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侧头,扣上对方脑袋,用嘴堵住那一张一合吐出讨厌话语的双唇。
神淮:“……”
他回抱对方。
好一会儿,直到呼吸急促、两人的脸颊都变得潮红,才把脑袋搁对方肩膀上,喘了半天的气。
真奇怪,明明到了他们这个境界,气都用不完了才对,为什么还会喘不上呢。
忽然,神淮脸绿了,这里是宗主主峰,全都笼罩在了玄荥神识之下,也就是说……
默默给了山巅之上某人一个甜蜜而挑衅的笑容,沈琛收回神识,牵起神淮的胳膊,“师兄,我们走罢。”
神淮:“……”
他木着脸跟着对方上去,末了又告诉自己‘秀恩爱嘛,有什么不对’。
山峰之上,极其空旷,一座怡然的竹楼,几块稀疏的灵田,一方洗剑池,寒气四溢。
别样的简朴,却是别样的浩瀚。
这就是玄荥。
此时他正舀着一瓢水给几块灵田中唯一一颗野草浇灌下去。
没有看到灰衣(蓝衫、青衫or白衫)修士(邪修),也没有看到任何猫猫狗狗,神淮觉得委实难得,又觉得没有好戏看有点可惜。
“你来了?”侧着身,玄荥淡淡道。
“我来了。”神淮勾起嘴角,浅浅一笑。
沈琛脸绿了。
“少待片刻。”玄荥浇下最后一滴水,用手指抚了抚那杂草,杂草两片叶子‘啪嗒’一夹,包住了他的指尖。
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怨气弥散开来。
神淮:“……”好嘛,原来这次的神魂碎片在颗杂草上。
玄荥登时眉目一厉,杂草颤了颤,却没松开叶片。
他周身寒气愈盛,最后直把两片嫩叶给冻僵了,才取出手指,召来飞泉清洗。
接着转回头,对神淮点了点头。
神淮也点了点头。
“你是沈琛?”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
输人不输阵,何况神淮人还在他身边呢,沈琛十分道骨仙风、一副马上就要乘风归去的笑容,“正是。”
说着勾起神淮手臂,“宗主是淮的好友,便是琛的好友,不必如此见外。”
神淮:“……”好想笑,尊的,忍住!
这时,他觉得玄荥不愧是玄荥,连眼角眉梢都没动一下,只淡淡道:“你是灵霄峰的弟子?”
言下之意,你还长在他山头上,是他的后辈后辈后后辈。
哪知沈琛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上玄宗乃人族四大仙宗之首,我既非为人,怎敢居贵宗弟子之位?”
此言一出,玄荥倒有些欣赏对方了,虽然诡辩,却能坦然直面不堪身世,这不是人人都有的胸襟。
他看着沈琛,“你,很好。”
但是很快他发现他想太多了。
沈琛浅浅一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如今我既是淮的人了,自然也是妖族了。”
说着,他羞涩地看了神淮一眼。
神淮:“……”刚刚遭遇‘史前大危机’没多久的他。
玄荥:“……”果然,和某人有一半相同血脉的人,就不该小觑。
他默默侧头看了灵田里的杂草一眼,杂草迎风颤动,娇弱的不行。
神淮缓了缓,扒开肩膀上靠过来的大脑袋,看向玄荥,开门见山道:“你可知灵无峰和净?”
“不知。”玄荥回答的十分自然。
想也知道如此,神淮就开口介绍了卫明涵一番,再把对方种种奇怪的表现说了一遍。
这么一说,玄荥就想起点什么来了。
☆、 第99章 前往
“可还记得十八年前有三个弟子为邪气所侵,你师尊祭出上玄印之事。”玄荥对神淮开口道。
一听这话,就想起昔日老友薄情,神淮顿时唉声叹气道:“怎么不记得,这还是我八年面壁苦崖的原因呢,像你这样为了个徒弟就狠坑老友的薄情人也是少见了。”
这样得了便宜还卖乖,玄荥睨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一个苦崖,你修为大增,美人在怀,还有什么不满意?”
神淮:“……”
他默默地苦了脸色,修为增了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死的渣都不剩,最重要的是‘美人’不肯在怀,还想拥他入怀。
倒是沈琛对‘美人在怀’四字很满意,觉得玄荥还是很识趣的嘛。
没有理会两人复杂的心理,玄荥径自开口,“当日那颗邪丹是阿尧自爆后留下的,我用它是因为那三个弟子身上的邪气的确是从阿尧身上沾染来的,只是……不应该。”
“那次阿尧附着的人还是一个执事,只是因为那块神魂碎片特别大,才显现出化神期的修为。一般神魂碎片附着而上,到对方丧失神志、怨气丛生是需要一段时间的,我找到阿尧时,对方却已经早早没了神志,想必在那之前就已经侵蚀了那三个弟子。只是有两点不对,一则时间对不上,不应该这么快的,二则那三个弟子不应该还幸存才是。”
神淮愣了愣,想到对方昔日言语,不由惊道:“你是说……有人在暗中引导?”
