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光两个一对两个一对，静止不动。
他的脚步停在一具早已死去的女子尸体旁，注视着女子咽喉上干净利落的伤口，不由叹息。
尸体旁边的传输带上也有两个莹绿光点漂浮，仔细一看，才能看到那是一双眼睛。
鄀九州和那个有着和夏佐一模一样脸的头颅对视，半晌后，他伸手，帮忙把头颅的眼睛合上。
“难怪这么生气啊，夏佐……我帮你报复他们，别生气了好不好？”
明知道夏佐已经离开这里，不会听到，他还是忍不住说出心里的话。
现在你这么愤怒，让我担心你会被算计啊。
【夏佑。】
【嗯？】
【更改计划，先把你心脏的炸弹拿掉。】
必须尽快找到夏佐，做出这个判断，鄀九州转身就要离开焚化室。
转身的那一瞬间，他眼角瞥到女子尸体上被啃噬的痕迹。
***
“什么啊，原来你不是佑佑。”
穿着白裙的小姑娘双手叉腰，很是不满的说。
夏佐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一脸茫然。
“右右？”
他茫然的表情显然激怒小姑娘，小姑娘张开大口，露出缺了牙齿的牙床，一口要上夏佐的脸。
她的牙齿一点也不锋利，只糊了夏佐一脸的口水。
夏佐像拎着一只猫一样拎着她的后颈肉，将她提开。
满心杀意的人造人遇到小姑娘的地方，是物体传输通道的一个拐角。
基地的物体传输通道四通八达，因为太过狭小，所以正常人都不可能在通道中活动，如果不是经过一些训练，夏佐也没办法把自己塞进这个管子。
所以遇到这个小姑娘，他是真的吃了一大惊，更别提这个小姑娘一副认识他的样子。
“原来你就是夏佐啊。”蜷缩在管子里的小姑娘满脸都写着讨厌你三个字。
同样是蜷缩姿势的夏佐疑惑，他并没有报上自己的名字，仔细回忆了和人交往的一般流程，他说：“你是谁？”
“我叫阿纳……我叫小不点，是夏佑的老婆！”
“……”
上校阁下默默把xd1001和夏佑这个名字划等号，有把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形象和夏佑妻子这个空格划等号……嗯？
他重新打量小不点。
小不点挺起胸，骄傲的显摆她格外平坦的胸。
“……除非你是有基因缺陷，是个长不大的侏儒，不然的话，五岁距离联邦法定结婚年龄有很大的差距。”夏佐以他能做到的委婉反驳到。
“哼，人类的法律才管不到我。”小不点撇脸。
不知道怎么和小孩子相处的夏佐沉默，过了几秒，他突然问：“现在他的名字叫夏佑吗？”
“他叫夏佑，”小不点呲牙说，“不仅取了个和某人有关系的名字，还天天念叨弟弟弟弟，哼，弟弟有什么好嘛。”
“呃……”面对这样的抱怨夏佐愣了一秒，下意识问，“你是在嫉妒吗？”
“我嫉妒你——？怎么可能！”
小女孩的嗓音因为音量的标高猛地尖利起来，夏佐皱起眉抵抗音波，还没有来得及阻止，就听到拐角另一边有人在交谈。
“谁在说话？”
夏佐屏住呼吸，直接伸手捂住小不点的嘴，另一只手手指竖在嘴前，做出一个静音的手势。
一大一小悄无声息收缩伸展身体，让自己退后。
拐角不远处就是一个出口，平时要运送东西的时候研究员们就把东西放在这里，现在出口出光溜溜的，什么也没有摆放。
研究室里四五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来走去，乱七八糟的光屏展开，各种数据一闪而过。
“你听错了吧？没有什么声音啊。”
说话者的同伴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吗……大概真的听错了吧。”
“不要太紧张，又不是第一次搬家了，约克，这个数据很重要，你别放到回收站啊！”
通道中的一大一小对视一眼，搬家？
……这是，又要进行实验资源和研究者的全面撤离，放弃这个基地吗？
霍普金斯博士会做出这个决定夏佐并不意外，毕竟这不是第一次了，问题在于……他有自知之明，虽然在研究所基地中闹出很大的动静，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人而已，真的能引起这么大的恐慌，让博士连这个经营了这么久的基地也不要了？
小不点戳了戳夏佐。
“你打算要做什么？”
