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红衣男子面带笑容走出来，周身带着无法收拢的热量，他对宋时一行人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接着走到大鸽子旁边，饶有兴致地蹲下来戳了戳他的翅膀，很快将鸽子抱起来，走近了挂着‘茶水间’牌子的小房间。
目测是要冲冷水让鸽子妖醒来。
整个过程中，小黑猫都处于炸毛的状态，等红衣男子消失在视野里，才快快地跑回主人脚边，又害怕又撒娇地喵喵叫个不停。
如果说鸽子是鸟的一种才引起猫的追逐欲望，那个男人的原形会……贺南猜测道：“是狗妖？”
封仪弯腰抱起猫咪，长久地凝视着红衣男子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第一次见到这种精怪呢，怕是存在上万年了吧？”动物化形谓之妖，植物化形谓之精，还有些石头、武器之类化形，亦谓之精怪。
话语间，茶水间走出两个人，一个红衣一个白衣，红衣男子本在和同伴说着什么，听到这话眯起眼睛：“好久没有见到神修了。”
修士中最敏锐、最能看破本相的一个分支，即为神道修士。
听到这话，宋时全无反应，贺南惊异地瞧了一眼封仪，胡真真则像是遇到什么稀罕人物，紧紧盯着少年仔细打量，蹦出一句：“没有他们说的那么漂亮嘛！”
封仪视线锁定红衣男子，唇角的笑容显出种神闲气定：“我却是第一次见到如阁下这般的修士呢。”
空气仿佛凝固，任谁也猜不出下一步的走向，此时一个暴躁的声音强势插入：“你是猪吗？！体重居然上了200公斤，差点把定制的秤都报废了！”
气氛一下子被破坏，封仪忍不住笑出了声，红衣男子也柔和了面庞，朝封仪点点头，拉着还搞不清状况的同伴出去了。
申请人间界常驻办公室。
一个横看竖看都是普通人类的女孩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人类你好厉害！怎么看出我是猪的？”
审核官：“……”他再一次中气十足地爆发了：“你当我没看过档案吗？！你明明是貘！通不过！法术烂透了还来申请常驻人间界！当人类都是傻的发现不了你们吗？！回去练练怎么骗过机器再来！”
——人修多半喜欢待在山门，妖修倒是几乎个个都向往人间界，可惜能通过一系列测试的寥寥无几。
坐在审核官旁边的两个人相视一眼，神情都有几分无奈。
他们一个穿着蓝白道袍，是贺南招到的司机；一个全身上下都是绿色，青绿翠绿墨绿凡是跟绿沾边的色都往身上凑，偏偏还穿出了几分时尚的感觉，是贺南招到的化妆师。
门外传来个熟悉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得意之情：“人间界常驻的妖，目前就只有我们三只仙鹤！”
一行人已跨入这间居室，封仪忍不住摸了一把大仙鹤的头（yu）发（mao）：“你们一家真厉害。”
被顺毛的仙鹤：“……”
宋时忍不住观察封仪，发现他的神情完全是对宠物的溺爱之后，淡定了。
见到宋时，审核官跳了起来：“头儿，让我出任务吧，干什么都行，我不想再干这活了，嗓子都哑了。”←谁让你那么大声说话？
剑修转向封仪：“这是异能小队成员，席影，给网络反追踪的就是他。”他重新转回来：“最近没有要你出动的任务。”
实际上，席影属于长期留守人员，身体素质和其他人差不多，异能躲在幕后才有意义，他很少接到需要出门的任务。
席影也明白这一点，他泄气地坐下来，很快重新站起，对房间里几个妖修摆了摆手，出去了。
“啊，到人类吃饭时间了！”
“呜，我也想吃肉了，不能离开吗……”
“等吧，谁知道下次审核是什么时候。”
几个小妖议论纷纷，封仪扫了眼，粗略地估算了一下他们的能力，就知道，又是一群通不过的。
“这位是昆仑山派掌门弟子，陈瑜，司机。”
“这位是修炼有成的树精，穆桐，化妆师。”
“……”
换了个房间，互相介绍以后，性格活泼的胡真真好奇地瞧着陈瑜，惊叹道：“昆仑山派掌门弟子！你做司机？”
陈瑜微笑着行了个礼：“若是我的一位佛修朋友在此，想必要说‘职业本无高低贵贱，女施主着相了’。”
小狐狸碰了壁，立刻转移了目标，天真道：“封仪，你真的是神修吗？论坛上说神修魅力无穷，只要是有智慧的生物都逃不开他的罗网，但依我看，你既没有我的姐姐们漂亮，也没有我的哥哥们俊俏。”
树精立直了身体，道士的手攥成拳头，剑修已摆出了起手式，小黑猫仿佛也感受到什么，伸出了尖利的爪子。
