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云姬过来了,把猫拎到他面前,脸色冷淡的说:“杀了它。”
方士谏没有问为什么,二话不说,就抽出挂在壁上的长剑,直接斩杀那只猫。
云姬见他神色平淡的脸,满意的笑了笑,走了。
半夜,方士谏去后院捡回被随手扔掉的猫尸,把它埋到院子里的茶树下。茶树下已经埋了数不清的宝贝,现在又多一只猫而已。
把土填上之后,他抱着自己小声的哭着。阿阳走过来,弯腰把他抱回房间。
他拽着阿阳胸前的衣服,抽噎着说:“阿阳,我不想的,我不这样做,母亲就会狠狠的责罚我。”
阿阳无奈叹气,低声安慰他。
半月之后,云姬命人把阿阳按在地上,声音冷硬:“士谏,杀了他!”
方士谏面无人色,跪倒在地上:“母亲,把他赶出府,放过他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云姬媚笑:“士谏,母亲教过你的,谁也不能信,谁也不能爱。对别人只能利用,千万不能去交心,你怎么把母亲教的全给忘啦!”
方士谏脸色惨白,看着地上的阿阳。阿阳的头低着,看不清表情。
他一咬牙,抽出佩剑,没有砍向阿阳,却砍杀了抓住阿阳的仆人。
他拉着阿阳的手:“走!母亲不会杀我!”
云姬淡然看着,脚下的影子蜿蜒扭曲,从地面上跃起来,挡住两人去路。
方士谏慌乱,不管不顾的斩杀,手中长剑被影子打飞,整个人飞出去。
阿阳接住他,要带着他一起出去。云姬冷笑,影子化为利箭,将两人同时穿透。
方士谏落在地上,眼睛大大的睁着,看到阿阳被云姬一剑斩成两段。
半晌,方士谏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伤口自动愈合,地上没有了阿阳,只有云姬一个人拈着棋子在和自己下棋。
“士谏,你说,要是被人发现你这不死之身,你会遇到什么样的下场呀?”云姬淡淡的问。
方士谏跪下:“母亲教训的是。”
“若非母亲一直这样保护你,你早就被当成妖怪给烧死了,哪里还会有今日方府四公子的身份?”
“母亲说的对,是我愚昧无知,应当珍惜才是。以后我一定会谨慎小心。”
云姬走了,留方士谏一个人在屋里跪着,这次没有眼泪。
阿阳的尸体失踪了,他的茶树下也不再埋入东西。
阳朔二年
方士谏十七岁,于城外踏青,路过桃花林,遇一女子林间赏花,夕阳西下,层云尽染,桃林霞光,相映失色。
那女子听到马蹄,回眸一笑,露出一张雍容华贵,清丽逼人的脸庞,她笑靥如花,千树桃花黯然失色。
方士谏勒住马缰,满目惊艳。
那女子轻笑:“妾身雍霞,前来郯城寻亲,公子怎么称呼?”
方士谏心里一动,眼神放柔:“在下姓方,名士谏,惊扰了小姐赏花,还请见谅。”
雍霞掩嘴一笑,玉静花明,方士谏目眩神迷。
三月后,方士谏打开房门,看到正在伏案写字的清秀少年,柔声道:“阿阳,今天兴致真好。”这个少年也叫阿阳,和幼时那个对自己温柔的仆人名字一样。可惜他记不得那个阿阳的长相了,没关系,这个阿阳对他也很好。对他好,他就要留下他。
阿阳抬首,朝他灿烂一笑:“士谏,你回来啦?”
方士谏走过来搂过他,头埋入他的肩窝:“阿阳,雍霞是天人,她迟早会回天上,离我而去。我不想失去任何人了,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摆脱我母亲的控制,我现在可以用自己的手保护身边的人,不会再被逼着杀死自己在乎的人。可是雍霞执意要走,不管我怎么挽留她都不听。你说,她怎么就不珍惜我对她的好,非要回到神界?我怎么才能留下他?”
阿阳垂下眼睫,劝道:“若是真心喜欢,就放她走吧。她还有亲人在等着她。”
亲人?像他母亲那样疯狂,像他父亲那样无情的亲人吗?方士谏低眉浅笑,说:“我知道了。”
云姬来到方士谏院子里,张口便问:“雍霞是什么来头?你是把母亲的教诲忘光了?”
方士谏坐在水池边,静静的擦拭手中宝剑。
“士谏,母亲在和你说话,你竟然敢这样怠慢母亲吗?”
方士谏抬头,笑的潇洒动人:“母亲,你看,我已经长大了,你看起来还是这么年轻,一点都没有变老。”
云姬一愣,在他面前坐下,伸手要摸他的头,被方士谏侧身躲过。
“母亲,其实有些话,我早就想和你说了,今天正是时候,我就和你直说吧。”方士谏低眉浅笑,颜容照人,把整个院子里的芍药都比了下去。
云姬心里一顿,不解的问:“你要说什么?”
