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的讲学结束后,雪樱传音让邝凌韵过去一趟,邝凌韵便习惯性地揉了揉滕玄清的脑袋,把秘籍递给她,道:
“清儿,你且先回去将这书抄录一份,此物可是好东西。”
滕玄清因祸得福,自是欢喜,先前被冤枉时候的怨气早就散了,她朝邝凌韵行过礼,便抱着秘籍蹦蹦跳跳地离开书墨堂。
周遭还有好些未离开的弟子,见状纷纷给滕玄清让道,而先前与滕玄清有过冲突的华烨等人,这会儿见着滕玄清不仅没被责罚,还反而得了赏赐,一个个眼红极了。
可形势今非昔比,就算他们嫉恨滕玄清,也不敢表现出来。
童小余在堂外等着滕玄清,见她来了,不由感慨:
“尊长老可真厉害,那一手神通简直叫我等大开眼界。”
滕玄清得意极了,好像得到赞誉的是她自己一样,嘴角直往上翘:
“可不是嘛!师尊这神算之法连我也没见过!”
两人就邝凌韵有多厉害说说笑笑地讨论了一路,而此时已来到雪樱面前的邝凌韵脸上却不见半点笑意。
“凌韵见过宫主。”
邝凌韵躬身行礼,雪樱盘膝坐着,未像平常那样叫邝凌韵起来。
“你方才所施展的,并非老宫主的玄机神算,而是另外一种卜术。”雪樱拧着眉,脸色严肃,“若本座没有猜错,此术该是通灵神算。”
“虽然此术与玄机神算颇为相像,却仍有不同之处,据本座所知,通灵神算的最高境界,不仅可以卜因果,算前缘……”她话音稍顿,看着躬身垂首的邝凌韵,长叹一声,道,“还能召亡魂,通鬼神。”
她眼里透出一抹怜悯,无奈地问道:
“你对百年前发生的事情,是不是仍旧耿耿于怀?”
邝凌韵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动作,脸上平平淡淡,没有任何起伏,淡然地回答:
“若我不能弄清当初之事的真相,弄清她这样做的原因,弄清背后的隐情,终此一生,我都放不下。”
第十三章凌辰
滕玄清回到宫中,发现宫中长老弟子对她的态度变得殷勤起来。
往日众弟子遥遥一见,大多时候只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才会彼此见礼,而今滕玄清还未至紫阳宫宫门,宫内弟子一见着她,就纷纷驻足行礼,连童小余也一便沾光,令他一路上忍不住啧啧称奇。
“若不是尊长老今日大放神威,这些趋炎附势的家伙也不会这么快就做了墙头草。”
童小余恨恨地说着,话语间不乏对这些人的鄙夷。
滕玄清摇了摇头,她对这些倒看得开:
“有人的地方就必定会有明争暗斗,今日是有师尊护我,若无师尊以神算之法揪出幕后黑手,让元杞阴谋得逞,我与师尊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所以,这些人讨好她也好,嫌恶她也罢,她的日子照样要过。
总有些人就是这样的,心中没有自己的立场和信仰,他们总惴惴不安,怕不觉间便得罪了谁,没日没夜想着要去讨好一个位高权重的人。
好像这样就可以少努力一点,有了靠山,自然底气也足一些,却不想,总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活,累得很。
修道之人没有了修道之人的潇洒,所能达到的境界自然就有了限制,所以这些人在邝凌韵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邝凌韵一战成名,她还未从紫霄殿回来,便已有宫中长老领着门下弟子送礼到主殿。
滕玄清作为紫阳宫的大弟子,自然要在宫中接待,于是长老们又开始旁敲侧击地打探邝凌韵的喜好,和她对先前之事的态度。
滕玄清烦不胜烦,好不容易将人打发走了,抱着刚刚收到的礼品去邝凌韵的书房路上,见着邝凌韵正巧站在书房门前,手把着门,却像在出神,竟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师尊!”
滕玄清抱着一堆礼品不能躬身行礼,便远远唤了一声。
邝凌韵如梦初醒,回头看她,朝她微微一笑,见她手中大包小包的盒子堆成一座小山,惊讶道:
“清儿,你手里抱的什么?”
