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殷旭第一次迈进了院子,依然是空荡荡的没有人在外走动,他站在院子正中央,巡视了一遍错落有致的房屋,笑着说:“这里倒是个好地方。”
比起其他三个院子,北苑更加空旷,院子外种了一圈高大的树木,将整个北苑包围起来,也很好地阻隔了视线,院子里却是连盆花都没有,地面上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痕迹,看着像是刚收拾过的样子。
殷旭能感觉到屋子里有人,而且人数不少,这些人给他的感觉很熟悉,气息与滕誉身边的暗卫很相似。
韩森弓着腰站在他背后,平静地问:“七少爷,看完就走吧,到底是后院,您一个外男不宜多呆。”
“嗯,说的也是,走吧,滕誉也该回来了。”殷旭最后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笑着离开了。
滕誉回来的时间比殷旭预计的更晚些,据说被皇帝留下饭,饭后又被太医院的几个老太医轮流诊断了一番,直到每位太医都说他身体没大毛病,只是有些气虚血亏,才被皇帝放了回来,一同带回来的还有两大车的赏赐。
院子里灯火通明,随行的太监唱着长长的赏赐清单,“陛下赏……黄金百两,玉如意两对,金佛一尊,文房四宝若干……”
殷旭看着那几大箱子东西,一股名为“嫉妒”的心情油然而生。
“皇帝真大方!”他打开一口大木箱,里头是满满一箱的布匹,即使不上手摸,也知道品质上等。
论起衣食住行这等生活琐事,修真界还真比不上凡人界,就拿衣服来说,修真之人在乎的是衣物防御性能高不高,而凡人则在乎布料上不上等,剪裁合不合身,刺绣精不精美,一个重于实用,一个重于享受。
滕誉打开另外一口箱子,叫殷旭过去,“你看看这些药材,有需要的尽管拿走,不过上回你给我用的那两种药分别给我一瓶。”
殷旭白了他一眼,“你以为那药很好弄?”还每种各一瓶。
他走过去仔细看了看那一箱子的药材,箱子外还细心地贴着清单,确实有几种是他需要的。
其实殷旭认识的药材并不多,会配的药也就简单的十几种,还是当年他为了偷丹门的一瓶九转还魂丹特意潜进去后学到的。
换界重生,很多药材都找不到,真正能配齐的不超过五种,还好这个世界也不乏一些上乘的药方毒方,他可以再学一些。
挑挑拣拣把自己认识的挑出来,很多在凡人看来是很贵重的药材在殷旭眼中和野草没两样,因为他不认识。
殷旭算了算,说:“药材不够。”
滕誉好说话地点头:“还需要什么直接告诉韩森,总之那两种药越多越好。”
其实滕誉更想问他要配方,太医院有两个老头是他的人,比起殷旭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他更信任御医的水平。
不过配方这种事情……一个不好容易闹出矛盾,目前阶段,他和殷旭还没熟到那程度。
除了药材,其余的东西也让殷旭挑了些,不过殷旭这次除了那两对玉如意其他什么都没碰,反正东西都在府里放着,他要用直接偷来就好了,还不用自己保管,省事!
滕誉如果知道他的想法一定恨铁不成钢,只要不把他的库房搬空,殷旭要什么送给他就好,何必要偷?
让人把剩下的东西入库,滕誉让殷旭跟他去书房。
“坐。”滕誉对正兴致勃勃来参观他书房的少年说。
殷旭将目光从那两扇落地书柜上收回来,坐到他对面,把玩着桌面上的笔墨纸砚。
滕誉眉头一挑,“不想知道我入宫后发生了什么事?”
“洗耳恭听!”殷旭忙放下东西摆正姿势。
“其实也没什么,享受了一回虚假的嘘寒问暖,和皇帝吃了顿不尴不尬的饭,又听他训了一通话,打一棒子再给颗糖,没什么新意的。”
“还有呢?”殷旭疑惑地等待下文,如果只是这样,何必特意把他叫进书房。
“还有就是,刚才那一箱布料是云贵妃送的,我向来不用她送的东西,如果你有喜欢的,我让人给你弄一模一样的来。”
“……”殷旭传递出一个“你在逗我”的表情。
059 神奇的少年
滕誉看着他表情多变的脸,一晚上郁结的心情终于缓解了些,他干咳一声,“好吧,说重点,皇帝明天应该会召见你,等会儿让韩森教你一些简单的宫廷礼仪。”
“不学。”殷旭想也不想就反驳,他可没兴趣学那些跪拜磕头的礼仪。
“……”滕誉被他拽得二五八万的态度气笑了,“面见圣上,再不懂礼仪也是要跪拜的,你可别跟我说那套什么跪天跪地跪父母的话,除非你不想进宫。”
殷旭小小的别扭了一下,“那就不去了。”
按理说,魔尊大人也是能屈能伸的典范了,实力微弱前不是没有卑躬屈膝过,可让他对一个凡人下跪,有点接受不能。
滕誉扶额,头疼地想:他这绝对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回来。
“你听着,就算是霍正权进宫,也没有不跪君王的道理,等将来本殿登基,倒是可以对你格外开恩。”
殷旭勉强点了个头,回了句:“看心情。”把滕誉弄得哭笑不得。
“我看这次父皇是真对滕毅起了疑心了,听说云家派系的官员被贬被砍了几个,而且父皇让滕吉进了兵部,明显有栽培他的意思。”
“他想换继承人?”
