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阳身上到处是伤,麟墨打量了好一会儿,只好背着他。地上的石头果子他也没忘带着,装进了口袋,枯草花环也让他戴在了季阳头上。
季阳头顶着一圈枯草,软软地趴在麟墨背上,竟一时恍惚起来。男人虽然看起来柔弱,但身材高大,背很宽厚,趴着很有安全感。
不期然的,季阳想起了自己身材圆润的爸爸。记忆里爸爸并没有背过他,每次他都是坐在爸爸怀里的,那圆滚滚的肚子坐着很稳当。如果是爸爸背着自己的话,应该也是这种感觉吧。
断腿悬空着让他有些疼,季阳脸色发白,却没吭声,只随意地问道:“我的腿怎么样了?”
麟墨简洁地回复:“无碍。”虽然这么说,但麟墨却无比心疼,恨不得自己代受才好。幸亏他来的早,下面的路都被他挡着了,不然自己见到的就会是阳阳的尸体了。
麟墨眼中寒光一闪,瞳孔危险地缩成了一点浓墨。不知是谁害得阳阳跌落山崖,他必叫他不得好死。
季阳不由得身体发寒,却不知是何原因,但听到麟墨的回复却是安心了些。等找到钱后,如果腿没好转,就央求林漠带他去就医,林漠应该会同意的吧。
麟墨背着季阳,沿着小溪的下游走,他步子大,走路非常快,一会儿功夫就看不见原地了。
过了一个山岗,植物的颜色就浓密了起来,树木杂草虽然还是细小,却生也颇为茂盛,尤其是这里有兽物的味道,应该有食物,闻起来体型不大。麟墨觉得这里挺安全,应该没有能伤害阳阳存在,就在这里停了下来。
麟墨本是想找个树洞居住,但走了一大段路,也没见一颗大到能住人的树,才不得已停歇在了这里。阳阳的伤不易搬动,不适合移动,一切还是等阳阳痊愈了再说。
麟墨找了个宽敞的地方,把季阳放在草地上。这里气候温暖,又临近水源,蚊虫非常多,季阳露在外面的手臂都被叮了好几个红包,麟墨却完全没事。麟墨见季阳皮肤上冒起一个又一个疙瘩,心疼不已,却也只能明天一早再弄草药驱蚊。
麟墨想挖个洞穴出来,但这里的土质很疏松,洞穴挖大了住着不安全。最后,他只好捡起树枝,开始搭建小屋子。
季阳看了一会儿就明白了。林漠是要搭棚子吗?难道打算在这里常住?这可不行,他还要下山呢。
季阳急了,连忙道:“不用那么麻烦了,随便将就一下吧,天都要黑了。”
麟墨不赞同地道:“虫子多。”说着指了指季阳身上的红包。反正也是要搭窝的,早一天搭好阳阳早一天住得舒服,而且没藏好阳阳他也不敢走远。
季阳心下感动,自私的话就难以出口,“我没关系的。”
麟墨只是笑笑,手下的动作越发利索,季阳怕说多令人生厌,只好作罢。
附近生着许多桑树,隐隐能看见颗颗红点,是快要成熟的桑葚。麟墨就近折了些手臂粗的桑树枝,又化作蛇形掰断了一颗成人腰粗的梧桐树,开始建木屋。
没多久,一间三角尖屋子就搭好了,前后不过两个小时。
季阳看得直咂舌,兴趣盎然地让麟墨把他抱进了屋子。
“好厉害,这屋子真好。”季阳由衷地道,明明只是一间小小的草屋,却让他感觉比养父母家他住的屋子还舒服。
天已经擦黑了,季阳借着昏暗的光线,看见墙壁隐约还有一点缝隙,从外面透进了丝丝凉风,但他还是喜欢。
麟墨有些不好意思,没回话,过了一会儿,才道:“阳阳睡,我去找……裤子”
“这么晚了,明天再去吧。”季阳的目光从屋子上移到麟墨脸上。
麟墨亲昵地揉揉季阳的乱糟糟的头发,“我很快回来。”然后脱掉衣服,化作灵蛇游了出去。
季阳跟着往外爬了一步,张了张嘴,最后喊道:“你路上小心!”
