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速度是比不上亚瑟他们,但是比几个雌性慢腾腾的飞行速度可观多了,起码每天两三百公里是可以保证的。
因为每个羽人都会飞,也极少有雌性单独出行,所以这个世界竟然从来没想过要运人的。那个大藤筐的负重能力,应该并不比三个人的体重轻,到时候可以多找几组信天,连人带行李一起上路。
只要伊芙和黛西愿意坐在装货物的藤筐,后面的旅程就并不困难了。
让克里斯担忧的是因为兽潮而来的流民和趁势作乱的流亡者。
这是昨天从驿站姐姐嘴里听到的新名词,流亡者是各部落在逃的一些不法分子,因为单体出众的飞行能力和广袤的大陆,羽人中作奸犯科的家伙经常可以逃脱追捕遁入森林。
这些人聚集成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组织,有专门暗地里的黑市获取物资,也会打劫非固定飞行航路上出现的旅人。
想来曾经去云顶洞穴抓人的黑鹫就是这些不法分子中的一部分。
这样乱象缤纷的兽潮爆发期,总是他们特别活跃的时期。
说起来,这种情况下敢像亚瑟和威尔斯那样小队几人出发的,也就只有北部驻防军隼目血系的家伙了。昨天从赛维宫离开的各部族雄性,基本都是结伴大部队一起出发的。
伊芙和黛西给驿站姐姐的这些话吓的小脸煞白,却仍旧不接受姐姐就呆在镇上等待亚瑟等人派人来接的建议。
三人吃了一个聊天聊的各种堵心的晚餐回到房间后,都很安静,黛西当时沉默了一会儿狠狠说,“最讨厌有人把我当累赘了,虽然通常我确实有点累赘。”
伊芙跟她的想法略不同,含着一包泪做出的决定却差不多,“兽潮很危险,万一威尔斯出了事儿呢?那样我得照顾他,或者……反正总要去看看他,记住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拥抱的的雄性。当时他很温柔,尤其我还想起来了我们小时候就认识。”
克里斯并没有他们俩那么感性,也不觉得亚瑟这个“少主”会有什么危险,对于送一封信过去等在这里本来是不排斥的。想上路的原因是趁机更加了解这个世界。
不过不管怎么说,三个人的目的是一致的,所以他又跑出去问了信天的航路难道不担心被人打劫吗,毕竟他们是运送物资呢。
流亡者正缺这个吧?
驿站大姐是真心想把他们仨留下,认真地跟克里斯解释了,“每百十公里就有一个驿站,航路上还有瞭望台和巡航节点。各瞭望台之间有游弋的哨兵。信天四人一队运货,但是是八人一组上路,中途换班且互为警戒。以雄性的速度,航路上每飞行十来分钟就会遇到人,所以是非常安全的。”
“但是呢,你们三个的风纹这样宽,不能在高空飞行,低空按耐力大概一小时也得休息一次,速度并不快,和大家的航路高度就不同了,中途万一迷路呢?所以,你就听我的建议……”
克里斯不想听她blabla,喊一声“谢谢我知道了”就跑走了,把自己当做货物被运走就ok了,这么简单的解决办法,提出来这位大姐一定会唠叨你们身躯如何娇弱,高空如何不舒服,坐在藤筐里如何不体面……
索性不要听了,想个办法让藤筐更稳定暖和一些,就能坐在里面抵御高空快速飞行的大风了,这一点并不难。
往北部的路上每隔几百公里就有小镇小城,每到一处歇歇脚也是可以的。
他想好了主意,觉得自己对路途也有用了,回去分享的时候黛西和伊芙都累的睡着了。
“所以,你们介意坐在藤筐里吗?”克里斯指指窗外大平台上一批批装满货物的大筐。
黛西双手一合,“才不怕,我都从通天塔上跳下来过,信天最高飞到四千多米,就坐它了。”
伊芙皱紧的眉头也舒展开一些,“我去看看怎么才能让它舒服点。我们买几个藤筐好啦。”
克里斯把晶币给她,“嗯,你们去做这个事情,我尽快准备这些零件。”
下溪镇这天是个艳阳天,三个雌性分工合作,忙的有目标有劲头。
数千公里外的北部离境天堑,她们分别没多久的伴侣们正在往身上扣锁子战甲。
亚瑟和比尔、威尔斯,在各自的家族里都是同年龄段的年轻孩子,家中有更年长的顶在一线,他们就被统一编队在北部防线一些较为坚固的堡垒里做辅助。
这就算是长辈对他们最大的心疼了,除此以外,仨人到家之后都是匆匆吃了一顿饭就被丢到各自岗位上去了。
