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方才起,彼岸就不太理解霍青风的做法了,一听这话就越发的奇怪了,霍青风何曾说过如此沉硬的话?
这话十分清冷,那二人听得心中一惊,才恍然回神,赶紧垂下磕着求饶:“饶命,大少爷饶命,奴、奴知错了,奴才该死……”他们不断地磕着,尽管用力,但这是泥土,并未伤得着他们。
被随便一罚也就罢了,若被扔出霍府,旁人不会再收他们这些奴才了的,霍家人是出了名讲道理,也从不曾听闻过有欺辱下人的流言,若被这样的人家扔出去,这陵安城内不会再有人雇佣了。
再说,这三人中,还有两人不是长工,而是卖,身奴,生是霍家奴才,生了也是霍家的,即便今日真被弄死了,也不会有人过问的。
思到这里,几人终于知道害怕了,磕得愈发的用力了。
抽回视线,淡淡地扫了管事一眼,那三人也自觉犯了何事,磕首连话都改了,“……奴才该死,奴才罪该万死!奴才不该议论大少爷和彼岸少爷的,不该……唔!”
三人的认罪话,未道完,便被打了几耳光,管事收起了手,冷冷地瞥着被他打几下嘴就渗出血的几个奴才,口气威严十足,“方子之事何时轮到你们这些低贱的奴才议论?简直活腻了找死!”话里杀气腾腾,怒得可比当事人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看着管事如此,霍青风本来来就不恼,这会儿更加没借口继续处罚了。
“算了。”他当时只是不喜欢那些人如此议论彼岸,尽管说的都是事实。只是,真要弄出人命,到底有些严重了,“罚一罚以儆效尤,也好敬醒敬醒那些爱嚼舌不做事之人。”平时还是他待下人太宽厚了,才让这些人忘了形。
今日能说这些侮辱淫,秽的话,他日就有可能做出不可挽回的事了。
看到这里,霍青风恢复了笑容,笑得一脸灿烂,盯着淡然的彼岸,眼里都散发着喜欢,似乎这事并未能使他不高兴。
管事代几人谢过了主子的大度,命人将那三人压去,至少怎么罚,就看管事会不会做了。
被霍青风那炽热的目光瞧着,彼岸有些雾水不解,回视他,“怎么了?”怎的一时间,如此高兴?
笑着扬眉,霍青风问非所问,手一指溪边不远处,那一小片嫣红,“那是何花?”那花,开得正艳,大大的一朵朵花,一条条花瓣展着优美的弧度,密集挤在桌子大小的一小片中,在周围的葱绿中,显得那般耀眼夺目。
第110为章 为你簪花
那是什么花,他自然一看便知,他从不知原来府里也有栽种这种花。
顺着投了视线过去,彼岸难得的先开口,“那是两生花。”
“两生花?”很好奇地走过去,夭红过艳,十分妖美,有些刺目,又给人凄凄惶惶之感,很矛盾。“此花,何为两生花?”
看一眼霍青风那一身雪白站在那小片两生花前,竟然那般偏贪看得如此痴相。彼岸走了过去,弯身折下一朵,在霍青风不解与好奇中,为他簪花。
二人都一样都懒得束发,只是在顶处扎了个小髻,用雕箜金珠子包着,长长的墨发撒散着鲜活。那朵花就插在那小髻边,红得那貌美的脸越发的白皙无瑕。
“很好看。”彼岸插完,轻轻地道了一声。
如此彼岸花开开彼岸
霍青风一愣,大大的眼,墨黑的眸瞧着一脸温和的彼岸,心动三分。
他簪,两生花;他说,很好看。
收回了手,彼岸仍是一脸的淡然,若无其事,幽幽而道:“在很久以前,天庭有一男一女,男叫沙华,女叫曼珠。二仙相恋,触犯天条,触怒天帝,被贬下界。落于忘川河畔,男为枝叶,女为鲜花,生世不见,故为两生。”
彼岸很少讲这么长的话,说故事,更是头一回,于是心头悸动脸儿发红的霍青风马上就听得入了神,见其顿停,着急地追问:“然后呢?”
他上一世听过这样的故事,但那只是故事,他从来不信那些,想来那些不过是人们寄予的浪漫情怀,给了那些好看植物唯美的故事罢了。
不曾想,还真有这种事?
