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纪川呈的身上,景夏无言以对。
宽广温热的胸膛被他一只手压在身子底下,景夏几乎整个人都趴伏在了纪川呈的身上,死死地借助体重优势阻拦了对方的动作。他的右手正放在纪川呈的左胸口,随着血液的输流,仅仅隔了几层布料,景夏感受着那颗心脏正在蓬勃真实地跳动着。
一时间倒没想过先让开这个问题,景夏好像一下子找到了乐子。他整个人都跨坐在纪川呈的身上,右手平放在对方的胸口,时不时地戳动两下,细细地感受着那稳定不变的心率。慢慢的,开始加速,越加急速,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到最后好像要从胸口里跳出来似的。
“好玩吗?”
景夏用力地点点头:“嘿嘿,不错。”
“那让我也来玩一下?”
“啊?”
下一秒,天旋地转。
景夏怔怔地睁大双眼看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熟悉的是,依旧是自己看了这么多年的那张俊朗淡漠的面容;陌生的是,那双幽黑深邃的眼瞳里,正酝酿着一场景夏无法理解的暴风雨,似乎是用了极大的理智才压抑住,却又时不时面临着决堤的危险。
舔了舔干涩的下唇,景夏讪笑:“阿……阿川?”
纪川呈没有吭声,视线在被舔舐得发亮的唇瓣上停留了一瞬又匆匆离去,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身子下被禁锢住的青年。
“阿川……我就和你开个玩笑嘛,至于那么认真嘛。”吞了口口水,景夏干笑。
没等着前座的两位旁观者做出什么反应,纪川呈只是又看了半晌,便猛地松开了景夏,又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深黑色的衬衫没有一点褶皱,纪川呈一边将蓝宝石袖扣松开,一边垂着眸子不再搭理景夏。
眼见着这个人是真生了气了,景夏无可奈何地凑过去,讨好道:“阿川……你还真气了啊?别啊,我不就摸了你两下嘛。这样,你再摸回来,我们俩就扯平了。”
蓝宝石袖扣的璀璨光芒的阳光下格外耀眼,纪川呈聚精会神地解开。
“阿川,你别这样啊!我们小时候不还一起洗过澡嘛。现在就摸你两下你就生气了,别嘛。”
王管家看着后座自家少爷撒娇的模样,心中感到一阵温暖,这几天一直压抑着的心终于轻松许多。
除了他以外,少爷从小到大也就对纪少爷撒过娇了。生活在这样的家庭,注定必须得学会做人,用重重伪装保护好自己。但是,少爷很幸运,有纪少爷这样一个竹马可以自由地卸下身上的重担,展现最真实的自己。
“纪川呈!我都说了对不起了你还想怎么样啊!不就是摸了你两下嘛,你来啊,我让你摸啊。你说,明明是你自己心跳那么快超级好玩,和我有什么关系嘛,你又想要用冷脸冻死我!”眼见着赖皮战术不能奏效,景夏干脆直接炸毛:“你又要冻死我是不是?!我怎么这么苦命摊上你这么一个死党,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笨蛋,闭嘴。”
忽然听到对方压低声音的回答,景夏一乐,笑眯眯地又凑了上去。
“阿川,你不生气了?”
“……”
“阿川?~”
“……”
“阿川!”
“嗯。”
火辣辣的太阳终于从地平线上爬上了天空中央,一辆银黑色的路虎揽胜平稳地驶在空无一人的乡间小道上。道路上四处都是各种残渣垃圾,甚至有被人抛弃的车辆就随意地扔在路上。
这辆车从人口众多的B市出发,向着华夏西部行驶而去。而景夏所不知道的是,在他们正在逐渐远离的那座城市里,一个精致漂亮的少年正手握着一块碧绿宝玉,悠悠地转醒过来。
少年惊恐的神情在看见阳光的那一刹那还未完美地掩饰住,直到他身边的男人焦急地询问情况时,他才慢慢地勾唇,露出一抹清纯可爱的笑容。
“继清,我只是一不小心晕过去了,没有什么大事的,你不用担心我。”
“小尚,你就是太善良了。这个东西明明就是你的,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理由……”
听着这个英俊的男人的声音,苏唯尚唇边的笑容越加灿烂了几分。他轻轻地点头,一边眨巴着小鹿斑比一样湿漉漉的大眼睛,再加上脸颊上的一道紫红的淤痕,看上去可怜又可爱。但是,在那眼底的深处却掩藏着令人难以察觉的凶恶狠光——
景夏!我苏唯尚又回来了!
我的好哥哥,这二十多年的白眼和歧视,我苏唯尚要通通还给你!
总有一天!
