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嗷嗷叫唤着控诉道:“一定是因为你先抽的!不公平不公平……”
“你这高中数学都白学了?”林谨言故作鄙夷地瞥了眼唐绵:“不论顺序如何,我们每个人抽中国王的概率都是1/6,要我给你算一下么?根据条件概率……”
“停停停!”唐绵连忙捂住她的嘴,不禁求饶道:“这才刚考完试,谨言你饶了我吧,爸爸,你是我爸爸还不行么……”
听到那一声熟悉的“爸爸”,林谨言才满意地笑了,又从左到右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其余无人,轻咳了一声:“请问,五号。最近……你每天睡觉前,最常想起的人是谁?”
“切,谨言,你这也太弱了。”唐绵撇撇嘴,又看了眼自己的扑克牌,是三号。
“五号,谁啊?”
白医燃弱弱地举手:“我。”又拿起桌子上的啤酒瓶,昂头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因为喝得太急,浅褐色的液体顺着她的唇角,从衣服的领口处,淌到了她滚烫的肌肤里。
江慕之连忙抽出几张纸巾递过去,脸上却有些不自然。
听闻五号是白医燃,刘谌和纪宁忱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就连林谨言的目光都有些晦涩复杂,只有唐绵还傻呵呵的,浑然不知地拍手起哄:“哇~医燃好酒量!你最常想起谁?”
白医燃的脸莫名地红了起来,咬了咬唇,故作若无其事的抬手抚上了那一片滚烫,心里忽而有些庆幸,ktv的灯光昏黄,没有人能看见她脸上的一片羞色。
她结结巴巴道:“是……阿慕。”
她也不知为何,最近自己会这样的奇怪,其实她并不住校,却每天坚持和江慕之一起在学生公寓里面的咖啡厅自习到深夜,然后自己搭车回家。
夜里,她的父母工作都很忙,家里空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她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周围安静极了,望着黑漆漆的棚顶,她却没有再像从前一样的恐惧,反而久久无法走出这令她心醉的愉悦当中,伴着笑意入睡。
“呦~”唐绵故意拉着长音,明明是在和白医燃说话,眼眸却一直揶揄地盯着江慕之:“是阿慕啊……”
江慕之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随即,状若自然地拿着酒喝了一口,弯了弯眉眼:“医燃,不带这样的,故意绕圈子不正面回答谨言的问题。她是想问你喜欢谁,就是问得委婉了点。结果你拿最近我们常常一起上自习来搪塞她……”
她思索了一下,又面带笑容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不过倒是没什么问题,毕竟我们一直一起自习,睡前你回忆今日学习的内容,顺带总想起我,还真是没什么问题。”
“真是的,让你逃过一劫。”江慕之惋惜地摇了摇头,俨然一副听不到八卦的失落模样。
白医燃怔怔地听完,张了张口,想说:我没有喜欢的人,我想起你也只是单纯的因为和你在一起开心,才不是顺带的。
可最终,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她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略有些失落地微垂眼帘,勉强地笑了笑:“是啊……让你看出来了……”
一时之间,空气中到处弥散着一种名为尴尬的氛围,在场的人,哪怕是神经最大条的唐绵都感觉出了不对劲,大气都不敢喘。
林谨言见状,赶紧出来圆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哼,医燃,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浪费了我一个问题!生气气!”
说完,便把牌收到了一起,边打乱着顺序,愤愤道:“那我们就开始第二轮!让你们见识下林·欧气十足·谨言是如何场场当国王的!”
然而,第二轮却未如她意,被喊着“天灵灵”的唐绵抽中了。
唐绵从包里掏出了一盒百奇,从中抽取了一根,坏笑着说:“二号和四号把这根百奇吃到……一毫米!”
江慕之看着自己手里的扑克牌,嘴角抽搐,脸一阵红一阵白,她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只希望……另一个人不要是医燃吧……
她环顾了一圈,问:“谁是四号?”