“那倒不至于,只是想用我和滕吉牵制滕毅罢了,如果我没猜错,云家他会等到快死的时候再收拾,免得将来滕毅登基难做。”
“想得可真远。”
“这是必须的,做皇帝不深谋远虑怎么行?”
“所以才说做凡人真累。”殷旭小声嘀咕了一句。
滕誉笑笑,没有多想,他说:“云家这次虽然折损了几个人,但伤不了根本,短期内他们应该会把矛头对准滕吉,我只是顺带的。”
这也多亏了他这些年的苦心经营,把自己诋毁成这副人见人恨的模样,不过这“烂泥扶不上墙”的名声也给他带来了不少便利。
“那就让他们鹬蚌相争,你做渔翁好了。”
“目前可以,不过这不是长久之计,我们要扩充势力,不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总会有被发现的一天的。”
“那岂不是正好,你也需要扭转形象了,否则即使皇室子弟死绝了,也没人支持你上位。”
“你说得对。”滕誉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说:“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父皇身体健康,有他在,一旦发现我这些年都在骗他,后果很严重。”
“你的意思是……?”殷旭确定自己听出了浓浓的阴谋的味道。
滕誉低下头,抚摸着书桌上的镇纸,自言自语:“这枚镇纸是五岁那年母后送我的,我还记得她当时说的话,让我好好学习,将来做个明君,可惜啊……总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
滕誉虽然没有明说,但殷旭知道他应该很早就计划好的,他也不多问,只说:“别拖太久,我耐心不够。”
“哈哈……你急什么?霍家下一代继承人大选在两年后,两年的时间能改变很多事情的,从明日起,你还是跟着本殿一起学文习武的好。”
霍家的继承人大选可比科举严格多了,甚至有人背地里说,霍家选出来的继承人当太子都够资格了,如果不是少了那滴血脉的话。
霍家的继承人不仅要求文武全才,还要考察个人品德,滕誉不担心殷旭的武力值,霍家这一代武功最高的是长子霍一鸣,据说焰阳决已经修炼到了第三层巅峰,但以他来看,殷旭再过两年的成就绝对比霍一鸣高。
不过文治方面就……滕誉摇头,他能指望一个连《三字经》都没读过的人有多高深的文化水准么?
至于品德,滕誉挑了下眉,暗道:希望不要让外人看到某少年杀人的样子,否则真没人相信他是个正派的人。
殷旭很想说自己对什么大选不感兴趣,不过他也确实需要时间提升自己的魔功,缓一缓也好。
“我就这样住了进来,如果霍家的人杀上门怎么办?”外面风言风语那么多,霍家不可能一点都没听说,知道自家子孙沦为男宠之流,恐怕霍正权会气的睡不着吧?
“清者自清,你是本殿的救命恩人,招待你住几日又何妨?”
殷旭摸了摸下巴,思索道:“如果霍正权强制要求我搬出皇子府,而我又不想住在霍家,有什么办法么?”
这不是一个以防万一的问题,而是一个接近必然的问题,滕誉其实希望他住进霍家,只有这样,才能更接近霍家的核心。
不过……他心里涌上来的那股不舍是怎么回事?
滕誉摇摇头,回答:“恐怕难以避免,除非……”
殷旭打断他的话,敲着桌子问:“有笔交易做不做?”
“什么?”
殷旭挪了一张纸过来,挑了一支粗细适中的毛笔,冲滕誉扬了扬下巴,“磨墨!”
滕誉不知他意欲何为,但还是提起袖子做了,甚至将油灯移过来,将灯光拨亮了些。
殷旭姿势豪迈的下笔,不过每写几个字都要停顿一下,甚至会问滕誉某个字怎么写,直把皇子殿下问得哑口无言。
一炷香后,殷旭终于搁下笔,拿起纸张吹了吹递给滕誉,“看看。”
滕誉好奇地接过来,以为会见到一手狗爬字,结果发现殷旭的字好的超乎想象,字体自成一格,笔锋凌厉,衔接流畅,细节之处还能窥见几分大家风范,除了几个显眼的错别字,这张纸还是很赏心悦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