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尽早送信回去,只能动用妖力了,想到这层,狐二多少有些许的为难,他的妖力不足,平时有大哥护着,一窝子的狐狸没一个勤学修练的,若此时动用到妖术,会不会招来天敌先不说,指不定到时自己先倒下了,那时谁来照顾大哥和七弟?
一时沉默,一向寡言的彼岸淡淡地说了一句:“昨夜已传信,这会儿应该都知晓了。”
霍青风:“……”
狐二:“……”
侧首向旁边的男人,霍青风疑惑,“传信?”什么时候的事?昨晚大家一起睡的吧?
点头,没说其他。
知道这个男人不会拿这种事说笑,即便再多的疑问霍青风也终于安心了些,难得朝彼岸一笑,赞扬的口气说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此时也只望家里那几只不要一心急就乱了事,出了霍府就没有方法可以保住他们了。
一直埋在霍青风怀中的狐小七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此时怯怯地抬起了小脑袋,声音不大,却让屋里人都听得清,“……七儿,有给三哥留书的。”所以,几个哥哥姐姐们应该不会出来寻他才是。
小家伙人形年经虽小,但怎么说也是几百岁的小妖了,尽管在他们同族中那就只是个幼儿,却也应该是识字了的,虽然不知是他们狐族的字还是人类的文明。
想到此处,霍青风看了一眼狐二,见其稍放心了些,大概是想到了事情也许不会想象那么糟糕。垂首,朝怀中的小家伙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出发吧。”别的,他暂时没有说,连一句责怪都没有。
有些时候,的确需要严厉才能教育出优秀的孩子,可现下的确不适合,怀中的小家伙还时不时颤抖着,那绷紧的神经一直未松下来,对于这么小的小孩子来说,过去三天所经历的,远不是他们这样的大人可以理解体会的。
小家伙身上的伤,让他不忍苛责。
霍青风发话,便出现。
狐小七对于自己没有被责骂,心中仍有些忐忑的,他一直知道二哥的脾气,没想到二哥连骂都没有骂他一声,这使他更害怕了;还有青风哥哥,不但没有怪他,还帮他说话,他很不安。
马车里,霍青风的左边坐着的狐小七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怎么也不撒手,仿佛他一松手全世界都将会把他抛弃了一般,水汪汪的大眼里,明明透着困疲,却怎么也不敢合上,眼底的紧张害怕那么的鲜明。
对面,坐的是狐二。大约是狐小七此时的模样把他刺疼了,也可能是不想自己的注视叫自己的弟弟过于紧张,于是头一直是转向马车门前外的,就是没敢看他对面的弟弟。
霍青风的右边坐的是彼岸大侠,大侠不管对着怎样的情况,一如继往的淡漠寡言,霍青风若与他说话,他到会应上一两句,换成旁人,得个点头就不错了。
平时霍青风躺的那块高板榻上,此时躺的是仍昏迷不醒的狐水,边上的小矮桌上还摆了些用品与食物,因有框架,到底颠簸不下来。
多了个小包子在,本应会比先前要热闹些的,可是小家伙似乎还处在做错事之后的忐忑之中,一直绷紧着神经,加之先前的几天疲惫,瞪着他二哥不多久,便开始昏昏欲睡了,小脑袋随着马车一甩一甩的,看得霍青风都担心那小小的脖子会不会就被这样甩坏了。
于心不忍,霍青风最后还是将小家伙给抱在了怀里,对此,他身边的彼岸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对面的狐二正要出声,见到狐小七仍紧紧抓着霍青风衣服的小手之后,还是忍住了口。
终究,还是他这个哥哥做得不够,怨不得别人。
一直抱着四五岁大的小胖敦,虽说已经缩了一圈仍还是小胖敦的,霍青风手都酸得都麻得没知觉了,在狐二第三次开口的时候,终于将狐小七‘让’了出去。换了个怀抱,小家伙拉着小脸厥着小嘴‘呜呜’两声,听着哭腔,狐二双手一顿,还是很坚持地抱着怀中的小家伙轻轻地晃了几下,一手还轻轻地拍着睡得不安的小家伙,嘴里轻声哄着话。
终于,狐小七不再发出那小哭腔了,埋在他二哥的怀里继续睡着。
到底是兄弟。
看在眼底,霍青风没那么多心思,对上狐二略有些尴尬的神情,也只是笑笑,然后轻声说起了狐小七身上的伤,“……看似都是被荆棘树枝刮的,都不是什么重伤,虽不知他是怎么一个人追了这么远的路,想来他也受了不少的苦,这两天他情绪还没稳定,你暂时就别提这件事了。”