我要踩上你的头,让你看看——
我苏唯尚,才是景氏真正的太子爷!
☆、第七章
B市。
夏日炙热的骄阳依旧无情地烤着大地,青黑色的柏油马路似乎就要融化一般,蒸腾着热气,令空气都渐渐扭曲。只有嗖嗖的风声穿过热浪卷起地上的垃圾,这些往日里繁华热闹的街道,如今是一个人也没有。
道路两边是近几年才新建的高档住宅区,各个都将窗帘拉得密不透风,想要格档住那可怖的阳光直射。而就在其中一间看似毫不起眼的房间里,正响着小女孩哇哇的哭声。
“咳咳……来宝贝,今天中午我们就吃这一小块好吗?咳咳……我们要省一点,爸爸很快就会回来的。”一个面黄肌瘦的年轻女人蹲在女儿的身前,继续说道:“宝贝别哭,妈妈在这里,不要害怕。”
在母亲的抚慰下,那小女孩抽泣着将眼泪又咽了回去。她拿起母亲掌心里那小得仅有半根指头大小的小饼干,含着眼泪,一边吃一边道:“妈……妈,娃娃肚子好饿,娃娃要吃巧克力,娃娃要吃薯片,娃娃要吃小蛋糕,娃娃要吃……要吃……呜哇哇哇……”说着说着,一颗颗金豆子又从小女孩的眼眶里不要钱地往下流。
“咳咳……好的,妈妈一定会给宝贝买的,宝贝乖,不要哭咳咳……”那瘦到连肋骨都明显凸起的女人勉强地露出一抹笑容,不停地安抚着怀里正在哭泣不已的小女孩。
整整三天!
她的丈夫已经离家寻找食物,整整三天!
而今天,她已经把家里最后一口可以吃的东西全部都送进了女儿的口中。她早就已经开始吃纸、吃木屑,吃一切可以让肚子感觉到饱胀感的东西,可是她不能让年幼的女儿也跟着她吃这些东西。
外头的阳光是宝贝绝对不可以触碰到的,而把宝贝一个人独自留在家中也是十分危险的。她唯一的希望就是丈夫快点回家,给她们母女二人带来最后的希望。如果那一天实在是来得太迟了,那么……
女人的视线慢慢地抬起,看向了厨房木具里插着的那柄尖刀,刀刃锋利,泛着冷光。她再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裸露在外的手臂,脂肪和肉基本已经在这一个多月里被消耗的干干净净,但是……至少还是能填饱宝贝小小的肚子一段时间。
女人唇边划开一抹灿烂的笑容,那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一种人,在任何危机时刻愿意为了那份爱而抛弃自己的生命,乃至是赴汤蹈火,亦在所不惜。
这就是——
母爱。
“咳咳咳咳……”咳嗽的声音越来越大,女人忽然止不住地猛烈咳嗽起来。她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不停地喘息却无法让呼吸平稳,只有仿佛要将身子掏空的咳嗽声一直喋喋不休地在安静的房子里回荡。
“咳咳……呕……”
一口红黑色的血液忽然从那女人的口中喷吐出来,她惊恐地看着那满地疮痍的斑斑血迹,嘴边还有一丝鲜血向下流淌。她整个人都惊怔住了无法动弹,一种莫大的恐慌将她席卷。
“妈妈……有血,好多血!妈妈……娃娃好害怕……呜哇哇哇……”小女孩揉着眼睛,再次大哭起来。
听到女儿的哭声,那女人才猛然回过神来。她压制住腹部翻江倒海的剧痛,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容,不停地安抚着女儿。但是,那痛楚却好像蚁噬针刺,从她的每一根血管里点点蔓延过去,最后疼痛直到大脑,那可怕的痛苦让她一早将自己的女儿安置在了沙发上,以免自己误伤到她。
“为什么……为什么……我根本没有碰到阳光!这是为什么……啊啊啊……”当第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以后,接下来的一切就好像顺理成章了,一直没有停息过的血液从那瘦瘪女人的嘴里倒出,以她的身体为圆心,向四面蔓延成一个不规则的类圆形。
那孩子看得连哭泣也忘了,只是呆呆地看着血泊中央的女人,傻傻地喊了句:“妈妈?”
那女人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她似乎正在承受难以言喻的极痛,但是她却仍旧伸长了手想要去碰沙发上的女儿。一切,追究只是徒劳。血液仿佛一下子从这个女人的身体里抽离,她最后死死地望着自己站在沙发上号啕大哭的女儿,就算是大脑里那要将万物都燃烧的剧痛,也无法让她分神了。
她走了……
娃娃怎么办?
2015年3月1日,B市第一例病死者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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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我们现在是要徒步上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