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拉斐尔听见另一个声音带着讨好,说:“骑士先生,我正准备把这个贱民拖回他该去的地方。”
“你是想要杀死他吗?他只不过是个孩子!”第一个声音说。
特拉斐尔听见向他走来的响亮的脚步声,他睁开眼,看见穿着银亮盔甲的高大骑士向他走来。
骑士走到他身边,蹲下身解开了他手腕的绳子,然后将他拉了起来。特拉斐尔看见骑士盔甲的肩膀上刻着奇异的形状仿若火焰的花纹,特拉斐尔此时并不知道这是守城骑兵队的标志,只觉得它异常美丽。
因为身上的伤痛,特拉斐尔有些站不稳,膝盖发软要向后坐,被骑士一把拉住了。他身上污渍遮盖住了被打出来的瘀痕,骑士并不知道他刚刚才经历过一场可怕的殴打,只觉得这个男孩子太过瘦小还没有体力,便拍拍他的头说:“男孩子要坚强,平时多多锻炼身体,才会变得强壮。”
特拉斐尔紧紧攥着衣角,骑士温和的口气令他鼓起勇气抬头直视骑士的双眼,小声开口问道:“那,我也可以变得像您一样强壮吗?”
骑士发出响亮的笑声,说:“那你可要加油啊!”
于是特拉斐尔也咧开嘴笑了。
骑士又拍了拍他的脑袋,说:“来吧,我带你回家。”
特拉斐尔点点头,强忍着疼痛跟在骑士身后,却追不上他的步伐,差点摔倒。骑士反应相当迅速,一把把他拉起来,皱着眉头说了句“这可不行啊。”就一下将他拦腰抗在肩上,单手扶着马鞍上了马。
马跑得相当平稳,特拉斐尔被骑士放在身前。他紧紧抓着骑士的胳膊,这是他第一次骑马,整颗心藏都要随着马匹的颠簸从口中蹦出来,就连身上的疼痛也没激动兴奋的心情暂时压了下去。
就在马匹快要跑进贫民区时,骑士身后传来了马蹄声和呼喊声:“杰弗里!”
骑士拉住缰绳让马匹停下来,扭头问道:“怎么了?”
来人骑着一匹棕色的大马,穿着和名叫杰弗里的骑士刻着同样花纹的盔甲,他带着焦急的神情说:“骑士长正在让全员集合,有紧急任务,你快跟我来。”
杰弗里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他低头看着特拉斐尔问道:“抱歉,我可能不能把你送回家了,但这里已经是贫民区的边界了,你能自己回去吗?”
特拉斐尔不想给杰弗里惹什么麻烦,便用力点点头。
杰弗里摸了摸他的头发,将他抱下马,然后就和那名后来的骑士一起策马远去了。
特拉斐尔站在原地看着杰弗里离开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见人,才觉得身上又疼了起来。他勉强撑着不让自己摔倒,慢慢蹭到墙边扶着墙坐下。现在他并没有足够支撑他回家的体力,他想在这里先休息一会。
但是他很快就后悔了,因为他听见了那些总是欺负他的贫民区的孩子们的笑声,这是他最不想听到的声音之一。
那些声音的主人也很快就发现了他,他们用惊喜的声音嚷嚷着:“看看啊!这不是小拉尔吗?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呢?跟我们一起玩玩嘛!”
所谓的“玩”,就是对特拉斐尔单方面的欺凌。
特拉斐尔扶着墙想要站起来,但试了几次都失败了,这些人让他本来就站不稳的双腿更加发软。他哭了起来,小声地求饶:“不,求你们……”
他的反应让那些孩子哈哈大笑起来,他们继续向哭泣着瘫软在地上的特拉斐尔逼近,其中一人已经伸手扯住了他的头发。这时,人群外响起了一个声音:“你们放开他!”
