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下来以后，两人再不以或消极或激动的态度面对彼此，聊了许久顾衍方才离开了监狱，徒留下，波特曼与白一寒相对两无言。
许是，因为太过尴尬了。
顾衍走后不久，波特曼也站不住了：“我也先走了，这几天不会过来看你。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沦落到那种地步的，一定会救你出来的，你安心休息。”
话音一落。
波特曼逃也似的就要离开这里。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就当这时，白一寒却自他身后传来了一句没头没尾的问话。
没头没尾一句话，偏生两人却都是听懂了。波特曼身体僵硬的愣在原地许久，背对着白一寒，没有转身，又是许久才道：“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没想到，我还有让人一见钟情的潜质？”白一寒淡淡自嘲。
波特曼紧张得绷紧身体，不敢转身：“你呢？什么时候知道？”
“或许，我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装作不知道，不想知道罢了。”白一寒终于选择了正视这个事实，这么多年，那么明显。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装不知道，告诉自己波特曼很厌恶他，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一个皇子倘若真心厌恶他，真有心要针对他，饶是他有天大的本身，也翻不出花来。
出不了头。
波特曼的连呼吸都不自觉屏住了：“是吗？”
“这么多年，每次打架我都基本没怎么受伤，你却从没在我手上讨到便宜过，每一次都鼻青脸肿……然而，事实上我的实力根本就你强。你说，要怎么打，才能打成这样？”白一寒苦笑，正视起来以后，回忆起的处处都是细节都是端倪。
他从来都是不想知道。
而不是，不知道。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原来做得这么明显的……果然，我们大家不过都是在自欺欺人罢了。”波特曼笑出了声，却连声音里洋溢得都满是苦涩。
白一寒突然郑重道：“波特曼，谢谢你——”
“谢我什么？傻吗？”波特曼出言挖苦。
白一寒不说话。
只目光灼灼盯着他的背影。
波特曼从未被他如此注目过，索性转过了身，面对他郑重其事道：“不过，你放心，我这个人一向一傻傻到底，不会半路不管你的，就算你爱别人，我也肯定把你救出来的。”
“谢谢你。”白一寒又重复。
波特曼没搭话。
为白一寒所做的一切，他从来都是心甘情愿不求回报，也没想过得到什么的……就一股脑的扎进去了，再出不来了。不是他刻意想去这么做，也不是他为人比较高尚，纯粹就是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倘若有一天他突然爱上别人。
指不定，就再也不会这么做了。
第099章
白一寒此后十几天里都没再见过波特曼，倒是顾衍前前后后跑了不少次。军事法庭很快对白一寒这次‘恶意欺瞒’事件做出了裁决。
并将白一寒请上军事法庭听候判决。
军事法庭坐落于帝都东北角半空当中，是一座圆形的宏伟建筑，地理位置接近白玉晶宫，往往是审讯涉嫌政治犯罪和军事犯罪军官和贵族的最佳场地，于整个迪亚斯的人民和军官而言都是相当神圣的存在。
时隔半个多月。
白一寒总算是再度见到了阳光，呼吸到了外界的空气。
不料，竟是如此盛况，一时之间竟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不过也是，随着科技的日新月异军队审查的严苛，已经许多年没有发生过omega鱼目混珠混进军队成为军人的事件了……这一回，不单被他成功冒充alpha混进军队，还让他成了帝国授勋的最年轻少将……
又怎能不惹人热议呢？
白一寒想，这一回，他就算是死也足以名留青史了。
周围观众席上早早熙熙攘攘坐满了前来听审的贵族和军官。
站在审判席上，拿眼角余光扫视着四周，白一寒的眼神不期然与坐在贵宾席最前列的顾衍碰了个正着，顾衍当即给了他一个放松的眼神，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安心。
明明是该要安心高兴的。