“母亲从小就教导我,只能利用人,不能信任任何人。母亲教导的不错,可惜母亲始终没有搞清楚一件事。”
“什么事?”云姬眯起美艳双瞳,语气里不知不觉带上严厉。
“母亲,你忘记了,你早就疯了!”方士谏笑道:“你以为父亲会待你一心一意,可惜他认识你之前就已经妻妾成群。你委屈自己当他的妾室,把不满全都发泄在我身上,把整个方家搞的乌烟瘴气,整日幻想着自己是别人无法代替的,希望可以独占父亲恩宠,又怕他反感你,畏惧你。你怕父亲知道你生下的儿子其实是个怪物,你还妄想利用我掌控这世间一切。母亲,你教导的确实不错,我到现在,真的成为一个怪物啦。”
云姬站起身,脸色狰狞的像个鬼:“士谏,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方士谏一剑穿透她的身体:“母亲,我再说一遍也没关系,你可要听好啦:我现在,真的成为一个怪物啦!”
他拔出长剑,剑刃挥动,把云姬暴动的影子斩碎。
云姬满脸的不可置信,软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方士谏嘴角勾起残虐笑意,吩咐下人:“来人,把夫人拖下去,剁碎了!记得,越碎越好!”
鸿嘉元年
雍霞痛苦哭泣:“方士谏,方士谏!你太残忍了,你杀了自己的母亲,还骗我吃下她的肉!这下我被神界拒之门外,再也回不了家,只能在这人间游荡!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在意我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方士谏迷惘,笑道:“留在我身边不好吗?我比你的那些家人差吗?”
雍霞气极,愤然离去。
方士谏抱着阿阳,眼神迷惘:“阿阳,雍霞说再也不想见到我,现在只有你陪着我了。你不会离开我的吧?”
阿阳在他嘴角亲吻:“不会,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士谏。”
“我把雍霞囚禁起来了。我不许她走,她就算死,也要死在我身边。”他语气带上疯狂。
阿阳轻笑,柔声安抚他。
鸿嘉二年
“阿阳,你教给我的修炼方法我确确实实的照做了,为什么修炼了之后反而全身开始疼痛,是哪里出错了吗?”
方士谏看着阿阳,疑惑的问。
阿阳灿烂笑道:“士谏,我怎么会害你?我给你的东西你当然不用怀疑啦。这只是锻体的正常反应。痛过了,你才能摆脱身上的战鬼血脉,脱胎换骨,成为仙魔之体,力量强大到无法言喻,而且永生不灭,甚至可以打破三界隔阂,冲入神界,你带雍霞回家,以后就可以和她永远在一起啦。”
方士谏眼神灼灼的看着他:“阿阳,你是我唯一相信的人,你千万不要骗我。”
阿阳眼神款款回视:“这世上只有我不会骗你。”
“士谏,最近中原地区战乱不断,天下恐怕要不太平了,你可是心里有了什么打算?”阿阳从竹简中抬起头,爱笑的眉眼带上愁绪。
方士谏眼角潋滟,斜着看了他一眼,笑道:“战乱有什么不好?世间哪个男儿不爱权势?不起战乱,我怎能趁机得利,好一统天下?”
阿阳脸上微微露出吃惊之色,却没有多说什么,他轻笑:“士谏也欲问鼎天下?”
“高祖当初以泗水亭长的身份起兵得了天下,我方家多少是郯城的世族大家,高祖能做的,我难道做不到吗?”
阿阳垂眸,掩住眼底愁绪。
永始二年方士谏年二十三
方士谏笑着对阿阳说:“阿阳,我要告诉你个秘密。”
阿阳挑眉,问:“什么秘密?”
“我就要修成仙魔之体啦。”方士谏紧紧盯着阿阳的表情,没放过他眼中的一丝慌乱。
阿阳灿烂笑着说:“这个我早就知道了啊。”
方士谏大笑,掐住阿阳脖子:“阿阳,到现在还在继续装吗?你其实很意外对不对?”
阿阳脸憋得通红,满眼的不可置信。
“怎么,阿阳,你是不相信我真的要练成仙魔之体,还是不相信我要杀你呢?”
阿阳用力挣扎,无法说话。
“我可以解释给你听啊。你这个骗子,什么仙魔之体,全都是胡说八道。你教给我的这个功法,是用来杀我的!是要彻底毁灭我不死之身的!从我开始全身疼痛开始,我就怀疑了。要不是我夺了雍霞的半颗神元,自己找出现在的修炼方法,恐怕早就毙命了吧。你是不是想不通我竟然还会活下来,对吗?我也是庆幸我运气真好,看来是上天注定要留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