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常笑的少女忽然笑了起来,惊艳到令人惊心动魄,就像清泉的波纹,从她嘴角的梨涡里溢了出来,漾及满脸。
“对啊……喜欢你。”纪宁忱微微垂首,敛住眼眉,嘴角的笑意却始终难以散去:“不是姐姐对妹妹的喜欢,而是像你一样的,那种喜欢。”
“所以,现在,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你觉得,该不该给我一个解释?”纪宁忱温和地问,眼底的爱意清晰分明。
“咳。”刘谌轻咳了一声,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地低头吃饭,不敢看纪宁忱,她觉得此刻的纪宁忱实在是太犯规了,好像看她一眼就能把人的魂勾没了一样,忍不住弯了弯唇,道:“其实那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今年十九岁,认识她十六年,上幼儿园的时候,我俩睡午觉,就喜欢盖一床被子,从幼儿园到初中一直在一个班,直到高中分文理的时候才分开,她学文,我学理……”
“而且啊。”刘谌说起了好友,也不像刚刚那么局促,反而有种异样的骄傲,滔滔不绝道:“我来海大还是因为她呢,她高二的时候和我说,她想来海大,你也知道,我是高三成绩才好起来的,所以那时候我就说,我去隔壁理工,结果可倒好……”
刘谌低垂着眉目,温柔地抿唇一笑,轻轻地摇着头:“我来了海大,她却没考上,最后居然去了理工,去理工学日语,也得亏她干的出来……”
刘谌还在自顾自地说着,却没有看见纪宁忱的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
“所以。”纪宁忱眉头紧皱,唇抿成一条直线地打断她,冷声道:“你喜欢她么?”
刘谌听到纪宁忱忽然变冷的声线,也是一愣,抬眸一看那人的脸色,不禁暗道糟糕,忘了这个人看似冷漠,实则小心眼地要命,心底却是吃了蜜一样甜,连忙赔笑道:“她直的,有男朋友,直的不能再直的那种。”
“你,你,你……你别误会,我一点也不喜欢她,我只喜欢你。”
“还还还,还有,那日我不是为了她拒绝的你,我是因为你找我才约的她……我以为你又要说什么你把我当妹妹的伤人话,想要我知难而退,才故意把她找出来,一起喝酒的,你那天看见的,其实是她在安慰我……”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晚了,不好意思小可爱们
大家看看副cp换换心情吧
晚安!
第20章
江慕之出去后,就先去柜台把账结了,虽然早有预感这次花销不低,可看见那数字,还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心疼了一瞬。
这顿饭一下子就花掉了她这个月快一半的生活费。
上辈子,只要刘谌在场,就没有江慕之付款的时候,哪怕后来刘谌家中突遭大变,她也根本放不下自己的面子,要么就是不出去吃,要么就是去人均不超过五十的地方大家aa,连饮料都要自带。可这辈子,江慕之自诩比刘谌大了快一旬,哪里好意思让她请客?
好在江家并没有压岁钱上交的习惯,这一顿饭虽然贵,可也没有让江慕之伤筋动骨。
从十岁以后,江慕之的压岁钱就已经握在了她自己的手里,她又不像江轩之一样大手大脚,迄今为止,银行卡里已经有两万多了。上辈子与家里决裂后,也多亏了这两万元,江慕之才能交上学费,安安稳稳地把大学念完。
付完款,江慕之推开了云瑶的门,冷不丁的一阵风吹得她打了个哆嗦,慢慢地,却也适应了室外的温度。
她不疾不徐地走上了跨海大桥,这时候已近黄昏,暮色暗淡,残阳似血,海上如镶金边的落日,金光璀璨,吞天沃日。迎着夕阳的方向,余晖最后的炫目让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一时之间,脑海之中闪过了很多画面,全都是她上辈子的记忆。
江慕之忽然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一切是现实的还是虚幻的,忍不住抬起手,放在高空之中,在夕阳的照耀下,她的手竟然有一种玉质的半透明的光泽,她的心空落落的,目光呆滞,望着自己的手不知所措。
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地思维发散,胡思乱想。
江慕之想,上辈子的自己是死了,可那些活着的人呢?她们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从她死亡的阴翳中走出来?身体是否康健?曾发誓一辈子不要再见她的谨言,又是否在她生命消逝之际,原谅了她?
她不知道。
这是江慕之重生以来头一次考虑这个问题,这几日,她实在被自己可以改变未来的兴奋冲昏了头脑,又哪里想的到这些?
