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客气的说,这样的政事构成用在西岐一地,简直是大材小用,这是能够治理天下,流传千古的政治体系。
姬昌迅速熟悉了新的政事运转的方式,随后开始主持大局,伯邑考多年练兵备战的成果终于展现出来,西岐准备多年的战争机器终于缓缓开动。
姬昌听闻姜尚曾受伯邑考重视,考察之后,确定他是经世之才,同样对他委以重用。
纣王在朝歌发出召令怒斥西伯侯和西岐,列下西岐无数罪状,言西岐早有谋逆之心,指西岐为逆党。
西岐不甘示弱,由散宜生起草文书,历数纣王罪孽,措辞平淡,仅仅以人命和数字就能证明纣王无道。
同时,西岐自立,姬昌称文王,并竖起伐无道,诛昏君的大旗,正式反叛。
天下诸侯叫好者无数,纣王人心早失,没有人再期待成汤的胜景。
这其中有多少人企图浑水摸鱼,掠夺天下的,又不可得知。
姬昌称王,双喜临门。
伯邑考一身倦怠,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就这样出现在西岐城外。
白面猿猴在他身后,乖顺无比。
伯邑考虽然衣衫破烂,神色却从容,气质比以往更加沉凝,他的意志和天地自然相合,他的道与日月星辰并列,他站在那里,就如同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
西岐的百姓没有不识得他的,见到大公子出现在城门口,兵丁连忙过来请伯邑考入城,也派人去通知姬昌。
“大公子!哦,不,太子殿下。”一个年轻跳脱的兵丁带着欢快的笑意到伯邑考面前为他引路,“太子殿下,您可回来了。许久不曾见到您,大家都很想您呢。”
伯邑考的眼光转动了一下,一股令人心悸的冷漠渐渐消退。
这个兵丁显然有些话唠,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堆,才反应过来自己把伯邑考拦在城门前许久了。
啰嗦的年轻的兵丁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太子殿下,瞧我这毛病又犯了,嘴上没有个把门的。”
伯邑考微微一笑,道:“无妨,小话唠,我看你很有潜质,要不要跟着我干?”
“啊,什么?”
“没什么,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我干吧,当我的随从吧。”
“是!”小兵丁大喜。
伯邑考微笑着深吸一口气,从玄之又玄的天地奥妙间脱离,感受着西岐熟悉的气息,真正的活了过来。
☆、第七十四章 凤鸣岐山
彩云四起,姬昌登台祭天,自立为王。
四方高台,层层叠叠,九尾长幡,随风飞舞,三牲祭品,五色泥土,众多珍宝,不一而足。
司礼官乃是仙人,通晓阴阳。铜鼎中香烟滚滚,司礼官念过祭文,请姬昌率领文武百官礼敬上天。
姬昌自称文王,陈成汤无道,有德者代之。
这时,伯邑考带着三宝从远处走开,正听到姬昌说:“夏桀无道,成汤代之,成汤无道,姬周代之。孤愿为天下开辟盛世,铲除暴虐,安定乾坤!”
伯邑考道:“正是如此!天数在我,人心在我,我周室必兴!”
姬昌回头,听到伯邑考的声音,大喜,神色欢乐明快,仿佛年轻了许多岁。
正逢姬昌立周,伯邑考又平安归来,可不正是吉兆!
正是这时,伯邑考感应到一股别样的气息降临,瑞气千重,彩云滚滚,一声明亮的啼叫从远处传来。
伯邑考抬头看天,天空中飞来一只彩凤,凤羽闪烁着祥光,五德之气荡涤天宇。
这只凤凰在姬昌的祭天高台上飞舞了三圈,随后发出一声悦耳的长鸣,一飞冲天,落入岐山之中。
“凤鸣岐山!周室当兴!”伯邑考振臂高呼。
凤凰乃是祥瑞,除非大贤出世,绝不会显露在人世间。
凤凰和真龙乃是世间最神圣的代表,凤鸣岐山,若非西岐乃是天数所钟,天命所归,怎么会会有凤凰降临!
西岐响起无数声高呼,“凤鸣岐山!周室当兴!”
无数声呐喊最后汇聚成一路磅礴的呼啸,震动天宇,人心归附。
“凤鸣岐山!周室当兴!”
至于凤凰为谁而来,已经不重要了,不管是为谁,都是周室之福,西岐之幸!
姬昌抬头目送着凤凰远去,回头看了看伯邑考。
伯邑考回了他一个温和的笑。
西岐自立,天命归周的消息很快传播出去。
纣王在王庭上摔了玉冠,连忙吩咐崇侯虎讨伐西岐,鹿台的建设改由尤浑督造。
崇侯虎的得了这么个差事,却半点欢喜也无,谁不知道西岐是一根难啃的骨头,四大诸侯中,西伯侯最难对付。
若是换成东伯侯姜桓楚还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可是现在东伯侯已经被纣王剁成肉末了,东伯侯一族都已经被纣王夷灭,谁还能成为纣王手中的刀?