按照往次兽潮的情况预测,这以后的一年多的时间里里,他们会枕戈待旦随时起身投入战场,从没见过血的新丁淬炼成最优秀的战士。
清晨第一班岗,亚瑟检查好了浑身上下的甲胄,把短剑插进靴筒,箭壶挂在腰侧,拎着一把大弓上了瞭望台。
跟他轮班的战士与他对了一下拳头,匆匆下去吃饭休息了。
夏季北方的风灼热干燥,向北极目远眺,是赤地千里黄土漫漫,干涸龟裂的河床上淤泥板结成块。
一丛丛枯死的植物倒伏在广袤的大地上,到处扔着不同凶兽的尸体,它们在烈日的暴晒下开始腐败,隔着宽阔的天堑仿佛都能闻到那可怕的味道。
时不时有小群或独行的凶兽在这些尸体附近徘徊,遇到能咬下嘴的地方就啃一口。
亚瑟忍不住呕了一口,呸呸吐掉两口酸水,觉得眼神太好也挺……
天堑边缘一只头上长角獠牙锋利的巨兽正在啃食一具溃烂过半的尸体,如刀的利齿一口咬下去,腐败鼓胀的腹腔里喷涌出粘稠的不明灰色液体……
不忍继续看,但是又必须看下去,那只巨兽体长足有四米,后腿有力,它说不定可以越过离境天堑,什么时候发力可说不准。
亚瑟看着那凶兽尾巴一摇一摇,时不时撩一下眼皮看过来,手忍不住摸到箭壶,拿一只钢箭出来松松搭上,瞄准了它的眼睛,同时膝盖提起撞击了一下警报铃。
轻轻的铃声传出去,代表需要加强警戒,暂时不需动手。
堡垒塔楼内早餐的战士们加快速度吃饭,休息的战士翻个身没起床,但是手插进枕头底下握住了武器的把手。
随着正午来临,空气的温度越来越高,呼吸里都带着火气,那凶兽已经把尸体啃成了一具白森森的骨架,接着它走到不足二十米开外的一丛枯草下面,安然趴了下去。
天堑附近数公里的大地上,这样三三两两觅食晃荡的凶兽不下五十只。
亚瑟眨了眨眼睛,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小幅度活动浑身僵硬的肌肉,不敢放下弓箭,总觉得非常不安。
碧蓝色的天空澄澈如洗,午餐时分,新一班战士来换岗,亚瑟脚步刚下来两级台阶,两公里外的堡垒升起带着啸鸣的警报火箭。
交接的战士还没站稳,伏卧的巨兽陡然挺身而起,巨大的蹄子踩到大地上,每一下都好像重锤落地,周围的巨兽闻声而起,轰隆隆雷霆般涌向离境天堑。
☆、第54章 搏杀
隔着一条不足三十米宽却深不见底的鸿沟,一侧赤地千里,一侧绿海生波。
对面有丰美的草木、新鲜的血肉、甘冽的溪流,每撕咬吞咽一口腐肉,巨兽就更渴望对面一分。
在不知道哪一刻自己就会躺倒变成食物的旱季,羽人锋利的钢箭也无法阻止它们前进的脚步。
每一只能在旱季活着的巨兽都是天生的好猎手,耐性不缺、力量不缺、狡诈不缺,在烈日下匍匐四个小时,只为这么一扑。
天堑的宽度,需要极力一跳,只要越过中间,就会感觉身体陡然变轻,俯冲就能落在实地上。
腾空而起的巨兽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它们像本能一般镌刻在血液里的,这片大陆所有同类都会懂得。
天堑每隔两三里就有一座堡垒岗哨,一支支报信的响箭接连升空,绵延数千里的战线上无数头顶漆黑锐角、长牙如匕涎水滴答、铁灰色外皮厚如铠甲的巨兽腾空越过天堑。
更多的羽人或身背箭壶或手提重锤腾空而起,只要他们不落地,这些巨兽就不能把大家如何。
但是它们一旦落入羽人大陆,奔跑速度就会比在对岸时候快出十倍,不能把他们拦在天堑百里之内,腹地所有浮空岛下的羽人聚居地,土地作物庄园就全部陷入险境。
而羽人却不能越过天堑,一旦飞过天堑中间,仿佛穿透了没有实体的幕墙,会忽然感觉四周无比沉重,多数羽人的翅膀甚至不能帮助他们停在空中,战力惊人的隼目血系也挥不动重锤。
望不到边的天堑边缘,不同血系的羽人根据能力,或远距离弓弩射击,或竖起钢铁重甲拦在天堑边沿将巨兽击落。
甚至有金雕家族的战士靠着精妙高超的飞行技巧在天堑上空拦截冲击的巨兽,每每在接近幕墙的极限距离内骤然转向,两三人通力合作把跃至半空的凶兽砸下深沟。
就算这样的情况下,仍旧不断有巨兽冲破防线踏上大陆朝后方狂奔。
亚瑟作为还在成长中的年轻一代,被长辈安排在空中射箭截杀,然后眼见落地的凶兽推土机一般在防线上横冲直撞,他利索地翻转了方向,影羽带出尖锐的风啸,他整个人流星一般朝那巨兽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