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觉得没有意义,那为什么不走?”柳卓问。
白爱国摇摇头:“走不了啦。当年先祖和始皇帝约定的时候,被下了一种蛊,这种蛊本身并不致命,不过会随着人的年纪增长而越来越厉害。小时候还没什么反应,一旦年过十三四,欲望便会强的可怕,想女人想的发疯,好像不行/房/事就会死一样。所以我们白家人婚配都很早,一般十六岁便娶亲生子,说也奇怪,生的必是男孩,从古到今都是独子,生不出第二个孩子来,即便生了也会夭折。到了二十岁,这种蛊便会呈发作态势,一旦发作起来,便痛不欲生,必须到墓里来寻找蛊母暂时缓解。一开始,数月半年发作一次,后来越来越勤快,到了我现在这个岁数,一天要发作个两三次,而且越来越快,到最后,可能是数小时一次乃至几分钟一次,到那个时候,神仙也救不了,只能活生生被蛊母吸收掉。这蛊还遗传,没法治。”
李子月点了点头:“所以你找我们帮忙,是要除掉这个蛊母,绝了你的后患么?”
“那倒也不是。我已经这个样子了,反正也活不久,但是我还有儿子,还有孙子,我不得不替他们着想。此蛊解法并不难,只要杀死蛊母。可是对于我们人丁稀薄,又穷困潦倒的白家来说,实在是不可能的事。多少年以来,我的祖先们不断尝试,甚至领人进来,都没能杀死它,反而被蛊母吸收。这些年来,武器装备都好了很多,应该更容易了,可是却越来越没人信我们的话,来的人,都是一帮只认钱的盗墓贼,根本不是真心帮忙,东西一拿,就要杀人跑路。我的爷爷就因此杀过一批盗墓贼。”
“你的吃喝是哪里来的?”
白爱国叹了口气:“我从六年前就没离开过这个墓了,一切都是儿子在供应,来的时候顺便给自己暂时解蛊。最近他也来的越来越勤快了,怕是我死后不久,他也要住进来了。”
卢晓哼了一声:“就你家这样的,怎么也能找到媳妇啊?”
白爱国看了看卢晓,低下头没有说话。
“大概是买的童养媳。”李子月说。
“也……也不全是,有时候也捡到一些孤女,留在家中……”
“切……”卢晓不齿:“那还不如童养媳呢,那是免费的童养媳。”
白爱国没有反驳,只是说道:“是啊,我们家那点可怜的收入,基本上都花在娶媳妇上了,连穿的衣服都很破旧。也真是……苦了那些女人,所以就算她们逃跑改嫁啥的,我们都随她们去了。”
李子月问:“我有些想不通,那蛊母究竟是什么机制,怎么会控制你们那么多年都逃不掉?”
“我和我的祖先一直在研究,那蛊母看起来像植物,根部却似乎生活着很多看不见的东西。这些东西很厉害,什么都能吃得一干二净,飞起来能感觉到一阵风,可以一直飞到墓外,钻出土,一直找到我们家去。但是它们却不食肉,好像只是为了引动我们体内的蛊一样。所以,只要将蛊母杀了,没有这些东西的引动,应该就不会有事了。”
“我知道了,这不是蛊,这是降。”
“蛊和降有区别么?”卢晓问。
“这个柳卓是专家。”
柳卓也不推辞,开口道:
“降,也叫降头,一般来说,只要下了降,可以远距离控制人,而且高明的降头师还可以远距离下降。而蛊,你必须碰到才能沾上。还有,降头对人体的伤害一般是改造性的,能够遗传,而蛊完全是破坏性的,只能传染。所以白……白先生说的那个不是蛊母,而是降母。其中的机制,我也不太清楚,但是低级的蛊术和降头,用现代西医的手段完全可以治疗。但是白先生这个恐怕……”
“嗨,你不用那么客气,叫什么先生。说实话,我们的确去医院检查过,可是根本查不出什么毛病来。西医只说是遗传病,基因问题不能治,中医说是内有邪火,可是什么去火的药也不管用。道士说是中邪了,还说什么祖坟位置不好,我家连祖坟都没有,哪来的位置?”
白爱国顿了顿,将屋内众人扫了一圈,问道:
“故事都讲完了,你们吃饱了么?可以帮我了么?”
