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正前方,有一道青色的影子,速度与他御剑飞行的速度相差无几。
两年来,追无夕的实力有了极大的增强,收妖也一直没有间断过。偶尔,他还是会从一些妖怪那里听到关於那个转世的狐妖王的传闻。只是已经没有了当初收集消息时的激动与狂热。
拜右腿曾经受伤所赐,为了不影响养伤时期的收妖,追无夕还学会了御剑飞行。算得上是因祸得福。
谁想他不喊还好,这一喊,前面那道青色影子逃得更快。
追无夕郁闷了。一边灌注更多力量加速,他一边闷闷地想著,下回一定不喊这句。
只是一个闪神间,就瞥到那道青色影子闪进了一处火红的林子中,追无夕没有多想,也跟著冲了进去。
一棵棵枝干有力的梅树上,火红的梅花怒放如血。满天满眼的红,彷佛要灼伤他的眼一般。
他刻意遗忘的一切,在这血红闯入视线的瞬间有反涌上升的冲动。就如这两年间他每次来到梅林都会产生的感觉一般。
所幸就在此时一阵冷风吹过,追无夕一时适应不及,打了个喷嚏。那些回忆跟伤痛,又再度沉到了心底最深处。
果然还是穿太少了。刚刚追著妖怪打,全身发热时还不觉得,现在冷风一吹,追无夕就突然深刻地体会到冬天的来临。
现在是腊月,正是梅花盛开的好季节。可惜追无夕现在可没心情去欣赏这风吹红花飘的美景。
「哪去了?」
只是打个喷嚏,那青色的影子竟然就消失了。追无夕连忙凝神四下查看。视线若有似无的,避开了那些触目惊心的血色红梅。
「飕!」
眼角突然瞥到那个熟悉的青色影子,追无夕连忙御剑追了过去。
那影子如闪电一般在血色的梅花中穿梭,时不时消失不见,然後又突然显现,倒像极了在耍他玩。
追无夕皱紧眉头,右手在袖子里扣住了一大把道符。自从两年前那狼狈的一战後,他无论何时都准备万全,以防万一。
「哪里逃!」
大喝一声,追无夕的眼里只有这只特别难缠的总也收不了的妖,全然没发现自己已然飞进了梅林最深处。血色的梅花绽放如碗口大小,特别的美丽,也特别的妖豔。
又一阵冷风吹过,追无夕站在木剑上打了个寒战。
「哈哈……」
不远处的青色影子停了下来,叉腰狂笑。似乎追无夕的狼狈样子很引他发笑。
「你给我等著!有种你别跑!」
眼见青色影子又要飞离,追无夕恨得咬牙切齿,以前都是他耍著妖怪们玩,头一回被妖耍了让他很不爽,御剑继续拼命追。
道袍在极速的飞行中哗哗作响,束得整齐的头发被强风吹得散乱,特别是突然刺骨起来的风,著实令追无夕感觉到四肢被冰穿透的寒意。身上的那些旧伤,在这冷风的激发下,再度隐隐刺痛起来。追无夕咬了咬嘴唇,把全部的痛楚勉强忍下。
嗖!明明升到半空的青影,突然从梅林上半处急降而下,追无夕也立刻压低剑身直追下去。
然而,眼看就要抓到那片影子,它突然一转,猛地拐了个大弯,绕到一棵开得茂盛的梅树後面消失了。
「混蛋!这次我一定要抓到你!」
因它转得太突然,追无夕一下没掌握好方向,竟然从剑上掉了下来,冰冷的地面硬邦邦的,硌得他後背痛死了。
从地上爬起来,追无夕拍了拍自己的道袍,弯腰去捡木剑。然而,却被一只白皙的手一把抓住了手腕。
「谁?!」
追无夕大惊。然而,身後的妖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另一只手从他的腰间搂上来。
温柔,却不容抗拒。
追无夕怎麽可能乖乖任人抱住。然而,不知後面的人使了什麽妖术,他竟然没有办法动!
身後的妖气极强,大概是他生平所遇过的最强的妖!而且,妖气十分纯正!
