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纳日,走。”
失去战斗能力的国旗团眼睁睁看着他们扬长而去,失去大量能量的夏佐甚至没有在他们离开后撑过一秒就晕了过去。
百合花在血泊中碾落成泥。
寥寥几人站在广场上,接住倒下夏佐的鄀九州看着周围尸体,捂住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和一群人在安全屋躲避的李道林心里猛地一跳。
还未等他想明白什么,一条信息从他光屏上跳出来。
“联邦进入战时管理,依照紧急条例,李道林先生为第一候选人,代理总统先生,您好。”
安全屋中的其他人也收到了这个消息,纷纷看向李道林。
联邦副总统呆愣住。
他现在是代理总统?凯瑟琳呢?她不是总统吗?为什么他会突然变成代理总统?!
周围人静默得不说话,事实在眼前,不容许他们装作看不见。
总统,不,是前总统的幕僚长,修·诺贝尔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节哀。”
“我……”
“其实我和蓓肯女士之间……并没有……”
“请不要说了!”
李道林猛地捂住眼睛,不让眼泪落下。
他明白,那个他曾经想要和她成为伴侣的女人,此刻大概已经不在人世。
***
收到联邦总统死亡消息的时候安怀春也愣了一下。
然后他疯狂翻阅自己的指令日志。
“我记得我有派一个武装骨骼中队去接应总统……”
随身智能:“您的确有派。”
安怀春:“那人呢?在我们首都迷路了吗?!”
随身智能查阅了指挥系统:“无……这个中队被全歼了。”
安怀春按揉自己的太阳穴,“我为什么没有收到这个消息……”
随身智能:“似乎是系统延迟。”
“系统延迟系统延迟,鬼的系统延迟,绝对是被人做手脚了”安怀春的头发被他自己挠成鸡窝,“图兰是怎么清洗的,这么多奸细间谍没有清洗走!”
“我觉得,你不能把责任全部怪在我身上。”有人说。
“不怪你怪谁……呃!”安怀春看向光屏,那个连结几个小时都没有成功接上的通讯终于接通。
图兰元帅无奈地看着他。
信号十分不稳定,光屏波动,将代理元帅阁下漂亮的脸变得鬼一样凄惨,安怀春和这张脸对视,嘴角不由抽了抽。
刚才那句话就是他们的寒暄了。
迅速进入状态的元帅和中将交换情报。
在几个小时前,虫族举兵越过金水星防线,虽然不算是猝不及防,但虫族大军的数量超出他们预估的两倍,一开始他们应对也颇为辛苦,更别说和其他星球的联络在开战后不明原因断开。
虫族有了新的兵种。
“精神蝶虫。”
“已经起好名字了?和我们的向导比起来它们的力量很弱。”
“但精神蝶虫可以无所顾忌上战场,”图兰一针见血指出,“虫族擅长人海战术,精神蝶虫死了又生,在战争中它们很快就能进化,不久后就会出现能和人类向导旗鼓相当的精神蝶虫,而我们的向导却没有几个能上战场。”
安怀春感叹,“像你这样的变态能多出几个就好了。”
作为能上战场的向导的图兰元帅:“……”
两个人默契换了话题。
图兰:“前线需要支援。”
“我知道,”安怀春按揉自己的眉心,“等我解决首都上的虫子。”
“现在,先让我们为总统女士敬一杯。”
安怀春对着光屏对面的图兰举起自己的水杯。
“安息。”
“安息。”
第55章 有些别离还会再见
战争从白天持续到夜晚,最后终止于刚刚升起的朝阳中。
晨光破晓,硝烟未散。
以偶尔响起的炮火声为背景音,机器人们行走在被炮火打击得坑坑洼洼的道路上,静默无声地搬运死去的尸首,原本是来参见和平日典礼的记者们同样沉默,连手上的摄像头都安静无比。
人们哀伤,悲愤,仇恨,怨念,因为那些无法再说话,无法再行走,无法再呼吸的亲朋好友。
远航历322年的和平日典礼,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场灾难。
小树林环抱首都城郊的墓园,正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墓园人工天气系统控制的小雨极为应景,众多穿着黑色礼服的人们打着黑色的大伞,怀里抱着白色菊花,沉默地站在那个新立的墓碑旁。
直播葬礼的电视台主持人的长发被细雨淋湿,湿漉漉地贴着她的衣服,但她浑然不觉。
她抹了抹眼泪,竭力平稳声音,说:“……她伴随了联邦和平二十年的发展,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联邦……”
“……但是联邦,如今失去了她。”
站在墓碑的前李道林听着主持人的话,浑身颤抖。
夏佐:“李先生?”