“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李子月忽然说道:“第一,攻击我们的那些蓝色傀儡,是不是你放出来的,如果是,那你为什么说没有控制它们的法门?第二,既然你通过杀死蛊母解蛊只是你们白家的猜测,万一没有效果,你是不是要反悔?第三,你将食物都给了我们,你自己吃什么,是不是一开始就没打算走,一旦我们帮完了你,就要和我们同归于尽,而且,我们知道了这么多秘密,作为守陵人,你会让我们走?”
白爱国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半晌没有开口。
“哈哈,果然你一早就是这么想的,姐,甭跟他废话,一枪崩了,反正都是出不去,我们何必帮他?”
白爱国低沉地说:“我知道你们这帮人从来不信任任何人,不过我只能说,现在守陵人这个身份,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只是个苦恼的父亲,苦恼的爷爷,一个囚犯,你懂了么?而且就是真有控制它们的方法,我也绝不会告诉你们,谁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再说,我也真没有,早就失传了。而且这墓里的东西,都不伤害白家的子孙,不知道是为什么,大概也和这个降啊蛊啊的有关系。”
李子月其实并没指望白爱国如实回答,只是在于给大家提个醒,不要对他的话全信了。
“可以了。你带路。”李子月微微一笑。
众人鱼贯而出,白爱国不知道又发动了什么机关,将那门在背后关死。
“其实我引你们走的那条路,已经是比较安全的了。”白爱国说道。
卢晓忽然好奇:“白……叔叔,墓正厅左边那扇门,通向什么地方?”
“你们运气很好,那条墓道有毒气,爷爷杀的那匹盗墓贼,就是死在那里。当年王诩设计墓室的时候,就是故意放了九宫引人进左边墓道,而右边的防卫相对比较少,只有些玄虫、地刺和蘼蛊。不过后来有地震,右边有一部分给震塌了,已经很多年没人去过了,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原来墙壁里那些虫子叫玄虫,它们有什么危害?”李子月边走边问。
“无非就是吃人被,但它们很好对付,喜欢血腥味,我爹说,只要随地丢几块生肉,就可以趁机跑过去。不过像你们这样受伤流血的话,可就有些艰难。”
众人顺着来时的墓道走回去,没多久,白爱国便停下来,用力地压了压一块墓砖,那块砖便凹了下去。卢晓的脚下感到一阵震动,慌忙跳开,只见地上翻起了一块,里面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见,一段石阶通到了黑暗深处。
“进来吧。”白爱国拎起了一盏油灯,带头走了下去。
一队人戒备着走了下去,长明灯一亮,李贺顿时睁大了眼睛。这地下密室里简直就是一个藏宝阁!数不清的精美器具完好无损,个个铭文清晰,雕花精致,簋、盘、樽、皿什么都有!
“你们想拿多少拿多少吧,就当是我的谢礼。”白爱国说。
“卢晓,看你了。”李子月笑笑。
卢晓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顶级文物,顿时眼睛放光,看了一圈,觉得这个也好,那个也好,好不容易选了几件,又看见更好的,可是前面的又不舍得丢,足足选了快半小时,最后手里捧了一大堆。刚要拿给李子月,忽然想起她这可是在盗墓,犯罪的呀!登时站住了脚,走也不是,放回去也不是。
李子月来到她身边,随意拿了三样东西,说:
“够了,忽然那么多文物,我也没法出手,有两三个就可以了。”
卢晓脸一红,心想自己怎么比盗墓贼还贪心,不过转念一想也释然了,她本意是觉得有研究价值,可不是觉得能卖钱。
“你说你,怎么会穷成这样的,偷偷卖两件,日子不就好过了?”李贺嘲讽道。
白爱国舔了舔嘴唇:“清朝之前,家里确实挺有钱的,整个镇子都是白家人的势力,可是后来,没渠道了。文/革的时候家里又被抄了一次,到现在,已经是不行了。再说,我们世世代代都离不开这个镇子。这个镇子那么穷,穷乡僻壤出刁民,富起来遭人嫉妒,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李贺叹了口气:“还真有视金钱如粪土的呀!”
“有些东西,钱也买不来,不是么。”李子月说道,她将东西递给李贺,李贺迫不及待地装在背包里。
白爱国蹲了下来,的面孔隐藏在阴影里,没有人知道他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28二十八、降母
“你在做什么?”人群之中,只有李子月密切注视着白爱国的一举一动。
白爱国似乎顿了顿,然后向边上一让,地上有一个小小的香炉,里边三支香燃着,却没有什么草木灰的气息传来。
“怎么说,我也是守陵人,将东西给你们,换我白家后辈的自由,实在对不起先祖,我给他们上两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