「你到底是谁?」
追无夕不记得自己曾经惹过这样难对付的妖,他一向谨遵师父的教导,只收妖气不纯的妖。还是说,这个妖跟他曾经收过的妖有什麽关系?所以现在来找他报复?……
追无夕的脑子转了十几个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而身後的妖听到他的问话之後不但不回答,而且手轻轻一顿之後开始不安分起来。
从追无夕曲线漂亮的脖子向下,在肩膀处摩擦了两下又滑到腰际……
追无夕的眼角抽了抽,全身的汗毛直竖。
「喂喂喂!你乱摸什麽!」
追无夕的声音都有些颤,他收妖数年,什麽怪模怪样的妖怪都收过,怎样危险诡异的情况也遇到过,就只有现在这种调戏的情况,追无夕还真的从来没碰上过。
黑线在一瞬间挂满额头。追无夕开始反省自己最近是否有惹到桃花债。
身後的妖怪不知是用了妖术还是什麽,追无夕用他所知道的方法暗地里试了又试,也没能让自己的一个小手指尖动半下。
完全被定住了,身体却没有僵硬的感觉,只是不能动。
对方的手法相当高明。
「很舒服。」
几乎可以用灼热来形容的呼吸突然喷上追无夕的左耳,鸡皮疙瘩立刻爬满了他的脖子,并向背部延伸。
「下流无耻的王八蛋!你说什麽?!你快放开我!卑鄙混蛋白痴神经病……」
将这一评价当成羞辱的追无夕立刻被激怒了,开口就是一串流利非常的不带脏字的喝骂,功力不减当年。
等他能动了,管它是能收的妖还是不能收的妖,他都要把它化成青烟,让它从人间彻底消失!
「你的身体摸起来很舒服。」
妖怪听到追无夕的骂声微微一笑,似乎是想要让他感觉更加羞怒一般,一字一顿,清晰异常地在追无夕的耳边重复道。
同时,对方灵活的右手轻轻地在追无夕的腰线周围打转,左手在追无夕的胸口摸来摸去。
将呻吟用力吞下喉咙,追无夕拼命忍耐突然窜起的异样感觉,鸡皮疙瘩已经从手臂一路爬到了他结实的大腿。可见他对这种行为有多反感。
追无夕活了这麽多年,头一回被同样性别的妖怪这麽轻薄戏弄。一时只咬紧了牙死忍。
妖怪的手顿了一顿,似乎注意到追无夕「虐待」自己嘴唇的行为。然後清朗中带著几分磁性沙哑的声音响起。
「不要咬,会弄伤你自己。」
虽然是非常好听的声音,但此时听在追无夕的耳朵里却与噪音无异──杀猪的号叫声都比这个声音悦耳一万倍。
我弄伤自己还不是你的错!
追无夕并不打算理会妖怪假惺惺的温柔。
身後响起了一声轻柔的叹息,轻轻的吻突然落到了追无夕的後颈上,令他全身一抖,几乎腿软。
人人都有敏感的部位,而後颈好巧不巧就是追无夕的一处敏感部位。
这种彷若触了电的感觉有点儿诡异,又带著点让人上瘾的美妙,那复杂的感觉让追无夕一时呆愣,有些不太能适应。嘴唇上的力道也不自觉松了开。
「大人,我可以走了麽?」一道青色的影子从不远处的梅树梢上飘了下来,在离姿势暧昧的两人颇远的位置跪了下来。
「你可以走了。」妖怪貌似心情很好的说,却用眼神表达了不欲对方多留一刻的冰冷杀意。
对方立刻会意,感恩戴德地化为青风,消失得无影无踪。
追无夕错愕,那不就是之前他所追的妖怪麽?!它算计他?!
追无夕顿悟到这一点之後立刻改主意了──他不会轻易让这只死妖怪化成青烟的,他要用太极剑把它切成一片片的丢到河里喂鱼!
正愤恨间,身体骤然一轻,追无夕骇了一跳,本能地想要伸手抓住什麽,却再度郁闷地发现自己动不了,只能乖乖任对方将自己抱起。
而这一姿势的转变,第一时间映入追无夕眼内的,是闪亮耀眼的银丝。然後是一张美丽俊俏的脸,比他所见过的任何生物都还要美丽迷人。特别是面孔上那一双银色眼睛,彷若银色的流水,转动间流淌著的温柔与宁静可以让任何生物醉死在里面。
「好久不见……」
追无夕听见对方的轻语。他的心有些发颤。有什麽东西在刻意被压抑的记忆深处挣扎著向外涌出。
「澜……」
刻意遗忘,以为自己能够心静如水。然当面对真人时,那种热烈的爱意以及心碎的痛意,在一瞬间从心底爆发,几乎将追无夕淹没。
「你还记得我。」
粉色的唇瓣轻轻一弯,澜非常高兴,连眼中的银光都跟著变得更加耀眼。
怎麽可能会忘记……追无夕在心底叹息。
爱了那麽久,执著了那麽久,刻下的痕迹已经连减轻都做不到。所以他只能选择远远离开,永不再见。
哪怕会吃尽相思之苦。
收妖师(出版稿)第五章[上]
「你先放开我!」
思及此时的情况,追无夕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急切又慌乱地道。
「我不放。」
澜淡淡的驳回他的要求,手臂微用力,将他整个人丢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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