玄荥点了点头,“至于原因,不外二者,一者他已经知道了阿尧的事,并想借此打击我的威信,毕竟……上玄宗玄字辈、明字辈的老人还是知道我昔日收徒一事的,二者说不定是发现了你的异常,用来试探,毕竟即便不用我嫁祸,你也是最有嫌疑的。”
对方这么说,神淮突然想到了许多,首先另一个世界卫明涵继任宗主就是在‘玄荥与邪修勾结’一事后的,其次那日他去救快被那灰衣执事吃掉的小鬼,卫明涵可是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他自以为加速甩掉,说不得被人暗暗跟踪,若有崇明帮助,知道这些事就顺理成章了。
神淮把后一个猜测告诉了玄荥,不由问道:“崇明究竟是现在如何了,你可知晓?”
玄荥摇了摇头,把自己二十多年前莫名其妙地‘一个不小心’杀了对方讲述了一遍。
最后得出的结论却是根本不清楚对方有没有死,极有可能对方只是瞒天过海、潜伏在侧,暗暗布局,想要把整个大陆的人都网罗进去。
对于玄荥的推测,神淮还是很相信的,不只因为他对玄荥的信任,还因为他在另一个世界对方隐居处看到了他那个弟子的庐山真面目——那张美的不食人间烟火的脸,七分像那人。
很多事情,便不言而喻了。
为什么玄荥会和崇明有那么多接触。
为什么玄荥会对魔种这种堪称‘辛秘’之事一清二楚。
最后玄荥一锤定音,莫打草惊蛇,他会在明天观察一番卫明涵此人的。
时间过的很快,一天于修士而言本就算不得什么。
第二天,大堂之上,集合众人,玄荥极其言简意赅地激励了众弟子一番后,不着痕迹地扫过灵霄峰一脉。
单冰灵根,恍惚想起因为他自己是冰灵根的缘故,变异冰灵根世所罕见、可遇而不可求,二十几年收到的新弟子里居然有冰灵根的,可谓掀起轩然大波,一时众人惊为天人,传讯上来说要把这个弟子送给他做亲传弟子。
只是被他拒绝了,那个弟子似乎自己也说舍不得灵霄峰的长老,这才不了了之。
不舍得灵霄峰的长老……
是不舍得,还是本来就不想做他的弟子,怕露出什么马脚?
玄荥若有所思。
那种清雅的气质,还真是和崇明如出一辙。
只是若当真如此,对方又在哪里?
暗处隐匿?
灵霄峰?
他相信这次三族共会,如果对方真的在,那是一定会去的。
巨大的云舟在浮空山上落了下来,精英弟子一一上去,高悬的云帆尽显大宗气派,这次在最前方坐的是玄荥,而不是其他什么长老。
那些小辈弟子们再也不敢像当初去苍荒秘境一般各种玩耍了,什么牌九骰子、大将点兵全都划掉,一个个盘膝入定,左脸‘我爱修炼’,右脸‘不要打扰’。
除了小辈弟子外,也有不少金丹护法、元婴长老,毕竟三族共会不是小事,然比起以往几年却也少上不少人,无他,只因七十多年前的三族混战实在叫人怕了,谁知道这次会不会又莫名其妙的打起来,他们得给宗门多留下点有生力量,反正玄荥一个人,就能抵千军万马。
然而很可惜的是,这些没来的长老里没有那个‘棍棒底下出肖徒’的清晖长老,也就是方世君的师尊。
本来还想撺掇其他人‘动起来’的方世君蔫了,一脸菜色地到卫明涵身边,背着自家师尊嘟囔,“是不是亲师尊了,想要憋死他唯一一个亲传弟子吗,以后谁给他端茶递水、捶腿挠背啊?”
卫明涵负手而立,站在船边,俯瞰大陆,云海翻腾,越显河山壮丽。
听到身边人的话,他头也没回,只淡淡道:“端茶递水,捶腿挠背,你说的这些没一样是做过的罢。”
方世君摆摆手,“哎呀,你不懂啦,所谓‘三思而后行’,这些我得在心里想三遍再去实施不是?更何况,我师尊现在精神矍铄,我做这些岂不是嘲笑他年纪大吗,等到他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爪牙尽脱,我自然小心服侍。”
“……”卫明涵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白衣俊美的清晖上人,一个元婴修士……有生之年就算不得突破、大限将至,也不可能白发苍苍、爪牙尽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