武成王黄飞虎,号称武能定国,乃是国家支柱,没有武成王保护朝歌,纣王几乎要寝食难安。
唯一能和西岐抗衡的将帅被纣王宝贝着,唯一能与姬昌对垒的文臣在北海降伏叛乱,唯一能抵挡西岐的诸侯被纣王夷灭了。
这份苦差事,崇侯虎不吃也得吃。
为了保住小命,崇侯虎虽然领了差事,却迟迟不出征,龟缩在北方一动不动,大有能拖一天是一天的样子。
西岐。
姬昌上朝,文武百官分列而立,伯邑考安静的站在姬昌身边。
散宜生启奏说,崇侯虎虽然不敢对西岐动手,但始终是西岐的心腹大患。
崇侯虎的封地最为靠近西岐,若是在西岐攻打成汤的时候捣鬼,就会让西岐腹背受敌,因此崇侯虎不来攻打西岐,西岐也要先发制人,拿下北伯侯。
这一计策得到了姜尚和伯邑考的支持,姬昌其实很有些优柔寡断,这么些年来做惯了贤王,他的心早就软了。
纵然有争霸天下的野望,却又少了一颗铁石心肠的支撑。
姬昌仍旧在犹疑,伯邑考道:“父王,西岐已经自立,就再也不可能和成汤和平相处。崇侯虎是纣王的肱骨,是我西岐的心腹大患,莫非父王认为西岐百姓的性命不如成汤百姓的精贵,不如北伯侯治下的百姓精贵?”
姬昌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明白归明白,理智和情感却不能统一。
最终,姬昌道:“师出者有名,用什么名义来讨伐北伯侯?”
伯邑考这时候是真的觉得姬昌已经老了,似乎从羑里回来的路上受到惊吓,姬昌最近的身体也不好。
身体不好,心也老了。
一颗成汤贤王的心,是成不了西岐周室的顶梁柱的。
过往的声名积累已经足够了,这个是时候应该是吐出獠牙的时候,而不是讲述道理的时候。
散宜生和姜尚对视一眼,均默默低下头。
随后散宜生道:“崇侯虎大兴劳役,建造鹿台,害得百姓民不聊生,此为助纣为虐。可以此之名,攻打崇侯虎!”
姬昌采纳了散宜生的建议,任命伯邑考为元帅,散宜生和姜尚随军,翌日开拔,征讨北伯侯。
退朝之后,姜尚和散宜生截住了伯邑考。
“二位这是做什么?”伯邑考似笑非笑的看着散宜生和姜子牙。
这两个老小子平日里虽有些政见不同,但大事上从来不含糊。
姬昌犹在,这朝中肱骨,西岐贤能就私下里来找太子殿下,实在是有些不太明智。
姬昌虽然是做久了贤王,但毕竟已经是帝王了。自古称孤道寡的,有几个没有疑心病。
散宜生眯着眼睛笑道:“无事,只是来找大公子谈玄论道,并不涉及政事。陛下贤明,我等清者自清,想必陛下是不会怪罪的。”
陛下贤明,贤明的人是不会猜忌自己的孩子的,何况还是迟早要继承大统的孩子。
姜子牙捻着胡须,笑道:“不谈政事,却要谈谈军事,明日征讨奸贼,还要和殿下商量个章程才是。”
姜子牙比散宜生看得更远些,七年羑里,姬昌穷尽心思,将先天八卦演化为后天八卦,使凡夫俗子也能透过卦象瞧一瞧吉凶。
这是一件大功德的事情,也就意味着是一件不好办的事情。姬昌七年幽囚羑里,并没有机会调养身体,穷尽心思,对他的身体损耗极为严重。
逃回西岐的时候又被殷破败和雷开惊吓,几度游离在死亡边缘,身体已经差不多垮了。
这是天命,也是阳寿,补都没有办法补。
现在只是调理,拖着,能拖多久是多久,但也拖不了多久了。
一旦姬昌薨天,能挑大梁的只有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殿下。
他们的心思,伯邑考都明白。
但是转过一个念头,伯邑考却把姬发叫上了,带着姬发一起去了姜子牙的府上。
姜子牙和散宜生不知道他这打的是什么注意,有心叫伯邑考一个人,但实在没办法开口。
否则,不是明摆着居心不良吗?
伯邑考有自己的考虑,不管人间有多繁华美好,都不能成为他久居之所。
他的根子是仙神,他的世界,也不可能陷在人间,与他争斗的是仙魔,甚至是圣人。人间,只是他旅途中的一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