但不知为何？白一寒心下却一丝欣喜也无，反觉失落得厉害……
——还有
还有，一个人没来。
军事法庭的最高法官名叫蒂姆，安德拉。
今年四百三十八岁，身上流有较为偏远的皇室血脉，他不拥有皇位继承权，也从不和各个世家，财阀交往过密，曾修订过《帝国人民法规》《迪亚斯631版宪法》《军事法庭细则》等等一系列相关法规，是一名清正廉明，不畏强权，执法严谨的法官，深受民众的信赖。
就连温斯顿大帝见了他也要礼让三分。
白一寒有点难以想象，顾衍和顾家该用什么样的方法说服这样一位刻板固执的老人，去更改自己修订的法规相关主张，站到自己这边……从轻处理自己。
“肃静，肃静——”随着木槌声的敲响，就此开庭。
所有人都安静地将目光投注到了安德拉法官身上，老法官以苍老庄严的声音平淡叙述出了白一寒的生平：“被告白一寒，原名柏南屿，出生于宇宙历696年，时年三十六岁，曾参与薄暮星战役，红玫瑰恐怖袭击解救……双子座星系战役等等一系列战役，被帝国军部授予五星少将军衔，现隶属于波特曼。卡米希尔军团长‘狂狮军团’麾下……”
平静地听着老法官不褒不贬的历数自己的生平。
白一寒对此感到很满意。
至少，国家没有因为他的omega身份而去抹煞掉他的功勋，在上法庭之前，他原以为军事法庭为了判决他，会在民众面前将他的错处无限放大，功劳避重就轻掉的……
没想到并没有。
白一寒为此感到很是知足，也知道顾衍和波特曼定是为此从中花费了不少心力。
“白一寒少将，各方各面的证据都很确凿，请问你对军部对你提起的关于你知法犯法身为omega却明知故犯刻意伪装成alpha混进军队，违背军纪的指控有什么话要说吗？”安德拉法官位处于悬浮于半空的审讯台上，居高临下俯视着白一寒。
白一寒站在被审判席上一动不动：“没有，我没有任何话要说。”
“那么，你是否承认你自己在明知国家不准许omega上战场的情况下，蓄意用药物压制隐藏了自己的真实类别伪装omega上了战场？”老法官的声音异常清晰而又有力。
白一寒垂眸，供认不讳：“我承认。”
医院的检验报告就放在那里。
他对自己知法犯法的行径没有任何辩护之词。
“据我所知，养育栽培你长大的是太子妃殿下的母家顾家，收养你的人是顾原爵士，你的被收养年龄是六岁……那么，请问他们是否知道你的真实类别？替你隐瞒甚至于帮助你掩藏omega身份，让你作为alpha混进了军队，从而成为迪亚斯的军人呢？”法官庄严肃穆的处于高台之上对白一寒提出质疑，底下的三维投影将他脸上的表情在众人面前放大了无数倍。
听到这样的质疑。
尽管在开庭前顾衍给了他一个放宽心的眼色，白一寒心下却还是不由得一紧：“没有，没有任何人知道我的真实类别，不论是顾家还是顾原爵士一直以来都以为我是一个alpha，从出生开始我的母亲就刻意隐瞒了我的真实类别，并研发了药剂帮助我隐藏……”
他不怕别的。
最怕的就是顾家因他而遭受到牵连。
“那你是怎么做到隐藏自己真实类别的？你在顾家长这么大，不至于连一丝端倪也无吧？”老法官眼神犀利的逼视着他。
白一寒不卑不亢：“是我的母亲……她曾经是一名出色的药剂师试炼师，是她独自研发出了alpha伪装剂定期给我注射，并教会了我如何配置这种药剂，一支药剂注射下去有效期能保持三到五年之久，从而隐藏住我的身份的……我还是胎儿时，她肚子里怀得是一对双胞胎，一个alpha一个omega，家族没落她独自生活在偏远星球，没有人管我们，我的兄长不久早夭，也没有人知道活下来我是alpha还是omega？”
“本来我应该就此平静的生活下去，但母亲的身体却日益不行，在无奈的情况下她联络了我父亲的故友顾叔叔，试图将我托付给他，顾叔叔念及旧情应允，母亲这才安心离世……从那个偏远星系接走我开始，直到我被军部抓住的前一秒钟……顾叔叔对我其实不是alpha，而是omega的事实都毫不知情……”白一寒将顾原撇得很清。
老法官再度逼问：“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你确定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属实吗？白一寒少将！”
“我确定。”白一寒一字一顿。
老法官正襟危坐：“那么，你愿意为此接受当庭接受测谎仪器测验吗？”
他的声音太过严肃，以至于让白一寒有点分不清是敌是友。观众席上坐得一片贵族都对这场热闹的大戏看得津津有味，齐齐聚精会神的看向了被审判席上的白一寒。
连他脸上的每一丝表情都不放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