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许相如,你——”
“嗯?”许相如应了一声。
安桐却有些迟疑,她其实不怎么愿意去想许相如是否是女主的问题,因为一旦她发现自己认错了人,而且还险些犯下了大错,她便无法原谅自己。她的内心会驱使着她去逃避,也会让她再无面目去见许相如。
她盼着许相如离去,可是那几夜后,她又希望许相如别走。若她的意识里承认了自己认错人的事情,那她便得真的避着许相如了。
“对不起。”安桐突然改了口。
许相如的动作一顿,端详着她:“小娘子因何而道歉?”
“随你认为吧!”
许相如知道她“下毒”的这道坎还未过去,便问:“小娘子又是因何而头疼?”
安桐本可以敷衍她,不过想起自己在头痛得昏睡过去后,自己又身处混沌之中,她本想从中寻找女主的身份之谜,可是不管是那些纸张还是信笺都没有出现,反而是她的“身体”相较于之前,又淡了几分。
说是身体,其实说魂魄或许要更加准确。她隐约明白,自己的头痛却是与自己的魂魄有关,当自己的魂魄真的淡如透明时,她兴许就不复存在了吧!
看来不仅是执笔之人不愿意她窥探书中的剧情,连上天都为她下了禁制,一旦她突破禁制,而要付出去的代价兴许就是她的性命了!
她又忍不住去想,既然她已经放弃了通过杀害女主的手段来改变女主身边的人的处境,那她又何必再在乎何人是女主呢?
于是她回道:“因为梦魇。”
“小娘子又做噩梦了?”
安桐不答,反而爬了起来,在许相如诧异的目光下坐在她的腿上,又环抱着她的脖颈,亲昵道:“许相如,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安小娘子这是在……色-诱我?”许相如搂着她的腰,瞥了一眼外头,见无人进来才亲着安桐的嘴唇。
“才没有。我这是在威胁你!”
许相如笑道:“那安小娘子拿什么威胁我?”
“你不答应我这件事,我就将你欺负我的事情告诉我爹娘,他们会打断你的腿的!”
许相如哑然失笑,好会儿才“愁眉苦脸”地道:“那小娘子说说看,需要我答应你什么?”
安桐得意地笑了:“答应我,若我有朝一日死了,请你照应一下我爹娘。”
许相如猛地盯着她看,搂着她的腰更紧了。
“你怎么会死?”她绝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孰人无死?”
许相如沉默不语,她将安桐放下来躺回到床上,又去将门拴上,在关上窗户时,她看见挂在上面的占风铎。不知想起了什么,她将占风铎摘下来,扔进了脸盆中,让水浸着。
安桐的头痛因为她的心情转变而缓解了不少,刚睁开眼便看见许相如的这一连串的动作,她深吸了一口冷气,紧张又有些期待地道:“许相如你、你想做什么?”
“若你担心你的安危与梦魇有关,那、不做噩梦不就行了?而我想到了一个让你睡得安稳的法子,这么久以来,一直都很灵验不是吗?也就这几夜没有机会,所以你才又做噩梦了。”许相如微微一笑。
“你说得也对,不、不对,眼下是白天!”安桐抱着被褥。
许相如一声叹息:“安小娘子需要好好歇息。”
第79章 下场(二合一)
五姐妹近来有些不开心, 因为最近它们的地盘来了五个劲敌, 五个劲敌通体紫红, 表面光滑无比,身形与五妹儿相近,可身材却十分挺拔, 最高的比三妹儿都还要高出半截来。
平常二妹儿和三妹儿同游的河道被那五个劲敌陆陆续续地占了,将河道堵得只能勉强游动, 它们想沾点江水却只能在后面推波助澜。
五姐妹想着,最近天儿这么凉,这五个劲敌也是浑身冰凉, 它们刚下河道时, 连河道都受不了。好在游了没多久,它们的身体被温热的江水包裹起来, 慢慢地也就变温暖了。
占风铎被许相如拉出来之际,铜条的互相碰撞发出了一些声响,不过比起原本的清脆, 它似乎变得有些许沉闷, 像是被什么包裹了一层似的。
将占风铎又扔进脸盆中, 溅出了几滴水花。许相如也没在意,而是搂着满脸通红的安桐亲了亲。
“许相如,你混蛋,你让我日后还怎么挂占风铎?!”安桐咬牙切齿, 她着实没想到许相如会给她塞这些东西, 让她光是回想起来都觉得羞得不能见人!
“那便不挂了。”许相如道, “日后我送你别样的铃铛,你挂铃铛就好了。”
“你走开!”安桐将被子拉过头蒙住自己。
许相如笑了笑,起来用湿的汗巾给她们擦了擦身子,换上赶紧的衣裳后才问道:“头可还疼?”