“杀了彼得·霍普金斯。”夏佐回答。
小不点眼睛一亮，“你要杀了他？好啊，知道他在哪里吗？我给你领路！”
说完她转头扭着小屁股，在通道中蠕动着前行。
“愣着干什么？跟上啊。”小不点催促。
夏佐身后把她抓住，在女孩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掀开裙子把女孩全身上下看了一眼。
小不点一把抢过自己的裙子，“色狼你干什么！”
夏佐疑惑，“没有编号？”
小姑娘一愣，知道夏佐和夏佑一样猜测她是研究所的人造人，想要反驳，又担心夏佑知道，哼唧半天，什么也没说，转身领路。
他们在狭窄又曲折的管道中攀爬，直到夏佐数到了第七十二个路口，小不点才停下。
隐约的光线从出口中漏进来，夏佐探出头，以俯视的角度看到偌大的办公室中，霍普金斯博士抱起一堆文件塞入碎纸机。
做完这一切男人拍拍手，似乎大功告成一般地松了一口气。
办公室中的仪器全部关闭，烧毁完秘密资料的他提起一个包，转身要走。
夏佐眯起眼。
周围没有人，这是个好机会，待会儿博士和撤离大部队会合，众目睽睽之下恐怕不太好下手。
灰发的人造人悄无声息跳下管道，摸出一片边缘锋利的金属芯片。
背对他的博士突然停下了动作。
“xd1009，你来了。”
第82章 没有后手不叫反派
彼得·霍普金斯回过头。
这位进行过很多非法试验项目的科学家，容貌天生让人有好感，花白的头发下是因为思考而出现的三道深深的皱纹，以及嘴边增加成熟气质的法令纹，都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经常出现在电影中的那种正义科学家。
这种气质能唬弄很多人，但夏佐面对他的时候，只觉得遍体生寒。
回过头的博士什么也没有看到。
从博士出现转身的预兆开始，短短一瞬时间已经足够夏佐把自己藏起来。
霍普金斯博士的视线围绕上下左右扫了扫，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没来吗？”博士自言自语。
他把刚才放下的一堆文件抱起，重复了一遍动作，打开碎纸机，拿起自己装着各种资料盘的文件包，做出走出办公室的动作。
快到门口的时候，他再次突然回头，说：“xd1009，你来了。”
目视了整个过程的夏佐：“……”
这是……陷阱？
这是一个陷阱，不得不说博士演技高超，如果不是看了他二刷一遍，夏佐都不敢相信这是在演戏。
而且，为了取信于不知道何时会出现的夏佐，这间办公室没有一点防御，这才让夏佐轻而易举通过运输通道潜入。
再次目睹霍普金斯博士把整个过程重复又重复，满心杀意的夏佐屏住呼吸躲藏在高大仪器遮掩住的角落，逐渐冷静下来。
夏佐在角落中，极缓慢的，极缓慢的，吐出胸口一直憋着的一股气。
他刚才的行为，实在是太冲动了，真奇怪，这么冲动，他是被鄀九州传染了吗？
他从前，很少想过要报复米斯特研究所。
几年前离开研究所进入社会，接受正常教育的他才明白自己遭受的一切都是残忍又不人道的，然而，不人道这个词，对于不会被法律保护的人造人来说，根本没有意义。
如果要在人类社会继续生存下去，身为人造人的这个秘密，必须要隐瞒下去。
……简直就像生来就带有的罪孽一样。
为什么他要遭受这些苦难呢？为什么他不能和普通的人类小孩一样，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呢？
为什么……他连活下去的权利，都必须受人所制呢？
这是他进入研究所，看到那些和他出于同源的人造人尸体时，才突然产生的想法。
他甚至有一些理解xd1001……夏佑的恨意了，如果他在遇到姐姐、安老师……遇到鄀九州之前产生这些疑问，他现在应该和夏佑一样了吧。
这是他的幸运，还是他的不幸。
夏佐捂住胸口，觉得有点疼。
“鄀九州，你在哪里。”
突然，好想见到你啊。
上校阁下的伤春悲秋持续时间没有三秒。
倒不是他自己从悲伤的情绪中脱离出来的，让他猛然惊醒的，是物资运输通道中发出的异响。
动响不大，如果是平常大概会被忽略过去，可惜的是，无论是敏锐的夏佐还是全神贯注等待某人出现的博士，都听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