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旭挖了挖耳朵,有点幸灾乐祸地想:这些文官们天天上朝,天天被这种魔音贯耳,难怪都有些不正常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皇帝见到下首站着的霍家人,眼睛瞇了一下,然后才高声说:“南方闹水灾,赈灾的银子和粮食可拨付下去了?”
户部尚书站出来回答:“回陛下,己经如数运往南方了。”
“嗯,后续的事情你派人跟踪清楚,务必每日将情况上报上来,不得有误,谁要是敢中饱私囊,赚灾民的钱,朕绝不轻饶!”
“臣领命!”
皇帝满意地点头,“那还有其他事情吗?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大殿上沉默了一小片刻,殷旭眼观八方,瞅见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走出来,“陛下,臣有本奏。”
“臣要弹劾霍元帅在西北越权指挥,干预朝政,对西北官员施压,令其不得不听从霍元帅的命令,自古武将不涉政,霍元帅此举违反了我大梁律例,望陛下严惩!”
殷旭捅了一下前面的霍一鸣,问:“这人是谁?”
霍一鸣咬着牙恶狠狠地回答:“吏部侍郎,主管百官政绩考评的。”
“又和咱们家不和?”殷旭问完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要是和霍家关系好,哪会突然冒出来弹劾他们。
“可有证据?”皇帝沉着脸问。
“有!”那官员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册子,“这是西北一位同知大人偷偷写给臣的书信,向臣抱怨元帅大人的专横,请皇上过目。”
“呈上来。”皇帝伸手接过内侍传递上来的册子,打开看的很认真。
越看到后面他的眉头就皱的越紧,还时不时往霍正权身上扫去,眼中时而愤慨,时而震惊。
殷旭撇撇嘴,暗叹:这做皇帝的,首要的本领就是演戏啊,什么时候该用什么表情可是一门很深的学问。
“皇上,臣也有本奏。”
“何事?”
“臣也要弹劾霍元帅。”
“你一个礼部的官员弹劾他什么?”
“臣要弹劾元帅大人教子无方,触犯了先帝遗训,不仅于礼不合,也与法不容。”
殷旭瞬间察觉到落到他身上的视线多了起来,他抬头,目光茫然地扫了一眼,“都盯着我做什么?”
“噗嗤。”不知道谁忍不住笑出声,把大殿上的气氛带动了。
皇帝笑着指向殷旭,“爱卿,你说的人可是霍指挥使?”
那官员一脸怒气,“正是!想必大家都知道,霍指挥使与三皇子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
“等等,什么叫不可告人的关系?”殷旭打断他的话,很冷静地说:“你不就是看我和三皇子感情好,想棒打鸳鸯么?”
“放肆!霍指挥使可知礼义廉耻四个字怎么写?竟然说的如此坦然。”
“本少爷还真不会写,要不你教教我?至于说的坦然,本少爷向来敢作敢当,又不丢人,有什么不敢说的?”
那官员并不与殷旭争辩,而是高声说:“皇上,先帝遗训,霍家不得与皇室结亲,这霍天虽说是个男的,可他与三皇子的关系己经触犯了这一条,臣掮心先帝防范的事情就要出现了。”
“他们并未成婚,这种事岂能算数?”皇帝的脸色己经鐡青了,这人弹劾霍正权教子无方,岂不是也在影射他也教子无方?
“可是据臣所知,三皇子己经得到了霍元帅的认同,只是差了一个仪式而已,臣以为,实质关系已经成立了。”
“真有此事?”皇帝怒斥滕誉,“你可有话要说。”
滕誉施施然地走出来,“父皇息怒,儿臣心仪霍天不是一天两天了,也请求父皇赐过婚,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儿臣与霍天皆为男子,不可能有子嗣,绝不会出现先祖担忧的情况。”
“殿下这话好笑了,您与他不能有子嗣并不代表着您不会有子嗣。”
“当然不会有,本殿下敢对天发誓,此生除霍天外绝不会碰别人一根手指头,否则就让本殿下断子绝孙。”
“这……”众人哗然,显然被滕誉的誓言惊呆了。
不过也有人想,若是三殿下当真不碰其他女人,这辈子也是断子绝孙的结果。
这个认知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皇帝绝对不可能让一个没有后代的皇子继承大统,三殿下这是明摆着要放弃那个位置了。
众人心里不免怀疑:真有人宁愿要美人不要江山的?
何况美人还是个不会下蛋的,怎么想都不划算啊,三皇子一定是疯了!