她自知罪孽深重,死不足惜,可那些因她的故去而痛彻心扉的人,却是无辜的。
比死亡更艰难的,是活着。
而她,背负不起那些沉甸甸的责任,就轻易地去死,把那些责任留给活下来的人。她死得轻巧,一了百了,可活着的人却留下了永无止境的痛楚……
阿谌的烟瘾很重,比她还重,有时一整天忙着工作,累的不行,就抽烟来提神,饭能忘记吃,烟却始终戒不掉。还记得那时她问阿谌怎么一天吸那么多烟,阿谌回答说,烟比咖啡好用多了,因为喝完咖啡,虽然不困了,可脑子还是混混沌沌的,吸烟就不同了,不仅不困了,灵感也源源不断。
江慕之还在的时候,坐在办公室一忙就忙到了下午,发现自己饿了,就给刘谌打个电话,提醒她也记得吃饭。
可她死后呢?
阿谌就只剩下一个人,充其量还有个狗弟弟陪着她,可狗弟弟又不会说话,没有人提醒她,她会不会记得按时吃饭?按时下班?
阿谌又会不会忍受不了这漫长的独活,痛苦难当,也了结了自己?
不会,不会,不会……
江慕之明确地给出了答案。她知道,或许阿谌会有这样的念头,却永远不会自私地选择逃避。因为阿谌已经不是一个人了,阿绵把命留给了自己,而自己把责任交给了阿谌,从自己死的那一刻开始,阿谌就是三个人了,她会替自己和阿绵好好活着,背负着属于她们的责任,独自在这尘世里沉浮……
况且,阿谌还死脑筋地偏要承担那些,她父母死后,在法律上已经不属于她的债务。
她问过阿谌为什么明明可以舒舒服服地过一辈子,却非要选择负重前行。阿谌说,她的父母一辈子光明磊落,怎么可以折在这一件事上?就是她的父母已经故去,她也要他们清清白白的。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就算现在的法律已经不要求这些,可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她也无法眼看着那些因为他父亲倾家荡产的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所以只要她活着一日,就会还一天的债……
还有唐叔唐婶,他们又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身体还受的住么?那个小时候说长大要孝敬他们,阿绵死后说要永远照顾他们的江慕之背弃了这些承诺,他们会怪她么?
江慕之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久到夕阳隐于西山,明月当空,才终于停伫于桥上。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江慕之多想告诉那些在意她的人,她并没有死,她还活着,他们不必难过,她只是在另一个时空,默默地陪着还没经历过那一切辛酸苦楚的他们……
她轻轻扶着扶手,目光清凉地遥望星空,黑沉沉的海水在她的脚下不停汹涌翻滚,海风吹拂起她的发丝在空中飞舞。
她轻车熟路地点燃了一根烟,任那烟雾在她的手指之间袅袅而升。
“阿慕……”
听见这个声音,江慕之脸上的怀念与柔软尽去,心间寒凉一片,她忍不住蹙了蹙眉,却没有回头,目光悠长地望着天空,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冷漠,让她们看上去像是朋友一样:“有事么?”
“没……”容非瑾走到了江慕之的身边,和她一同靠着栏杆,明月皎皎,清寒的月色映着她的侧颜,眼里的水光像碎金一样洒满了整片天地,盈盈一笑道:“这不是为了给她们制造机会么?就寻思着跟出来了。一出来,就看见你在桥上,怎么喊你也不理我……”
“抱歉。”江慕之说,“我光顾着看风景了,有点走神。”
“风景这么好看啊……”容非瑾弯弯眉眼,嘴角的两个梨涡浮现:“那我和你一起看吧。”
江慕之轻蹙眉头,她是不想站在容非瑾的身旁的,只是,拒绝了她又怎么样?她又会泫然欲泣,以“我们不是朋友么”来逼她改口,反正横竖结果已经注定,她也懒得浪费口舌,索性直接答应了:“嗯。”
说完,便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微阖眼眸,享受这一刻的静谧与祥和。
容非瑾歪过头看了看江慕之,眼眸瞬间柔软了下来,像极了倒映着柔和月光的清澈湖泊,也没有说话,便回过头去。
容非瑾真希望时间能够永远静止在这一刻,她爱惨了和阿慕在一起的感觉,阿慕不说话,就在她身边,她觉得很安静,仿佛全世界什么声音都没有,只剩下了她们两个。
以前在一起时,她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状态,她在床上看书,阿慕在与隔着一道玻璃门的阳台的藤椅上,抱着电脑,带着耳机看电影或者听那些她喜欢的爵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