李道林恍然回过神。
联邦前副总统,现任代理总统,李道林先生看上去十分颓然。
打个比方来说,如果不是家里还有李朝歌这个女性,来出席葬礼的李道林连配套的皮鞋都找不到一双。
他的眼睛布满深深的血丝,两个黑眼圈又黑又重,眼袋浮肿,面色苍白,看起来整张脸都肿大了一圈,从前那些他强调的优雅和风度,在此刻的他身上看不到一丝。
走路的时候都是晃晃悠悠的。
作为养子一起出席的夏佐扶着他,防止代理总统先生在有十来个摄像头对准的大庭广众之下摔个狗啃泥,在整个联邦都处于哀悼气氛中时,总统先生的这样行为大概能给看直播的观众们带了少少的一点娱乐。
扶起李道林的时候,他听到李道林失神般的喃喃。
“……失去了她。”
夏佐:“请节哀。”
大约是人造人的语气太冰冷的缘故,男人没有对他的话做出什么反应,李道林用力挣扎开夏佐的手,上前几步,突然跪下。
“李先生!”
“总统先生你……”
“您,您……”
众人震惊的话男人充耳不闻,他摘下胸前的白菊花放在墓碑前,看着洁白娇嫩的花瓣在寒风中瑟瑟,然后伸出手拂过雪白花岗岩上浮雕的文字。
【凯瑟琳·蓓肯
联邦历史上第一位女总统
——她是一个好总统
远航历258年七月十一日-322年四月四日】
男人终于没有忍住,伸手捂脸,失声痛哭。
夏佐站在男人身后,为他打着伞。
雨水顺着伞面滑落,滴在地面的青岩上,溅开在夏佐的脚尖。
人造人茫然低着头,看着他脚尖边,地面雨水沿着青石板的缝隙汇集,蜿蜒成溪流,不知去向何方。
雨雾中传来许多人压抑的哭泣,短暂的一声声,滴落的水滴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这就是死亡吗?人造人想。
他并非没有接触过死亡,一天前鲜血沾染的黏糊感还在手心皮肤上挥之不去,军人和平民的死亡,敌人的死亡对他而言没有什么区别,夏佐认为,这是他不自然的基因序列导致的。
今天是他第一次接触到,死亡的……悲伤。
是生者对亡者的呼喊,是思念和牵绊的终结,是不能结束的分离。
死亡对死者没有意义,死亡对活下来的人才有意义。
两腿湿泥的男人晃悠悠站起来,几天前还是蓓肯女士幕僚长的修·诺贝尔过来替他打伞。
诺贝尔对着夏佐笑了一下,不过夏佐没有注意他,人造人看到李道林的眼睛呆愣住,男人的眼睛好像点燃的一把火,能将万物焚烧得灰飞烟灭,又好像凝结了一块冰,能把任何东西都冰封在其中。
人造人内心的修辞自然没有如此文艺,冰冷的他站在这个墓园中,整个人都是茫然的,带着与周围格格不入的违和感。
李道林带着他离开墓园,穿过被记者挤满的林荫小道,保安尽职尽责拦下采访的话筒,三人一起上了总统专用梭车。
梭车平稳上天,诺贝尔做了一个手势,司机升起隔板,一直在锻炼对伪精神射线控制力的夏佐敏锐发现周围被人展开了一个隔音干扰力场。
“夏佐,”一直沉默的李道林问,“刺杀了凯瑟琳的除了首领虫,还有xd1001是吗?”
“是的,先生。”
听到夏佐回答,李道林的表情变得很奇怪。
夏佐皱起眉,李道林的表情让他想起他在研究所对付过的那些基因变异兽,它们有如出一辙的只听从于欲.望的狰狞。
人造向导计划是李道林亲自审批通过的,而从这个丑陋计划中诞生的xd1001,却成为了杀死他心爱之人的凶手。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如果不是他从研究所带回夏佐,凯瑟琳甚至不会知道这个废弃的计划,所以凯瑟琳果然是因为他而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