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感受到周围的恶意,赶紧凑到军车附近冲着大兵道:
“小同志,我家有粮食,你们现在就跟我去搬,搬完能不能让我先上车?”
“可以,只要交够粮食,我们就可以保证你的安全,一直到首京基地,车上都有你的位置。”言下之意这些粮食交得不亏,不但是跟着军队走的座位费,还能算个保护费。
这要交够规定的粮食,这些大兵还是好说话的。
问的人听了彻底放下心,欢天喜地引着人去搬粮食。
有军队保护着去安全区,交多少东西都值,这年头啥能有命值钱啊!
李瑞艳躲在人群里,头发脏污,原本精心打理,常年化妆的脸也这些日子的接连变故下折磨得蜡黄,眼神闪烁,皮肤泛着油腻的光。
她紧张的左右看看,正巧看见钱军为首,曾和丈夫一起找过物资的几个人最先上缴粮食,拿到了军队车上的座位牌。
女人脸上闪过怨毒,嘴角挂了一抹怪异的笑容。
缩在人群中一直等着钱军一行人走了,她才小心翼翼凑过去,说:“同志,我家,我家也有粮食,能不能派个人跟我去搬?”
一直徘徊在在居委会空地前的人见李瑞艳一个女人家里竟然有这么多粮食,周围又没有男人跟着,打量在她身上的视线立刻就有些不加掩饰了。
李瑞艳缩了一下,神色十分不安。
那少尉见了,警告地环视了一眼周围,示意一个小兵跟她去搬。
一个端着枪,看上去还一派年轻稚气的小兵立刻上前一步,安慰说:
“大姐,你不用担心,交了粮食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带我去搬东西吧。”
“谢谢,谢谢。”
李瑞艳连连道谢,这才松了口气,带着小兵往自家走。她路上几次偷瞄小兵手里端的枪,眉眼瑟缩,哪儿还见曾经的神气骄傲?
到了六楼的二层六室,这女人果然在卧室的床底下藏了不少粮食——一整箱瓶装矿泉水,零零碎碎一包糖果果冻,几包饼干,方便面,还有有三包还未拆封的大米,都是五十斤装的。
这些是李伟死前有一次扛回来的,到底念过书,男人有些见识远见,之前总念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恢复水电,家里放点粮食有备无妨。
眼前闪过丈夫生前种种,活着的时候嫌弃男人窝囊,嫌弃他身板弱没担当不像个男人,可到了最后,却是这样一个并不完美的丈夫给了她一次又一次活下去的机会。
女人眨眨眼,眼中几度闪过水光。
小兵人还年轻,心也比较软,见了还以为她是舍不得离开家。
他帮着李瑞艳搬了大米和水后,好心说:“大姐,别难过了,以后说不定有机会回来。零碎东西你自己带在身上吧,现在粮食紧缺,路上的饭也不一定能管饱,我拿走大米和矿泉水就够了。”
李瑞艳听了,眼神闪动,低声道了谢。
待粮食搬完之后,小兵刚要说咱们下去登记吧,就见李瑞艳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自己身前。
小兵哪儿经过这些,顿时手忙脚乱,连声说:
“唉呀,大姐你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先起来!”
李瑞艳又怎么会起,趴在地上砰砰磕了两个头,拉着小兵的裤腿痛哭道:
“小同志,你是好心人,求你帮帮大姐吧,我老公和闺女都被人害死了,我心里苦啊,你帮帮我吧!”
女人这两下头在地上磕得用力,已经见了血,此刻她半跪半趴在地上,满脸泪水,声音凄厉悲痛,路人见了都觉得可怜。
饶是小兵知道这种时候不能乱心软,仍忍不住说:
“唉,大姐,你先起来,先起来说,能帮的我尽量帮你......”
好说歹说,才把李瑞艳拽起来。
“你刚才说,你女儿和丈夫怎么了......别着急,先别哭先别哭,慢慢说。”
女人想起连个全尸都没留下的妞妞,越发哭不出声,声音断断续续说:
“我女儿她,她被钱军那个畜生活活摔死了!!你们帮帮我,那个畜生杀人了,他不是人,他就是个杀人犯......”
小兵扶着女人起来,听她声泪俱下痛诉楼上的钱军怎么为了霸占她们家的车,先害死她丈夫,最后又活生生从楼上摔死她的女儿,连个尸体都没能留下。
才五岁的孩子,要是这大姐说的是真的,那钱军真是个畜生!
