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从刚才暂短的接触上来看,我对这个叫做托兰的管事,印象也不怎么好。”如果说安宁的话还能勉强算是强辩的话,诸昊焱的指责,就像是一定摘不掉的帽子,只一下压弯了托兰的脊背。
“傅先生,安宁……”
“爸爸,”安宁突然出声打断了安素还没出口的话,用手轻轻指了指僵立在自己身侧的托兰,“这个人在您身边已经太久了,久到您以及那个开始忽略他身上所发生的细微的变化,请您相信我,安宁是绝对不会做随随便便的去指责一个在我身边看着我长大的人。”
托兰毫不怀疑,他身后的衬衣现在应该已经湿到得可以拧出水来的地步。但是,强大的外在压力,非但没有让他的精神完全崩溃,反而激发了他体内作为野兽的,最后的疯狂,“安宁少爷,说话,是要讲究证据的。”
“证据么?”这种东西,以安宁现在能够活动的范围和接触到的人来看,他是根本不可能拥有的的。不过,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疑心病,或者说是好奇心能杀死猫。安宁现在要的,就是调动起托兰对自己行动的怀疑,让他自己暴露出短板来。
“是的,托兰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十几个年头,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管事。”
“那你的言下之意,就是从来没有做过背板我们父子的事么?”安宁的声音很轻,而且,他会这么问不过是猜测罢了,并没有实质上的证据,“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
“少爷。”托兰非但没有因为安宁的说辞而放松身体,反倒是整颗心都吊到了嗓子眼上,——不对!眼前这个少年,什么时候从一颗菟丝子变成了仙人球?浑身是刺。
“看你现在的模样,让我都不太好意思说,您总是偷偷安排院子里的下人们、出去、的事了。”安宁装出一副好像被托兰吓到了的模样,小小的后退了一步,“他们可都是朝着那边去的。”
☆、第30章 推测
安宁所谓的那边,只是努了努嘴,是一个非常模糊的概念,但是听在周遭众人的耳朵里,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番味道。尤其是傅鸿煊,这段时间,自从他把娜提雅维达禁了足,傅府大院里的氛围一下子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一些以前他从来没想过会出问题的人,也随着他对安宁中毒事件的调查进度慢慢浮出了水面。而没把这件事摊开到明面上讲,则是因为他的调查中,尚且欠缺了最重要的一个环节,还不能完全串联在一起。
而安宁刚刚看似无意的举动,一下子点通了傅鸿煊心底的那点困惑。
是了,如果这个在整件事中起到关键润滑,甚至是重要实施者的人,一直潜伏在安素身边,并在他心目中信任度达到了一定高度的人——比如托兰,来一点点的下手给安宁下毒。哪怕不能做到天衣无缝,混淆视听,模糊众人视线的效果,却是轻易就能达到的。所以,“托兰,我要是没记错,你应该是从安素住到这个院子起,就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人吧?”
“是的。”托兰将身体又微微向下弯了弯,尽量显出一副谦卑的姿态来,“所以,托兰一直以为,自己是安先生身边最值得信任的管事,行事自然也是要紧着将主子的利益能放大到最大化考虑。”
托兰这些话说得谦卑,而且姿态也摆的足够低,一般人也许会被他这种诚恳的态度所打动,但是心底已经种下了怀疑种子的安宁和傅鸿煊却不会。
“这些年,府上对于各个院子里的管事,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忠于自己的主子,忠于傅家。”傅鸿煊一边说话,一边留意着托兰的反应,在看到他脸上的神色为之一松后,微微勾起嘴角,下一句话就直接将托兰从天堂打入了地狱,“所以,一个被主人指责越矩的管事,肯定不会是一个只犯了一次错误的初犯者。”
“傅先生!”托兰惊愕的抬起头,还没等他再为自己辩驳些什么,就被吴可带走了。
“傅先生——”免费看了一场没头没脑的戏,诸昊焱就是脑子再聪明,一时半刻也无法将已知的信息碎片整理成一条通顺的讯息,“抱歉,我没想到……”
“这些都是傅某人的家事,还请不要见怪。”
“怎么会,傅先生客气了。”傅鸿煊都已经亲自开了口,诸昊焱作为客人,自然是要顺着他这个主人,“另外,不知道傅先生派人来叫昊焱,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么?”