白医燃眨巴了下眼睛,脸上一片通红,有些手足无措,脑子里一片混沌。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般,在胸腔里窜上窜下,声音如擂鼓,好像就要蹦出嗓子眼一般。她尝试地调整着呼吸,却还是没有丝毫的作用:“我是……”
江慕之一瞬间睁大了眼睛,里面蕴满了震惊,她动了动唇,却无法说出,她不愿意的话语,毕竟刚才是她主动问四号是谁的,若是这会儿看见是医燃再反悔,实在是显得太过刻意。
她几乎要咬碎了一嘴的后槽牙,才控制住自己面部的肌肉,不让她们抽搐地太过厉害。
其实,方才纪宁忱和刘谌提起白医燃喜欢她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回想起来,现在还纯良无比的白医燃真是不会掩饰自己的感情,那双漂亮的眸子,看着自己时,总是炙热如火,又夹带着些许的羞涩。那眼神她太过熟悉,因为容非瑾也这样看她。
过去的那几月,她没有意识到这点,着实是因为过去那十年她们间的友谊太过深刻,蒙住了她的双眼。
同时,也让她一时忘了,现在眼前的这个,还不是那个和她认识了十年,同甘共苦的好友。她常常会为了加深她们的友谊,故意说些她早就知晓的、白医燃感兴趣的话题,看着白医燃越来越亮的眼眸,她还会因此开心。
可是她却忘了,这样一个从天而降,无论自己说些什么都能接上、一见如故、兴趣相投、频率相投、好似天生就该是自己的灵魂好友的一个人,对一个刚过十九岁生日的女孩是有着多么致命的吸引。
这确实是她的错。
江慕之不禁有些愧疚,都怪她误导了医燃。不过她相信,这只是一时的,医燃只是年少无知,误把灵魂好友当做想要相伴一生的伴侣。迟早有一天,医燃会发现,她对她只是朋友之情。
而现在,她只要权当不知情就好,也免得医燃以后尴尬。
想通了这点,江慕之便松了口气,面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无奈地喝了一大口酒,拿纸巾擦了擦。
“医燃,我们来吧。”
她们两人,一人叼着这头,一人叼着那头,眼睛向下紧紧地盯着百奇,小心翼翼地前行,生怕一不小心碰到对方的唇。她们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却每一口都吃得很稳。
江慕之心中暗喜,照着现在这样稳定的势头走下去,她和医燃定然可以挑战成功。
胜利在即,但江慕之和白医燃没有一个放松了的,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
可是,就在这时,包厢的门忽然被人猛的打开了,江慕之下意识地回头,却不经意间碰上了白医燃的嘴唇,白医燃顿时愣住,不自觉地抬手摸上了自己的嘴唇。
江慕之还未发现这样的变故,惯性使她继续转着头,却看见容非瑾受伤又绝望地站在原处,眼眶通红,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江慕之一下子就慌了,好似被妻子捉奸在床一般,慌慌张张地快步上前,拉住容非瑾的手,一句经典的台词脱口而出:
“你听我解释!”
第64章
“你听我解释!”
容非瑾完全没有听到这句话, 思绪始终停留在看见刚才那不可思议的一幕时。她的身形一晃, 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灵魂出了窍一般,怔愣地凝视着江慕之。她用力地眨巴了几下眼睛, 心重重地下坠,带着她眼前的场景都变得眩晕起来,眼泪一下子蓄满了眼眶。
她……看到了什么?阿慕的吻, 落在了别的女孩的唇上?这是幻觉吧……阿慕,阿慕怎么会这么对她?难道阿慕, 真的已经放下她们之间的一切, 想要重新开始了么?不会的,定是她太过疲惫看错了……容非瑾在心里拼命地暗示着自己, 否决着眼前的这一切。
她与江慕之在一起的七年, 并非没有想要挖墙脚的人, 其中比她优秀的更是数不胜数。可江慕之从来没有动摇过, 她的身边只有自己,她的眼里也只有自己,她会和所有的人保持一个恰当好处的距离, 一往情深得、不知让多少男男女女对她嫉妒不已。
容非瑾也曾撒娇地问过江慕之:每个人都会因自己的恋人为自己吃醋而高兴,难道你不会么?那时的江慕之只是宠溺又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轻吻着她的眼眸,呢喃道:可是我舍不得你难过啊,哪怕是假的,也不可以。
那时的她们, 又何曾想过,她们之间有一天,居然会落到今日的地步……
见容非瑾面色依然恍惚不定,江慕之更慌了,有些语无伦次道:
“我们,我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们玩游戏输了,阿绵让我们吃一根百奇,我真的是不小心,你……”你相信我。
可解释到一半,在容非瑾定定的注视下,江慕之忽然顿住,才想起,她们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她们了。她如今,完全没有必要和容非瑾解释什么,也没有必要因为她情绪上小小的波动而手忙脚乱……
江慕之不禁合上了刚刚还喋喋不休的嘴,拉着容非瑾的手也松开了,向后退了一步,轻抿着唇,蹙眉问:
“你来这里做什么。”沉着冷静得,仿若刚才惶恐不安的人不是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