小兵真是热血的年纪,听了义愤填膺,三劝两劝安抚好大姐,带她下楼去登记拿座位牌,劝她先上卡车找个座位。
“大姐你放心,哪儿都没有咱们队伍里的车安全,你先别哭,找好位置坐下来,钱军的事我们会去查。”
小兵安置好李瑞艳,回过身找到少尉说明情况——
“头,那钱军真不是个东西,这事要是真的,咱们可不能让这样的畜生上车!”
少尉皱着眉听完,沉吟了一会,摇摇头:“上面只让咱们来锦市带着物资和幸存者,钱军交了粮食,没触犯规定,这些咱们就管不了。”
“可是......”那小兵有些愤愤地开口,“我听大姐说他家还有一个瘫痪的老娘,他都不打算管了!”
“什么?”那少尉眉头立刻皱的更紧了,脸也黑了下来。
他自己是个孝顺的,这次主动从首京冒着风险来出任务,也是为了先趁着便利一道接上在锦市老家住的爹娘长辈们。
那钱军他知道,在小区里组织了个不大不小的队伍,粮食富裕,是第一批领到座位牌的人。
手里有粮食,连亲生老娘都不管,那还是个人吗?!况且要真像那个女人说的那样,他连小孩子都下的去手!
少尉说:“刚才谁去钱军家搬粮食的?让他再过去看看,你没事的话也去打听打听,看这些个事是真的吗。”
“唉。”那小兵应了一声,看着队友们都在忙,也没劳烦别人,自己就照着刚刚大姐住的那栋楼走去了。
进入楼道的时候,就见一个看起来有些鬼祟的男人正在敲门,他脚下还放着两大袋白面。
小兵不认识钱军,自然没认出来眼前就是他此行的目标,目不斜视地上了楼,临拐弯前也不知怎么回头看了一眼,恰巧看见那扇厚实的大门应声打开,出来了个年轻男人。
屋主还挺好看。
小兵咂巴了下嘴,心中感叹一声,脚下没停地上了楼。
小兵嘴里挺好看的屋主林安站在门口,架着胳膊不客气地问:“有事?”
因着某些原因,他现在是真不待见门外的钱军。
末世与其说是个大染缸,还不如说是现形剂,什么脏的臭的都趁机现了原形,让人看一眼都膈应得慌。
☆、黄金
林安态度不好,钱军也怎么在意。
都是老街坊,谁性格怎么样大家伙心里都清楚。
他知道眼前这人打小脾气就不好,不爱跟他们一起凑着玩,还记仇。
钱军还记得从前初中前楼住的一个男孩,大概是刚进初中的校园过于兴奋,总爱说些别人的闲话吸引同学注意力。
后来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说到了林安。
林安跟他们不一样,这人从小长得就好,一张俊脸恁的白净,冷不丁一看根本就不像是鲤鱼塘这种破小区出去的工人家孩子,倒像个富家小少爷,一升初中就吸引了不少女同学的注意力。
钱军能隐约回忆起来,当时林安还真挺风光的,每天下课都有别的班的女生在教室门口偷看,有时候还有高年级的学姐。
那男孩兴许就是嫉妒了,又兴许说林安的隐私确实能吸引很多人的关注,到了最后,他就干脆顶着街坊发小的名头在学校里到处说林安家的事,说他是领养的,说他从小没娘,爹也跟小老婆跑了。
那些话诋毁的居多,现在想想挺过分的,可那时候大家还都是孩子,孩子能知道什么?林安当时知道了这件事后也没多说什么,于是大家都认为他是忍下来,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事情过了挺久,也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那男孩放学途中每天都莫名其妙挨揍,被揍得满脸开花鼻子淌血,问他是谁也说不清楚,只说是好几个人拖他到巷子里蒙着头打的。
那件事当时惊动了学校,查来查去也没能把凶手揪出来,后来说是街头的小混混,逮不到人也就不了了之了。
许多年后林安辍了学,一度经常跟周边的混混吃饭玩乐,大家伙儿又记得当年那件事的,偶然再想想,不由惊出一声冷汗。
打那以后,钱军就对这个住在同个楼道的邻居敬而远之,他心里一直觉得像林安这样看着不声不语,直接动手的人最不好惹。当年才初中,屁大个毛孩子就能堵着得罪他的人天天揍,下手是真狠。
如今情况又有些不同,到底是杀过丧尸也杀过人,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原本平庸有点懦弱的钱军心里有了底气,神态之中带出了些凶狠自信。
他觉得自己没必要再怵林安,便轻笑一声,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打不打算跟着外面的军队离开?”
“走不走的,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林安并没有把自己的意图告诉别人的打算,冷声道:“有事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