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觉中,刘谌还用上了当时季明夏的语气,听起来熟稔又疏离。
江慕之从鼻子中长长地吐了口气,面色不虞:“什么叫‘似乎不大妥当’!怪不得纪宁忱骂你俩,平日里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一到纪宁忱和季明夏这,你就转不过弯来!”
“就是!”林谨言也参与到了讨伐中,脸上带着对刘谌的不赞同,她本来对季明夏印象还不错,刘谌以前把她带到寝室过,她看季明夏那小姑娘长得不错,性格开朗,还很有礼貌,可通过这件事,她怎么觉得,她就是个见不得好友好的心机婊白莲花呢!
林谨言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给刘谌分析着:“你看,季明夏那前半句,明显就是和宁忱学姐宣誓主权呢!她的意思大体就是,你和她关系好着,别以为宁忱学姐现在和你在一起,就能替代她在你心底的位置,你居然还点头?”
“还有下半句,‘以后在你面前会注意’,这是什么意思,说明不在宁忱学姐面前就不用注意了呗,你俩该怎么亲密怎么亲密。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刘谌被骂得有点懵,再就是她觉得好友说的的确有道理,有些心虚:“不……不能吧……”
想了想,目光躲闪,不死心地替季明夏辩解道:“可能明夏也没有注意到吧……”
“行!刘谌,你就不信吧哈,也是,你和季明夏认识十九年,和我们才认识几年!”林谨言咬牙切齿:“你看着,你早晚得在季明夏这栽个大跟头!”
说完,就不再理刘谌,准备往床上爬。
刘谌咬了咬唇,莫名的,心底对季明夏的怀疑也加了几分。
只是,她们关系那么好,从光屁股时就混在一起了,明夏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刘谌突然见到手机亮了一下,跟着眼眸也亮了起来,仔细一看,又迅速黯淡了下来,是容非瑾的消息,不是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人。
她恹恹地用指纹打开,随意的一瞥,当看到了内容,立刻睁大了眼睛,挺直了脊背。
明明只有两个字,可她的心里却隐隐有了某种猜测,可还是不确定,手指在屏幕上纷飞。
【学姐,叫我去干什么?】
半天也等不到回复。
刘谌坐不住了,起身从衣柜里换了件大衣,想了想,又拿出了两把钥匙,揣进兜里,匆匆和好友们说:“学姐叫我去酒吧一趟,我先过去了。”
“等一下,我陪你过去!”江慕之喊道。
……
纪宁忱的脑子一片混沌,脸上的泪水打湿了额前的几缕碎发,看上去狼狈又可怜。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她居然可以把自己搞成这样糟糕的模样。
纪宁忱抬起头,勾了勾唇,忽然就笑了起来,可看上去却比哭还难看。
“宁忱。”容非瑾面带担忧,搭上了她的手:“你先冷静一下,会不会是误会?我看刘谌不是那种人……”
“误会?”纪宁忱轻笑了一声:“真的是误会么?呵……”
纪宁忱到现在还记得,在听闻那个总出现在女友口中的“明小夏”的大名时,自己的震惊和心痛。说这话时,刘谌眼中流转的忽如其来的低笑与宠溺还历历在目,纪宁忱敏锐地发觉了女孩好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那时她还疑惑,现在倒是真相大白了。
可她现在又不确定了,那人喜欢的,究竟是姓纪的姑娘,还是姓季的姑娘……
纪宁忱还依稀记得,那人每每提到这个人时,语气总是愉悦且怀念。女孩曾和她分享过,她和这个人度过的每一分快乐,可她不觉得快乐,她只觉得酸涩难忍,可那人始终无法发现。
若是说那时她还能压制出她未曾参与女孩过去故事的嫉妒,可在看见了季明夏眼中的眷恋与爱慕时,她就真的再也忍受不了了。
女人面对自己的情敌时,总是会敏感至极,纪宁忱也是女人。
她的嫉妒一点点在刘谌对季明夏的悉心照顾、巧笑嫣然时发了芽,刘谌说她们从小一起长大,看上去也是,她们就连笑的时候,都是那么默契……而在季明夏从她自己的盘子里夹了块肉递到刘谌嘴边,刘谌不假思索地一口咬掉的时候,这种嫉妒瞬间长成了参天大树。
纪宁忱觉得自己那时好像浑身都在发抖,现在也是。
“阿瑾,你知道么?我真的好喜欢她。”不知不觉,纪宁忱又一次泪流满面,她狼狈地捂上脸颊,眼泪却从指缝中不断溢出:“可我不知道她对我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她会不会真的喜欢那个季明夏?她们看上去十分默契,般配极了,她们说什么话题,我从来都插不上去,不管我怎么努力我都没办法融入,我只能选择通过冷嘲热讽让她注意到我……”
“我知道。”容非瑾叹了口气,定定地看了纪宁忱一会儿,眼里闪过黯然,竟是把纪宁忱未喝完的酒抬起一饮而尽。
“假如她注定不属于我……我宁愿守着我这点自尊。”
刘谌和江慕之赶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幅场景。
纪宁忱趴在桌子上,好像不省人事;容非瑾黯然神伤,独自为自己倒酒,一杯接一杯。
江慕之的眼眉不自觉地蹙紧。
方才听到刘谌说到容非瑾,她便管不住自己的心,担心的情绪翻滚在胸腔里,如果纪宁忱喝醉了还有刘谌管她,那……容非瑾呢?