一瞬间剑拔弩张，少年却悠悠笑起来，他的声音极柔，缓缓展开时犹如一面光滑的缎子：“那些修士见过几个神修？从一个凌波仙子就妄图推导出神道全貌，未免太过狂妄。”
陈瑜冲口而出：“你觉得凌波仙子是错的？”
封仪似笑非笑地瞧着他，直到把道士瞧得有些不自在了，才懒散启唇：“凭何论正误？她有她的道，我只是，不会去走她的道而已。”
“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如履薄冰。”
“若是遇见一个比她更美的女修，如何？若是信众中想要独占她的人联合起来，如何？若是有成仙的机缘摆在眼前，只可予两人，又如何？”
针针见血。
在容貌更胜凌波仙子的女修面前，因爱慕而成的信仰是否还能继续存在？信众之中想要独占的总会被排斥，但若是他们联合起来，将凌波仙子养在深闺呢？若是有飞升的机缘在眼前，仅可予两人，其中一人自是凌波仙子，另一个人如何选出？
修士与天斗法，可没有谁是真正安安稳稳的性子。
陈瑜如坠冰窟。
小狐狸甩了甩马尾辫，拍掌道：“对的对的，大姐教过我们‘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凌波仙子那样的，迟早要栽个跟头。”
——栽了跟头以后是否还有站起来的机会，可就难说了。
陈瑜的拳头，渐渐松开了。
贺南长出了口气：“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要互相尊重，团结起来，不要骂人打架，真的打一定要开隐身。”←小学生守则上抄的吧？
“好了，现在我们该说一说正事了。”
三个人类两个妖精都好奇地看他：还有正事？
眼神之无辜，态度之平常，让大仙鹤跳脚了：“我们现在是一个艺人团队！我已经找好封仪下一部戏的剧本了！”
第23章 各种奇妙的偏见
贺南给的剧本有六个，圈出的角色都是男二或者男三，以封仪现在的名气，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这些角色的共同特点是扮相或俊秀或魅惑，性格或是经历中必有令人惊艳之处，让观众们或是心疼或是仰慕，吸粉能力强劲：仗剑天涯的侠客、亦正亦邪的隐士、温润如玉的君子……考虑到神修的生活时代，六个剧本里有四个是古装剧，两个是现代剧。
大致翻了翻，封仪发现无论故事怎么折腾，这些男配和女主角都存在若有若无的暧昧，甚至有些疯狂地爱上了女主角，夜袭下药强迫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可惜最后都是求而不得，或是为爱而亡或是黯然离去，让人掬上一把同情泪。
封仪：“……”
大仙鹤耍人的可能性不大，于是这就是这个时代凡人的普遍审美？
把糟心的剧本扔在一边，神修上了论坛。
封仪能真切地感受到，在小狐狸说出他是神修时，陈瑜那抑制不住的敌意。那么，这位道修……或者说昆仑山派与凌波仙子之间，到底有何过往？
搜索关键字‘神道修士’、‘神修’、‘凌波仙子’，封仪把出来的帖子按照回复多少做了个排序，第一名的赫然是《凌波仙子故事改编同人小说，全程高能》，作者没有藏起名字，显示笔名散发弄扁舟。
封仪已经知道这就是贺南的弟弟贺北了，在人间界写小说。
帖子开篇写的便是凌波仙子在坊市被调戏，被一个玄天宗弟子救下，不出意料地，该弟子对其一见钟情，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这令凌波仙子很困扰，因为她并不打算找道侣，于是为了摆脱这个追求者，她随手拉了路边一个男修说这才是她的心上人，玄天宗弟子退走。
那个被凌波仙子拉住的修士叫宿华，是昆仑山派掌门大弟子。
封仪精神一振，正题到了。
继续看下来，凌波仙子向宿华道歉并道谢后，就离开了。
封仪：“……”
凌波仙子去参加拍卖会，又认识了一个面貌姣好如少女的男修，对方自称灵云派弟子。
这位灵云派弟子年纪小长得可爱，总是姐姐姐姐叫个不停，嘴甜，对附近也很熟，自告奋勇地给凌波仙子做导游，一路上两人感情越来越好，几乎像是亲姐弟一样了。
封仪：“……”
忍耐着再看了几段，这个灵云派弟子对凌波仙子表白了。凌波仙子当然不能接受，果断拒绝后立刻逃一样飞走了，路上遇到只饥饿的妖兽，不敌被擒，妖兽本打算吃了她，但在看清她那失色的花容后，立刻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