261 希望你别后悔
“你真要如此?”皇帝眸色深沉,无人敢此时抬头窥探他的脸色。
滕誉阔步走到殷旭面前,将他拉到大殿中央,“求父皇成全!”
霍一鸣急切地看着殷旭,恨不得过去将人拉回来,这三皇子也太乱来了,万一陛下震怒,他作为皇子没事,自家弟弟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霍正权神色淡定地站在位置上,仿佛发生的这一幕与他没有一点关系。
霍一刀却不得不佩服这二人的勇气,在他看来,这三皇子骨子里还是带着以往的嚣张和任性,即便他隐藏了不少本性,但某些性格却是掩藏不了的。
大皇子更是止不住乐开了,这下子看滕誉还拿什么跟他争!他之前让霍一刀提醒霍正权圣旨赐婚的事情,也是想让霍正权出面拆散这二人。
如果能拆散成功,那老三和霍家的关系必定僵化,若是拆散不成功,那霍家必然不能再留霍天了,祖训摆在那,谁敢违抗?
不过他是真没想到老三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当着群臣和父皇的面说出不要子嗣的话,一个没有子嗣的皇子,根本不足为虑!
大皇子暗暗瞥了霍正权一眼,不知道霍元帅是否会因为此事将霍天逐出家门。
“好!好得很!”皇帝低沉的声音传遍大殿,令文武百官齐齐低头。
他起身,走下台阶,脚步缓慢而沉重,“既然你有此决心,朕也不拦着,希望你以后别后悔!”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承德殿。
“退朝!……”渠总管小跑着跟上皇帝的步伐,不过在半途就被那礼部的官员拦了下来,“渠总管……渠总管,这……刚才臣所奏之事……”
渠总管微微一笑,眼睛瞇成一条缝,“匡大人,这事儿啊奴才哪能知道呢?要不您明日早朝继续?”说完推开他的手跑出了承德殿。
渠总管不傻,他被提拔后做人做事都比较低调,待人也随和,谁也不得罪,但谁也不靠拢,所以才能让皇帝安心用他。
虽然他也考虑过以后新帝登基后怎么办,但这事儿真不是他钻营就能有个好结果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尤其是皇帝陛下贴身伺候的人,哪个新帝能大方地用他们?不殉葬己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皇帝一走,承德殿里立即喧哗开了。
连皇帝都不管三皇子和霍七的事情了,他们哪还有理由弹劾霍正权教子无方?看来这一条路是行不通了,只能从其他方向入手。
不少官员把事先准备好的奏折悄悄塞回袖子里,原本今日他们说定了集鹘弹劾霍正权,没想到这才刚开了个头就被三皇子搅合了,出师不利啊。
霍正权把几个有异动的官员记在心里,然后也转身离去,这些人都是云家一脉,虽然不足以看出这次的事情是大皇子设计的,但肯定少不了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大皇子脸色僵硬,霍正权刚才扫过来的目光如一把利刃,刮的他胸口发疼。
可是他知道这件事没有退路了,霍正权只要还是今天的霍正权,霍家只要还是今天的霍家,那他的痴心只会化成妄想。
所以,他必须让霍家倒下,不管是为公为私。
“还不走?”霍正权经过殷旭身旁时,深深看了他们一眼。
殷旭摸了下鼻子,被人大庭广众之下表白,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而且四面八方射过来的目光很直接,有厌恶的,有憎恨的,也有无奈的。
殷旭知道,越是亲近滕誉的官员越不希望他和滕誉走到一块,今日之后,他估计会被列为祸国殃民的祸水,不知道这些人事后会怎么规劝滕誉。
殷旭把滕誉留给一群愤愤的大臣,自己随着霍正权出宫。
“父亲,今日弹劾您的人都与云家有关系。”霍一鸣一出宫门就忍不住和霍正权抱怨。
“嗯。”
“云家欺人太甚!”霍一鸣是个纯正的武将,排兵布阵、机关谋略都有,但性子还是太急躁了些。
“大家是说收买杨虎的人是云家?或者是是大皇子?”霍一刀惊讶地问。
“我看八九不离十,三皇子现在不可能和咱们作对,除了他还能有谁?”
霍正权没有说话,但不管是大皇子还是皇帝,他们的出发点都是一样的,霍家的兵权,看来确实是太诱人了。
只是他们以为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就能搞垮霍家,给霍家贴上罪名,那也想的太简单了。
皇帝从承德殿出来后就后悔了,今天的早朝是他期待己久的,本以为能借此机会动摇霍家的名誉,没想到被那个逆子给破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