这个声音特拉斐尔相当熟悉,是他的哥哥,奥维。奥维比特拉斐尔大八岁,已经二十二岁,是个比起这群孩子要强壮一些的青年。
那些人扭头看见是他,便嘟囔着:“什么嘛,真无聊。”一起散去了。
特拉斐尔抬头惊疑不定地看着奥维,像是看见什么怪物,毕竟在此之前奥维从没有做过任何关心他或是保护他的事情。
但奥维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走到特拉斐尔身边将他扶了起来,看见他站都站不稳的模样问了一句:“又被打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他一把将特拉斐尔打横抱起,就这么抱着他一路走回了家,甚至在将特拉斐尔放回床上之后给了他一块硬面包。
他大口嚼着干硬的面包,喝着奥维倒给他的带着土腥味的凉水,然后偷偷躲在被窝里哭了一晚上。
这是特拉斐尔的记忆中唯一一次感受到的亲情。
直到几天之后奥维被警卫队拖出门打死在贫民区的街头,特拉斐尔才知道奥维当了小偷,那天他洗劫了一位富商的家,所以心情才那么好。但他为了等他喜欢的那个姑娘,没有尽快出城,更没想到警卫队在那位与城主有往来的富商施加的高压之下会这么快破案,便被堵在了家里得到了这样的下场。
对于儿子被活活打死这样的事情,他们的母亲掉了几滴眼泪之后就回到了平时那副麻木的模样,而他们的父亲则依旧是赌钱喝酒,好像根本不知道这样的事情。
只有奥维喜欢的那个姑娘,不顾众人的阻拦铺在他的尸体身上大哭,然后被警卫队员拖走,从此再没有人看见她回过贫民区。
特拉斐尔的姐姐比他大五岁,是个美丽又早熟的姑娘。从她十五岁之后就很少回家,也很少回贫民区。
有人曾在中层区见过她穿着整洁又体面的衣服陪不同的男人逛街,有人说她成了妓女,有人说她做了别人的情妇。但事实究竟如何,特拉斐尔一直没能知道,一开始是因为他没有问,后来则是再没有机会问了。
在他十五岁的那一年,他逃出了他出生的这个家,这座城,从此再没能与他的这些家人相见。
☆、第3章 父亲与安格斯
那天父亲难得保持清醒地回了家,突然给了特拉斐尔一套干净的衣服,还给他打了好几桶水,在他困惑的时候,父亲说:“你去洗个澡,然后把衣服换上吧。”
他并不明白父亲的用意,但他不敢反抗,也不想拒绝,毕竟洗澡在贫民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整个贫民区只有一口井,井里水又浑浊又少,遇到几天不下雨井就得枯。所以贫民区的居民大多脏兮兮的,他的母亲给别人洗衣服也是在中层区接活。
他用粗布沾着水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擦洗干净,然后换上了那套干净的衣服。
衣服是用棉布做的,不算是特别好的布料,但也已经足够体面了。特拉斐尔从来没穿过这样干净、布料优良,还不带补丁的衣服,几乎不敢动。
但父亲在旁边看着他,却皱起眉头说:“还不够,你再去洗洗,不要担心水,洗得越干净越好。”
然后,特拉斐尔就冲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澡。即使是在初春洗得还是冷水澡,他也觉得通体舒畅。
父亲在他身后用粗布给他擦头发,虽然动作粗鲁好几次都扯到他留得有点长的头发,但他仍觉得很开心——他从没有感受到父亲的关心。
那之后父亲又带他去中层区的一个小饭店吃了一顿,他曾无数次在这样的饭店后门徘徊,等待着饭店倒出的剩饭。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大门走进这样的地方,他连腿都不敢迈,害怕踩脏了干净光亮的地板。
这是他十五年中吃得最饱,也最好的一餐。
太多令人开心不已的第一次,使得特拉斐尔几乎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他拉着父亲的手走在中层区的街上,心里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他想起了去年他第一次骑马的感觉,虽然后来他再也没机会见杰弗里一面,但那仍是值得他不停回味的珍贵的美好回忆。
也许父亲终于戒赌,然后感觉到了自己对于家庭的亏欠,特拉斐尔这样想着,嘴角忍不住地往上翘。
直到父亲把他带进一个人声鼎沸乌烟瘴气的地下室,带着他穿过拥挤的人群,他看见身材火辣衣着暴露的女郎,和满头大汗说着污言秽语的男人。人们神态疯狂,有的一脸惊喜有的满脸绝望。即使没来过这里,特拉斐尔也明白,这里是赌场。
他紧紧跟在父亲身后,来到路的尽头,一扇红色的大门前。父亲低声和门口站着的一脸凶相的男人说了几句话,男人打开门,露出一道阴暗的台阶。
特拉斐尔的直觉开始拉响警报,这扇门就像是怪物张开的巨口,那幽暗的通道就是通向地狱的食道。他想要后退,却被父亲拉着走了进去。
台阶的尽头又是一扇门,父亲拉着他走到门前,小心地敲了三下。门里传来一个年迈浑浊的声音:“进来。”
父亲推开门,扯着特拉斐尔走进门里。这是布置得相当奢华的房间,金银和宝石充斥着每一个角落,地上铺着不知什么动物的皮毛制成的地毯。房间里只有一个干瘦的老头,坐在那张又大又华美的书桌前。
直到父亲拉着他走到房间的中样,老头才抬起自己下垂的眼皮,将视线从自己手中的文件上挪到特拉斐尔和父亲两人的身上。
老头审视的目光落在特拉斐尔身上,这样仿佛有实质的,带着邪念与恶意的目光背后究竟有什么含义,特拉斐尔并不懂,但他还是本能地觉得不舒服。他惶恐地看向父亲,父亲却依挂着着谄媚又期待的笑对老头说:“安格斯先生,就是这孩子,您看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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