滕玄清苦着一张脸,无可奈何地回答:
“还不是宫里的长老们,这不,元杞跑了,他们没了靠山,又怕您追究之前的事情,所以铆足了劲来打听您的喜好,送了一堆东西过来。”
“休得胡言。”邝凌韵也觉得无奈,但还是制止了滕玄清的话头,“这些话你当着为师的面说说也就罢了,切不可在外边说起,容易遭人忌恨。”
“是是是。”滕玄清从善如流,“弟子晓得了。”
滕玄清跟着邝凌韵走进书房,把礼盒堆在书房角落里,见邝凌韵在书桌前坐下,翻开一本书册来看。
不知是不是错觉,滕玄清感觉今日师尊格外沉默,邝凌韵虽看似认真读书,但好一会儿过去了,她手里的书册也未翻页。
她的目光落在书页上,但视线却未聚焦,状态有些恍惚,令滕玄清心里也升起莫名的担忧。
“师尊。”滕玄清朝邝凌韵走过去,待后者闻声抬头,她便道,“今日师尊施展的神通这般厉害,清儿也想学,师尊教教清儿可好?”
邝凌韵眉目柔和,闻言微微笑了,滕玄清从她脸上看不出喜怒,只见她伸手揉了揉滕玄清的脑袋,语气中带了些许无奈:
“此术虽好,但清儿现下根基还未打稳,不宜修行此法,需先有金丹修为,才能开始修习,清儿若想学,便好好修炼,日后炼成金丹,为师便将此术教你。”
“哦。”滕玄清略有些失望,但也明白事理,不再坚持,“那弟子可得好好修炼才行。”
滕玄清遂回了自己的房间,誊抄舒长老借给她的秘籍。
接下来半日滕玄清一直待在屋中,邝凌韵也不知在忙什么,没有找过滕玄清。
及至夜里,滕玄清自榻上醒来,忽然有些心烦,于是起身到走廊上坐了一会儿。
幽深的夜空月明星稀,滕玄清吹着廊外晚风,想起邝凌韵今日沉默寡言的样子,颇为担忧,于是转头朝书房所在望了一眼。
这一眼看去,走廊尽头隐约有些朦朦胧胧的青光,邝凌韵这个时间竟还待在书房。
滕玄清回屋拿了一条小毯子,放轻了步子走到书房。
路过窗边时,滕玄清忽然停下脚步。
窗户没关,透过半掩的窗户,她看见邝凌韵手里拿着一张画。
桌上静置一壶酒,邝凌韵左手端着画,右手举杯,与画中人对饮,罢了,一声长叹:
“我选了这条路,注定要牺牲许多无辜之人。”
她看起来似乎有些醉了,放下酒杯斜倚在桌旁,一双眼睛氤氲着朦胧的酒气,苦到滕玄清心里。
滕玄清张了张嘴,而后又闭上,最终没有打扰邝凌韵,转身回到自己屋里。
在她走后不久,邝凌韵望着手里的画,醉意朦胧的双眼中晕出泪意来,她长睫垂落,眼露挣扎,抬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痕,苦笑着说:
“清儿才最无辜。”
滕玄清回到屋中,睡意全无,瞪着眼过了一宿。
第二天,她早早起床去书房向邝凌韵问安,邝凌韵笑着朝她招了招手,从各宫送来的礼品中挑出一些滕玄清用得到的,直接让她拿屋里去。
原来自昨日邝凌韵在书墨堂大显神威,不仅紫阳宫中长老弟子纷纷表态,送了礼品来,就连其他各宫的长老也让座下门徒送了些礼物来紫阳宫。
其中多是一些天材地宝和法宝灵药,如此一来,相当于紫霄十二宫都已认同了邝凌韵出山,入主紫阳宫的事实。
滕玄清抱着礼盒谢过邝凌韵,从后者脸上,已经看不到昨日的忧郁感伤了。
离开书房后,滕玄清下定决心好好修炼,她想,也许自己实力再强一些,她就能多替邝凌韵分担一点。
从这日起,她开始刻苦修炼,比起紫阳宫中的修炼环境,她更怀念山中那段岁月,于是每天一早,她都会去山上修行,纳天地灵气以蕴己身。
邝凌韵对她的喜好向来不做拘束,只要滕玄清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她要什么,邝凌韵都愿意给,也从不过问她去山中修行之事。
这日滕玄清打坐入定后有了些新的感悟,修为瓶颈又有松动,待突破至筑基五层,时辰已比平日晚了许多。
但她耳通目明,气脉通泰,心旷神怡,于是起身借势打了一套拳,最后一拳竟崩裂了一丈高的云岩。
云岩乃一种质地非常坚硬的石头,主要用于提炼云钢,可锻造兵器。虽然在紫霄宫中用处不广,但它在别的地方,特别是凡人帝国之中,颇具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