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这妖是说不通的。
无言地抬首望了一眼晴朗的天空,难道这个时代的妖,都如此纯良么?跟传说中那些十恶不赦的妖怪,真是相差十万八千里了,这让霍青风愧疚地觉得,自己是否太过黑暗太过坏了?
“怎么?”见霍青风那无语问苍天的模样,狐水不解了,自己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不,没什么。”霍青风收回那无用的眺望,“你信我我自然高兴,只是……”该怎么解释呢,“怎么说呢,虽然你法力无边,但是,人间有句话,叫‘人心叵测’,虽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不止是你一个人,你还有家里一窝的兄弟姐妹,若你有个事,他们该如何?”
对于霍青风所说的话,狐水似乎从来没有听过,很神奇地看着他,却一脸的茫然告诉霍青风,他其实没懂多少。无声地叹口气,“意思就是,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相信的,你要留个心眼,至少自己的弱点不该轻易暴露出来。”
“哦……”
不怪狐水,自他懂事起,父母便不在了,许多事情未有人教授,他能活了这么上千年实属不易,还能保住家中几个年幼的弟弟妹妹,已是了不起了。
看狐水那一脸茫然不解,霍青风也无力了,知道一时也说他不通,便不再在这话题上打转了,问了他一个一直存在心头的疑惑,“你的伤是不是真的很重?”
尽管不知霍青风为何忽然说到这事上,狐水还是很认真地点头,对此,霍青风再次对其的诚实而无语了,还是把话说了,“你留在这里,是为了借住彼岸来恢复?”
不知霍青风是怎么理解的,狐水照实说,“的确如此的,尽管我不知他是何物,但他身上流露出来的精气可使我恢复得迅速些,并且可以完全掩盖我身上的妖气,再高道行的人也嗅不出我躲在此处的气息。”
果然如此,只是……“那你的那些弟弟妹妹呢?你将他们安置在那处,不是轻易就诱去危险?”连他这上千年的老妖都掩盖不住的妖气,那几只小家伙不是更加?
“不会,我们天狐一族,只有到了五百岁身上才会散发出妖气,最大的狐二也才四百来岁。”所以,他不常回去才是正确的。“至于最小的狐七更加不用说了,他才不到四百岁,连人型都维持不到一刻钟。”
“咦?不是说五十岁就能幻化成老妇了吗?”
点头,“是可以,只是他们不愿意,说太难看,所以一直不肯幻化,直到可以幻化成少年模样,他们才会偶尔幻化出人型。小的那三只相差不到五十岁,只有狐七是愿偶尔幻化人型的。”
对于狐水的解说,霍青风一脸受教地点头之外,也未有做出任何评价,他在考虑要不要赞一句:真是神奇的家族。
“那……”
话未再说,一道红撞闯入了视线。
第48章 如此多娇
对于忽然出现的那个男人,霍青风漠视之。
他现在还气得很,完全不想理人。
真他妈的太丢脸了,把上下几千年轮回的脸都丢尽了!
没有拿着菜刀追杀那男人就是他的仁慈了,还想他有好脸色看?别说门了,连窗都没有!这种情况,在郭大夫再次光临的时候,愈演愈烈,简直升级到了打不过,用咬的程度。
看到追着彼岸公子咬人的少爷,阿义默默地将屋门拉上,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彼岸是觉得被咬完全不痛不痒的,只是既然那人乐于这般,便跑给他看罢,反正他围着屋子跑的时候双腿完全不沾地的,双手负于身后,长长的衣袂随风而扬。
跑了几圈之后的霍青风,终于发现了,顿在那里不跑了,气喘吁吁地瞪着那一脸淡然的男人,恨得牙根痒痒,“有法术就了不起啊!有本事你别用啊!呼呼……”后面终于又喘回来了。一想起刚才郭大夫的神情,霍青风真有一头撞死的冲动。
彼岸连眉都不挑一下,看那人扶着桌沿一手捂着胸口大喘气,不知怎的,脑里忽然就浮现了那夜,这人被自己抵在桌边的模样。
“是个男人你就站在那里别动!”得不到回应,霍青风以为对方依旧漠视自己,于是又提着喊了一句,大步走了过去,发现自己都走近了,对方却真的未动一下,不由得奇怪了。
奇怪归奇怪,他的气还没消,抓着人往前一拉,真的直接就往那光洁的脖子狠狠地咬了一口,铁腥冲刺着口腔的时候,他才冷静了些,舔了舔,发觉……好像很美味?