丛林中的黑蛇回过头,吐出蛇信子:“嘶嘶~”
季阳呆呆地看着夜色中的蛇影,直到夜色模糊了他的视线。
天一黑,气温就降了下来。季阳整了整身上的兽皮披风,拖着一条断腿往屋子角落移去。这个屋子大约十个五个平方,刚才林漠一变成蛇形屋子就挤满了,他得给林漠腾地方,而且角落是让他最安心的地方。
艰难地移了过去,季阳就有些脱力,身体虚软。季阳枕着身下的枯草,很快就睡着了。
这边,麟墨攀岩走壁,终于在半山崖一颗枯树上找到了有季阳味道的衣服,披星戴月地回来了。
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子,见季阳睡得香甜,麟墨说不出的满足,仿佛一时间多年的心愿实现了,整个心都踏实了。以前的麟墨不愿承认自己对伴侣的渴望,甚至本身就带着不屑的,而今,却因一位说不清的感情主导了思想,只想和身边的人在一起才能满足。
真好,他也有伴侣了,而且也没有那些植人和他抢了。
麟墨担心季阳冷,想让他穿上裤子,却不舍得叫醒他,黑暗中,脸又开始发红了。
抖了抖裤子,麟墨刚想拉开季阳腿上的兽皮,突然感觉到裤子里装着什么东西。
麟墨顺手掏了出来,一股浓烈刺鼻的味道传来,顿时皱了鼻子。
什么东西?好臭。麟墨拿得远远的看了眼,灵蛇兽夜可视物,将手里的东西看得清清楚楚。这是一叠红色的布片一样的东西,气味就是从这东西上发出。
怪不得他隐隐约约嗅到裤子上有怪味,原来就是这东西上传来的。麟墨想也没想,就将臭纸丢了出去,红色的布片瞬间就飘开了,味道也跟着弥漫开来。
麟墨的脸色越发的黑,还想丢远点,又怕这是对季阳很重要的东西,只好捧起土和树叶把落在地上的纸盖了起来,总算掩住了许多味道。
裤子他不想给季阳穿了,直接拿去了河里洗。
溪水中星清月朗,异样繁华。麟墨又是一怔,抬头看向天空,那一轮黄色是他前所未见的,只能凭着许多代以前的传承记忆取读它的信息。
看着看着,麟墨突然对这个世界期待起来。等阳阳康复,就带着他到处看看吧。
想起屋里的人儿,麟墨连忙蹲下身洗裤子。季阳的这条裤子是养父十年前买的,季阳也已经穿了两年了,布料已经糟了,麟墨轻轻一搓,“呲啦”一声,裤腿整整齐齐的断了。
麟墨动作一顿,心虚地回头看了眼屋子。他也是果断,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另一只裤腿也撕了。
将七零八碎的裤子晾在河边,麟墨深呼一口气,轻轻走进了屋子。
季阳一向睡眠极浅,今天也是身体不舒服,只感觉到有人靠近,感觉没有危险,就睁不开眼,只闭着嘴巴哼唧了一声。
麟墨正要躺在季阳身边,听到季阳的声音动作顿时止住,弓着腰柔声哄道:[阳阳,乖乖睡觉。]
麟墨不自觉说了兽语,季阳当然没听懂,也听不清他说了啥,只认出是麟墨的声音,便睡得更安心了。
麟墨弓着腰等了好一会儿,听季阳的呼吸均匀,才更加小心地躺了下来,心满意足地抱着季阳闭上了眼睛。
☆、有钱了
柔和的晨光透进山林,融化了林间的白雾,热闹了树木下的鸟叫虫鸣。
季阳皱皱眉头,上一刻脑子还是混沌的,下一刻就立即惊醒。
糟了,天亮了,快起来烧饭!待会又该挨骂了。
季阳一个机警,身体一弹,睁开了眼睛,却没想往常一样成功坐起来,腰部像是被什么束缚住,一蹬腿,左腿的剧痛让他哼了一声,人也终于清醒了。
麟墨正抱着季阳,难得的做了个美梦,季阳一动他就醒了。
【阳阳,你怎么样?碰着腿了?】麟墨立即坐了起来,掀开白毛披风的一角,检查季阳的腿伤。
季阳忍过一开始的疼痛,就见一个陌生的男人正在给自己检查伤口,一时有些怔愣,已经忆起这个男人叫做林漠。
林漠有着一头黑得令人发寒的长发,滑溜溜地披在肩上,落在他腿上,凉丝丝的,犹如蛇类的皮肤,却让季阳心里暖乎乎的。十多年来,冰冻的心头一次感受到了温暖。
从小在畸形的家庭里长大,季阳觉得自己不变态,长成现在这样根红苗正实在难得,可心里面,对别人的关怀和友好渴望得厉害,已经到了不正常的地步。
面对麟墨的细心呵护,如果不是现在他是男儿身,季阳真想以身相许得了。
麟墨回头看季阳,这才想起要说这个世界的语言:“阳阳,可还疼?”
季阳摇摇头,神经早已放松下来。自己已经逃出来了,养父母再也不能虐打他了,就算他们找来,相信林漠也不会坐视不理。
“……可是做了噩梦?”麟墨的表情也放松下来,盖住季阳的腿,上前拥住了季阳,想安慰如此脆弱的季阳。
当初他认识季阳时,季阳虽然身体稍微有些瘦小,但也不像现在这样瘦骨嶙峋,看得他心里揪痛。
“没有,只是习惯了早起,竟一时改不过来。”季阳苦涩地道。
麟墨不解,“为何?”这里的夜晚本就短暂,这么点时间够睡吗?难道是因为阳阳家境不好,所以要早起采野果充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