至少,在彼岸开口之前,他是不信的。但彼岸这么说了,他很没出息地信了十足。
因为,霍青风从头到尾都相信,这个男人绝对不会说谎。
“原本,曼珠娇粉,等着轮回,不饮孟婆忘情汤,只盼能相见。时间一轮一轮过,转眼千年,终等来人,不想,来人却不记她。”
“然后,曼珠伤心欲绝?”仿佛置身其中,霍青风的情绪起了涟漪,不知是为那有情却不能成眷属之人怜悯还是悲伤。
看一眼神情有些低落的霍青风,彼岸伸手搂其腰以示安慰,“曼珠万般悲伤,落两行泪,沙华见此,虽心生怜悯,终还是不记得。如此这般,次次轮回,轮回次次,回回相见,终不相识。曼珠心伤,由粉成血,妖艳无比,经那一次,沙华重现,见了血花,当场散泣,相恋相忘,终是无望……”彼岸的声音,缓慢而悠远,好像讲的不是一个故事,而是他亲眼所见,带着淡淡的忧伤,徐徐道来。
“再……后来呢?”得到安慰的霍青风听得投入,禁不住又插嘴问了一句,彼岸看他之后,收回视线。
继续说:“后来,花儿千万年见不到叶儿,叶儿也终不见花儿的妖艳;每每走在忘川河准备饮孟婆汤的灵魂,都会被那一片妖红所吸引,不明白它为何在河对岸生得如此娇美,所以,后来又称之为彼岸花……花开彼岸本无岸,魂落忘川犹在川,花叶千年不相见,缘尽缘生舞翩迁……”
“……好凄美的故事。”霍青风终于叹一口气,然后露了个笑,“好在我们都活在人间,不然保不定遇上这些乱七八糟的灾难。”
他的话,无心的。
而,彼岸却瞥了他一眼,腰间的手力道不由得紧了许。
难道,在人间,就能活得随心所欲了,就能爱自己所爱,而对方亦深爱自己?
彼岸不懂爱,霍青风亦不懂如何告诉对方所谓爱情,所以他们二人缄默了,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轻推了推搂着自己的男人,霍青风看了看那条清溪,道了一句,“在这条清溪两边都种上这种花,不知会不会有彼岸花开之感?”他虽然对那个故事不甚在意,却是很喜欢这种大红色妖艳的花的。
其实,彼岸也喜欢。
“千万年不得见,许万万年后终会得见。时间翩跹,即便是天帝亦有凡心的一日。”彼岸给了一句不像他风格的见解,霍青风点头。
气氛总算好了一些,可抬眼一看,那道红影却不知哪里去了,找了找,方见已到了先前的棚下,似乎在研究着挂在棚上,那些一簇簇硕果。
带着好奇来到彼岸身边,正要发话,彼岸却取着一硕果实,正身递给他,轻言道:“方才你似乎想食之。”就是因为他方才想摘取,才会停下来,也才会听到那二人的谈话内容。
微微一愣,霍青风神眼转了转,妩媚中带着一丝的不自在,他其实不想承认,那叫羞意。接过彼岸递来的那串结实的黑葡萄,霍青风都还未来得急尝,彼岸已经重伸手过来,取了一粒放嘴里,不用吐皮,甚是甘甜多汁,真比一般的葡萄要美味许多。
见彼岸都食了,霍青风也不客气,尝了几颗之后,倒也满意地点点头,“确还不错。”
不必吐皮的果子,又多汁甜美,彼岸似乎也很喜欢,重摘了几串,“这种果无核,甚是难得。”他总想,凡人的智慧,总是超凡的。
极少会看到彼岸有这么神情愉快的时候,“我倒是不知府上有种这些玩意儿。”又看看彼岸手中拎着的几串儿,对方似乎看出他的意思,却没有递过来给他,而是自己拈了一颗吃进嘴里去。
在霍青风惊大了双眼时,再次一把将他搂住,然后嘴……
好吧,甘美,多汁。
一颗又一颗之后,霍青风已经站不稳了,双手攀在彼岸的身上,身体蹭了几下,声音带着微喘的娇气,“……做吗?”野外什么的,早就试过了,他都可以不害臊了。
彼岸此时一手还拎着一串呢,被怀中人蹭几下,也火热了,单手将人给抱了起来,箭一般的速度往小院回去。途中传来那被夹在腋,下的人发出了哈哈大笑十分愉快的声音。
只不过,回到屋里他就不再敢笑得那么张狂了,脸带不安地往后退着,打着好商量的姿态,“那啥……虽说是我先邀请的,但……能不能打个商量?”别再像上次那么激,烈了,他真不想连着好几天都躺床上。
“好。”彼岸应得很快,并且也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将一串果子往桌面上的桌盘一放,便走身那使劲往后缩的人,就如这人说的,头是他起的,那就由他来完成好了。
“……真的?”
某大侠太过爽快,霍青风倒有些不确定了。
大侠想得很简单,不是五天起不来,那三天起不来也是好商量得出来的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