谁知就在他解开了翠羽灵芽的禁制时,他猛地警觉往前纵身一跃!
原地霎时被数根绿莹莹的飞针戳了个正着!
南蔚顺着飞针袭来的方向看去,就瞧见了一只绿毛老鼠,满目凶光地盯着自己。
方才那些飞针,原来是绿毛老鼠身上的毛发!
南蔚心念电转就明白过来,既然此地是人为制成的药圃,当然不允许别人随意采摘药材。因此若是破开禁制,就会引出这株药材的守护妖兽。
南蔚丝毫不惧,抬手就将金焱藤鞭向绿毛老鼠挥了过去。
绿毛老鼠也上前一步,狠狠抖动着身体,身上又有许多毛发化作飞针,向南蔚直冲而来。
到底是妖兽,智力低下,这攻击中破绽更多,南蔚一手挥鞭,一手掐动法诀,蓦地凝聚成金红双色的箭矢,朝绿毛老鼠攻去。
绿毛老鼠躲避不及,身上迅速多出许多深浅不一的伤口。
它的双目中闪过一丝恐惧神色,在原地犹豫片刻,终于是哀嚎一声,再次攻了上来。
看来这秘境对守护妖兽的约束力非常大,南蔚判断出来,也加紧了攻击的力度。
很快,南蔚就解决了这只绿毛老鼠。不过他没有马上再去破开下一个禁制,毕竟若每一个都会引出一只妖兽的话,哪怕他不惧这些畜生,那也是很烦人的事情。
南蔚眼珠一转,立刻有了主意。
他尝试着跟之前在禁制上开洞一般,在此处如法炮制。当他在日月草的禁制上破出一个小洞后,果然没有第二只守护妖兽出现。
确认此法有效之后,南蔚更是如鱼得水,凡是他看上的,他都搜刮了一大半,一股脑塞进了须弥戒,一点也没有客气。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一些人在秘境内深入,另一些人则激活了铭牌,灰溜溜地出了秘境。
仲平真人正注视着水天之间时,远处忽然升起一阵喧哗。
汪远臻不耐烦地看了一眼:“吵死了。”
叶浮白道:“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过多久,他们就知道了答案,因为有人受了宗主委托,过来传信给仲平真人。
在得知这番喧哗的原因时,叶浮白和汪远臻都大吃一惊:“魔修?”
仲平真人皱眉道:“小洞天秘境入口在本宗,里面又怎么会出现魔修?”
那人道:“或许是有弟子与魔修勾结,放入了魔修,又或许是小洞天秘境在魔修处出现了一个入口。”但这些话,仿佛他自己都觉得难以自圆其说,很快就闭口不言。
仲平真人挥手令其离开,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叶浮白道:“师父,既如此,接下来内门大比会怎样安排?”
仲平真人道:“宗主已经有令,用铭牌将所有秘境中的弟子全部招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