安桐瞪眼,她都只顾着享受,哪里还有心思去想那些会头疼的事情?所以早就不疼了。
“看来效果不错,不过还是睡一觉罢!”
安桐愤恨地扭过头去不理她,不过许相如却躺在她身侧抱着她,从她的身后传来的温暖让安桐也很有安全感,于是就这么舒坦地睡了过去。
安桐这一觉过后精气神都十分好,李锦绣有些奇怪,以前安桐虽然也是在头痛后喝过药便歇息了,可气色总得要一两日才能恢复。她看着十分平静的许相如,觉得或许是许相如想出了什么法子。
“大娘想知道我是用何种法子让小娘子能这么快地恢复气色的?”许相如微微诧异。
李锦绣颔首。许相如看了一眼正在不远处荡秋千的安桐,脸上挂起了笑容来,道:“一个十分简单又不会让她有什么痛苦的小手段。”
李锦绣怎么样也想不到许相如所说的“手段”是帷帐内的床事,她只能想到郎中所言的“按摩”,于是道:“你若还未家去,不若替我们照料一下桐儿。”
她倒不会因为许相如的身份大变而变得谄媚起来,如此不卑不亢,才是她一直为人所敬佩和尊重的原因。当然她也不是要将许相如当成婢女来使唤,道:“若是不便,你可将手法交予翠柔她们,我也自当有一番感谢。”
许相如道:“安家对我有再造之恩,不过是小事一件,我自义不容辞,这事便不必交予旁人了。”
安桐见她们似乎是谈妥了什么,李锦绣走了过来嘱咐她道:“你既然已经好了,那每日还是来我这儿学习打理家事半日,剩下的半日在家好好看书。”
说完,她就又走了。安桐看着笑吟吟的许相如,不由得蹙眉,道:“你跟我阿娘说了什么?”
许相如微微一笑:“没什么,不过是令堂将你交托给我,让我对你好生照、料。”
“我不要!”安桐急了,她阿娘简直是要将一头狼送到她身边啊?她阿娘知不知道在这么下去,她迟早要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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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许相如在,安桐忙得连身边发生了什么变化也不大清楚,她只隐约听任翠柔提及江家似乎获罪了。若非她再见到江晟安,她都险些忘了有这么个仇人在。
说是仇人其实也不太恰当,毕竟他害死的是前世的她,而今生他也还未来得及出手。
不过所有的因果都是有联系的,若不是他指使华典所做的事情,她也不会遭遇这么大的危机。
她怎么也没想到,上一次见面还是神采奕奕、丰神俊朗的江晟安,会变得如此狼狈不堪。他在这样冷的天里身穿短褐,弄得蓬头垢面,就是为了不让人将他认出来,然而无论他怎么乔装打扮,还是躲不过乡役的盘查。
自从安桐和许相如险些出了事,而浮丘村的眷长、弓手和壮丁都被问责后,浮丘村白天夜晚巡逻的壮丁也变多了。
像江晟安这样鬼鬼祟祟的人一出现在村子里,便立刻被人盯上了,后见他往只有孤伶的张婆婆家中去了,他们便赶紧将他擒获,这才发现他居然是江晟安!
壮丁们不知所措,最后押送到安里正家中,看安里正要怎么发落。
而众人也是此时才知道江家被问罪了,江道芳将所有的罪名都揽了下来,只希望不要牵连到江晟安。不过江晟安做的许多事情都有确切的罪证,即便是江道芳想顶罪也没用。
衙门最终剥夺了江道芳的官职,贬他为白丁,随后再根据他所犯的罪判流放三千里。因曾受他贿赂的那些人家也担心被牵连,所以赶紧和他脱离关系,而他们江家的那些钱财来源不明,也有一些族人仗着江家的身份地位犯下不少错的。
一一审理后,江家被抓了定罪的人竟有二十余人,连同江晟安在内,他被剥夺了功名,十年内都不许再下科场,而且还得徒三年。
“徒”便是徒刑,与流放不同,它是要关在牢中。三年已经算是最轻的了,可是对于江晟安这等曾经的世家子弟而言,是无法想象的灾难,于是他买通了曾经与他交好的狱卒逃了出来。
逃出来后他知道官府必然会四处搜捕他,所以他打算先躲一阵子,找到机会再往偏远的岭南去。哪怕他得成为浮浪户,他也还可以再重新开始。
不过他始终都放不下邵茹,故而想来将邵茹带走,即使她不愿意跟他走,能见她最后一面也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