知道那人在吸自己的血,彼岸也不理,就任由他那么肆无忌惮地吸了。待霍青风回神的时候,发觉自己已经有做吸血鬼的潜质了,他居然还吸得特么的投入?!
“你怎么不阻止我?”虽然是他扑上去的,但是这人怎么这么听话的一动不动任自己吸?舔了舔唇,有种香甜的味道,完全将那铁腥给盖过去了。
要不说有些人有的时候就是野蛮吧,明明是自己恼羞成怒拼命追都要咬上一口,人家都任他咬了这还怪人家不动一下,有够野蛮的。
彼岸只是淡淡地看着那人一眼,然后说了一句,“可消气了?”尽管,他真的不知这人到底在气什么,也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他了,若是说那夜之事,都过去那么久了,而且,当时亦是他自愿的……虽然自己的确做得有些过了。
眨巴着眼,霍青风是彻底没脾气了,跟这种完全没有情绪波动的人置气,真是自找气受。身一转,到暖榻坐下,随手拿起榻头的一本书,翻了下,小竹片书签夹的地方正是上次这男人念的那一篇,不过往后了许多,原来自己睡着之后,那人还念了不少。
见霍青风翻书,彼岸疑惑,“可是要听?”
抬首,霍青风看这个最近好像有些变化的男人,两情相悦什么的,说起来天方夜谭,可他却信自己可以,也信这个男人。
心中的枷锁脱落,霍青风扬起了暖阳般的微笑,“要的,你念。”把人拉着一同坐于榻上,将书递过去之后,霍青风毫不避嫌拽过男人就躺了下去,枕着那厚实的大腿,惬意无比笑意无限。
手中捧着书籍,垂首看躺自己大腿上的人,彼岸没说什么,抬眸落在书籍上,开着的地方,正好讲的是一只美丽的狐妖与穷书生的情爱,以穷书生金榜题名与贵族之女成婚结束。
这样的故事,大同小异,霍青风听得多了,却一直知晓不过都是别人杜撰罢了。然而,若放在这个时代,兴许就不是杜撰的了,也许是哪位知情人为那被始乱终弃的狐妖而歌泣,也许是狐妖自己留下了这么一段警醒族中后代,人类是信不过的,尤其是男人。
“……不知,那个狐妖最后的命运怎么样了?”霍青风的声音很轻,听不出情绪好坏,却不知怎的,彼岸觉得这人的情绪有所波动。
“被打入轮回受十世情爱之苦。”彼岸回了霍青风的话,看到那人猛然睁大了双眼,脸上的惊恐尽管不明显,却深深地刺了没有防备的彼岸。
尽管,他并不知道其中原因。
“……为……何?”很艰涩地挤出两字,霍青风心乱如麻。他可以算计一切的可能性,却独独没有想过,何为天意弄人,如果这个世上有妖有怪,还有仙,那么,自己的这种行为,是不是已逆天而行,不得善终?
“妖,不可与凡人结合。”彼岸的答案,就像五雷轰顶,然而霍青死鸭子嘴硬,“可是……可是,狐水说过,并非所有都是人妖殊途,亦有……不受影响的。”
他记得,狐水说过,一些人和妖相爱,妖会失了精元而忙,有些人会不得善终……
是了,狐水……好像并未说过,人与妖,可以殊途同归。
殊途……不能同归。
脸色泛白的霍青风,用近乎祈求的目光看着依旧淡然的彼岸,仿佛期盼着他后面的话不是在判他死刑。
“青风想确定什么?”头一回,彼岸反问了。
他想确定什么……是啊。他想确定什么呢?
霍青风脑里一直回荡着这一句话,“……那,你呢?”也会被打入十世轮回吗?
这样美好的一个人,亦会因自己而负上十世轮回之苦吗?
惊恐害怕的人,感觉头被抚摸着。彼岸将手插,进了那柔软的发丝里,这个举动看起来那么的主动,仿佛有着安抚的意思,霍青风愣愣地看着上头的男人,不明白他为何不立刻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是做这样的举动,吊起的心久久放不下去。
终于。彼岸的视线移开了,落在远处的某一个地方,神情依旧淡然平静,“青风可是担心?”
可止担心?霍青风险些就脱口而出反问了,却看到男人的嘴又动了动,话是继续,“三界,六道,生灭流转变化,无色便无其,青风何故担忧?”
“……”这一句,霍青风是听不懂的,从他的神色能看得出来,但彼岸却没打算进一步言明解释,一切介是天意,而天意难为,随其而然,顺其自然,不管如何挣扎,无色便无其,种种,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