刚经历了托兰事件,傅鸿煊差点就把自己跑来这里的真实目的忘在脑后了,但现在话到嘴边,他又迟疑起来。刚刚的异象虽然出现的时间极为短暂,而且他也能够肯定导致异象发生的地点就在这个院子里,排除掉院子里的半兽人和能力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安素,就只剩下毫无能力的安宁和被外界传说几乎是废材的诸昊焱了。傅鸿煊有些怀疑,刚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或者是感应错了,才会急匆匆的跑过来。
“哦,没什么。”思量再三,傅鸿煊还是决定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里,“我只是刚好有空闲,又听说你过来找安宁,就忍不住也跑过来小坐一会儿。”
“哦。”诸昊焱感觉有点迷糊,找不着北。他完全想不出,除了安宁,自己和傅家的人几乎是完全不熟悉,而傅鸿煊作为一个长辈,听说他一个小辈来看他的儿子,就急匆匆的跑过来,说上两句不找边际的话,是什么意思!!!果然,他今天就是应该那都不去,躺在床上睡一整天大觉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如果傅先生没什么事,我还有些私事要去处理,就不留在这里打扰了。”
得到傅鸿煊的首肯,诸昊焱只同安宁说了句再见,就火烧了屁股一样,急匆匆的从傅家逃了出去。
“所以说,你今天耽误了半天的时间,其实一点有用的讯息都没得到?”柯克一边嫌弃的瞪着诸昊焱,一边抓了一把薯片,咔嚓咔嚓嚼的起劲。
“嗯。”他怎么会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诸昊焱抬头看了看将要落山的太阳,“天要黑了,等一下你要留下来吃了晚饭再走么?”
“别转移话题。”柯克拍拍手里的薯片渣,端起杯子狠狠的灌了一大口白开水,“人你没叫来,他看了你拍的照片也没说发酵的时间是不是已经够了,跟白跑一趟有什么区别?这种无关紧要的八卦,能当饭吃么!”
“你以为我想么!”真是哪壶不开其哪壶!“还有,我觉得,你是不是该注意点形象?”这拖沓的吃相,出去说他是做大夫估计十个得有九个不相信。
“你是不想,那现在怎么办?你明天再跑一趟?”嘴巴里不干了,柯克重新抓过薯片袋子,咔嚓咔嚓往嘴里塞的欢实,“形象是神马?那是在外面做给外人看的,又不好吃。”
诸昊焱简直无语到了极点——果然是他今天起床的方式不对!
“那,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上次安宁在我那里弄得葡萄酒,虽然口感和卖相上都不太尽如人意,但是将来可发展的空间不小,你要是不赶紧想办法吧人抓紧了,将来要是错过了能够挖掘到一个酿造大师的机会,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可能是太熟了,柯克一点都没把诸昊焱对着自己翻白眼的举动放在心上,甚至还十分大方的把桌上的零食分了一包出来塞进诸昊焱怀里,“喏,我分给你吃了,别用那种我可怜巴巴的眼神盯着我,我会消化不良的。”
“一下午不知道吃了多少零食的人,会消化不良!大哥,你别逗我了行么。”诸昊焱一脸你能不能饶了我的模样,把零食重新塞回去,“赶紧帮我想办法。”
“你都没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像你说的,安宁现在是被家里安排了,一边在家休养身体,一边补习各种必要的知识,算是正事。我们总不能跟傅家的人说,我们现在需要安宁的技术,你别让他学习,过来到我家的庄子上研究葡萄酒吧?傅家不把你当成精神病,也得以为你是精神有毛病。”
“那我们就只能这么一直等着?”诸昊焱把脖子伸得老长,“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这中间会发生什么变故,我们谁也说不清。”
“所以才让你抓紧时间想办法嘛!”柯克被诸昊焱的蠢模样逗乐了,“可惜了,我家虽然也有酒坊,但制作的方向,和葡萄是一点都不搭边。不然,我就是用抢的,也得把安宁抢回去做压寨夫人。”
“你觉得,我如果去抢人,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
“去抢一个十岁的孩子,传出去,还不得把我忘精神病的方向上想啊!还压寨夫人,亏你想得出来。”
“嗯,你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傅家妥妥的能去告你猥琐儿童。不过,话说回来,听了你对今天在傅家发生事情的描述,我怎么觉得,整件事,越来越复杂了?你说,有没有可能,制造了这次事件的人,和上次在安宁觉醒时给他下药的,是同一个人?他看着自己一次没要了安宁的命,于是又精心设计了一个局,打算再补一刀?”
“……”
“喂,我知道把事情往这个方向分析,就势必会牵扯到傅家本家的人,而且,有这个能力去这么想,并把事情落实下去的人,在傅家的地位应该不会太低,而且,这个人,和安宁在傅家有利益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