江慕之快走了两步,不顾此时呆愣地望着前方的刘谌,径直地走向了容非瑾,一把夺过了她的酒杯。
容非瑾正欲抬头,一个熟悉的声音便传入耳中。
“这就是你的努力?在酒吧里喝闷酒?”
容非瑾怔愣地望着她,那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还带着讽刺,可她的心却止不住地湿润了,那话语中隐藏的关心,因为是她现在求而不得的,所以她对它敏感至极。
“阿慕……”容非瑾喃声道。
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便摇了摇头,苦涩一笑,可望着江慕之的目光却带着千回百转的温柔与眷恋:“是梦吧。在梦里你才会主动出现在我的面前。”
可为什么,哪怕是梦,都会让我这样的心生满足?
容非瑾呵呵地笑了声,伸手去摸江慕之的脸。
她的动作明明很慢,可不知为何,江慕之就是没有躲过去,她轻叹一声,低声道:“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说完,便顺着容非瑾的手臂,把她揽入怀中,女孩的身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柔软,江慕之愣了一秒,便扶着她往门口走,看见刘谌时,停住了脚步:“我相信你能自己解决。记住,要解决问题。”
“我知道的,你放心。”
刘谌抿了抿唇,朝那个人走过去。
来前她已经被好友们骂醒了,发觉纪宁忱真的是事出有因,此刻又看到她这样脆弱的模样,心里那最后一点被伤了面子的别扭也消失殆尽。
刘谌望了她侧趴在桌子上露出的侧脸,心疼地为她整理了下额前的碎发,无奈的语气中满是宠溺:
“泼我的时候,不是还很中气十足么?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样……”
纪宁忱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还有那脸上温柔的触感,忍不住睁开了眼睛,怔怔地看着刘谌,她虽然比容非瑾喝的多,可脑子却还是清醒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
纪宁忱勉强地坐起身来,若无其事地抹了抹脸上的泪。
“学姐叫我来的。”
纪宁忱这才想起来好友,环顾了四周,心里倏然一惊,噌的站起身来:“她人呢?”
“放心吧。”刘谌也站了起来,把她按到了椅子上:“阿慕送她回寝了。”
灯光昏黄,纪宁忱染泪的脸美得惊人。刘谌呼吸一窒,一眨不眨地和她对视着,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凑过去吻她的唇角。
“到底怎么了?”刘谌无奈地望着她:“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真的像阿慕她们说的,是因为明……季明夏?”
纪宁忱此刻迟钝的很,莫名地就被亲了,她的心刚软片刻,可随机听到了那个刺耳的姓氏,酸酸涨涨的情绪转眼就溢满胸腔,别过脸,不看刘谌,也不说话。
刘谌没办法,继续自顾自地说着:“如果是因为今天她的那番话,我向你道歉,我也不知道她吃错的什么药……”
“但我向你保证,在我心里,我和她一点事儿都没有,和你在一起前没有,在一起后更没有,纯朋友关系。”
要是刘谌追到这里,还不知纪宁忱在意的是什么,那她就真的蠢得没边了。
纪宁忱冷笑一声,她的嘴唇都有些干裂了,脸色苍白,脆弱的像是必须小心呵护的花,却还要故作强硬:“说的好听,从前那句喜欢姓季的姑娘又不是你说的了。”
“嗯?”刘谌愣了一瞬,疑惑地问:“什么?”
纪宁忱没再理会她,她就只能自己想。
她隐约记得,自己好像真的和纪宁忱说过这句话,再联想季明夏的姓氏……
瞬间被雷的外焦里嫩。
不是吧,宁忱姐在意的就是这个?就因为这个,宁忱姐以为,她喜欢季明夏?
刘谌讪笑一声,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冷汗:“那个,宁忱姐,我和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还没喜欢你啊,那时你和明夏一样都是我的朋友,可现在你俩在我的心里的地位不一样啊……而且,我当时真的是随口一说……以后我要是再有什么地方让你不高兴了,你就直接和我说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