小家伙还很脆弱,看他那绷紧的神经,不提比较好。
狐二没有狐水能干,也没有狐三稳重,这会儿听了霍青风像是对后辈说教的口气,也没了先人的鲁莽,怀抱着自己的弟弟,受教地点了头应了是。
是个懂事的少年。
霍青风笑了笑,便不再说了,只是不着痕迹地动了动发酸发麻的手臂,才一动,只觉手一热,侧首看到自己的手就握在彼岸大侠的手中,而此时的大侠垂着那墨色的眸子,只看见长长浓密的睫毛,很翘。
从肩至下,一直到手腕,大侠揉捏的力道不轻也不重,正正好,先是发酸之后,每一下都很舒服,若不是还有外人在,霍青风都要忍不住呻,吟两声了。
“……大侠,再大力一点,嗯就这样……”
一般得寸进尺的,就是霍青风这种人。
对面的狐二不知霍青风为何将这深不可测的男人唤为大侠,却看两人的神情都十分的自然,眼底透着好奇也不多问,倒是二人的相处模式,他看着,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嗯,奇怪。
但,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
在第四天,也就是狐小七在的第一天的落脚点,是一处荒郊野外唯一的客栈,几乎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此一家。所以,不管豪华还是简陋都没得选择。
客栈是用木头搭建起来的,二楼也是木板,虽也分三六九等,但最好的也是房间一张四方桌,桌面连桌布都没有,四张长方凳,边上一张木床,连漆都没有油,简陋得都不知要怎么形容了。
上等房与中等房的区别就在于,上房有独立水阁间,就是沐浴的地方,不过水也是得从一楼打上来的,同是还有木马子,唰得倒也干净没有奇怪的味道,这般至少不需要下楼到后院去找茅房。
同样是彼岸与霍青风一间,却多了只小包子,尽管彼岸脸色明显有些不一样,可霍青风还是没办法将紧紧抓着他衣服不撒手的小包子给掰下来,于是晚上,又是两大人一小孩子同一张床。
值得高兴的是,小包子就算是晚上,也还能维持人形,霍青风没发觉不对劲,因为他并不知道以小家伙的妖力,晚上一睡熟并不能同时保持人形的。事后让狐二知晓时,对方震惊地嘴都合不了,才晓得这小包子的进步有多惊人。
这一天半夜,彼岸收到了从陵安城发来的讯息,一切恢复正常。
霍青风是第二天才听到彼岸提及的,双眼睁了睁,“真的?”若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就太好了,毕竟如果出了什么事,他们又不能中途折返,到时变得更棘手时,都不知应该先管哪一方了。
瞧这人松了口气的模样,彼岸没再说什么,也不邀功,更没有特意去告诉那两只狐狸,他不说,霍青风自然会传达,结果都一样。
得到了消息,狐二那一直绷紧的神情终于有了些软化,不再严肃着一张脸,还是那个阳光少年,长得倒是极好看的,若恢复了灿烂的笑容,那就更俊了。
狐小七瞧着放松不再严肃的二哥,才敢靠近他,带着讨好的小模样,把自己晚饭时的一只鸡腿给藏了起来,待到四下无人时,偷偷溜进狐二的房间,一双大眼圆溜溜的,声音不是很响,却脆脆的,“二哥,你吃。”
看着献宝似的举过来的鸡腿,狐二这么多天来绷紧的脸终于露了笑容,“是七儿特意留给二哥的?”狐二性子本来就耿直率真,自从大哥出事之后,他便知自己要护周全弟弟妹妹,责任重大,整日一再强迫自己要成熟,要稳重,遇事要冷静……
狐小七扬起甜甜的笑容,用力地点头,“嗯,是七儿特意留给二哥的!”
看到最小的弟弟如此懂事,狐二鼻头一酸,一手接过那金黄鸡腿,一手揉着小家伙的脑袋,喉处发涩,久久才道出一句:“还是七儿最乖了……”
见自己哥哥笑了,狐小七就高兴了,脸上的笑容变得灿烂,白白嫩嫩的小脸,好看极了。狐二脸一变,原揉着其小脑袋的手改捏了捏那肉嘟嘟的脸蛋儿,“别以为这样就算了,下次再这么胡闹,看不收拾你!”
捏了再捏,直到把那小脸蛋儿捏得红红的,狐小七被捏歪了嘴,声音都不清了,“……素、素……阿哥劳……命!”
终于得救,狐小七双手搓柔着自己受到摧残的小脸,一双眼水汪汪的,小嘴嘟着却敢怒不敢言,这模样把狐二给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