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整个宓氏,如今在世的就只有他一个。
随即宓槐沉默了一会,继续道:“夜里我派‘人’去他的房间探探究竟。”
廖建东看了他一眼,点头了,脑中却再次忍不住浮现出刚刚那微微动起的鲜艳红唇,还有那双黑不见底的双眸。
刚刚他......究竟要对自己说些什么......
☆、第29章 晚餐
“......这是怎么回事?我母亲怎么了?母亲......”客厅里,响起了二少爷廖正康的惊慌询问声......
书房里,廖老爷却屏退了上茶服侍的下人,在宓槐离开后陷入了一下午的沉思之中,直至廖大敲门而入,神态凝重地仔细复述了廖家这两天发生的种种,廖建东仍然表情平静,听完之后让他退下。
之后书房里又是一片寂静,没有人敢来打扰这里,只留下书房的主人静静坐着,眼前浮现的,总是那张鲜红的唇,微微勾着一股似笑非笑的意味,对他说了那么句话......
当晚的餐桌上,廖家陷入了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氛围之中。
首先是廖家说一不二的当家人回来了,面对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廖家东,原本还能在家里使使威风的太太少爷们就像是挨了霜打的小鹌鹑,老老实实缩在自己的座位上不吱声。
再次就是这两日直接导致三太太母女接连重伤入院的罪魁祸首不再深居简出,而是第一次从三楼的那个小房间里走出来,出现在廖家众人面前。
于是即便廖家的主心骨廖老爷回来了,餐厅里的太太小姐以及下人们,还是习惯性在心里抖了抖。
仅仅两天不到,这个四少爷已经把他们吓怕了。
五岁的孩子,力道大的能一脚踹飞比他大上近十岁的大小姐,能轻描淡写地将三太太扔到楼上围栏外吊着。
尤其是上午见了阿芬死状,和东子胡言乱语癫狂模样的下人们,更是对这新来的四少爷无比犯怵,生怕下一个轮到的就是自己!
即便是廖家这样积累了上百年的世家大族,廖老爷手底下能人异士不胜枚举,这种事情放在一个身世算得上清白的幼子身上,仍是有说不出的诡异于渗人。
况且无论廖家多么家大世大,上至太太小姐们,下至他们这些下人,没了守在廖宅外揣着枪支的个保镖门卫保护,不过是一些普通人罢了。
罗尘施施然从楼上下来,微扬的唇角显示他的心情不错——上午发作了章碧琴后,他停滞的修为果然又有所松动。
要是每折腾一次廖家人都能让自己有所领悟的话,倒不好立即对这些的人下杀手了。
一次性突修为破境界不稳,隐患颇多,倒不如细水长流,留着这些人供他次次感悟来得好。
重活一世,罗仙君本身最要紧的事情仍是修行成仙,其余的,像是前世恩怨种种,如今想来竟然已经是千百万年前的事了,还报回去固然是好,既解了心魔又能给自己痛快。
可倘若一味的沉浸在仇怨之中无法自拔,恐怕新的心魔又要滋生了。
修行近千年的罗仙君深谙这其中的种种,自然能牢牢把握好尺度,不能为自己的修行平添障碍。
总的来说,报仇可以,不过正事还是修行!
廖家的规矩向来多,此刻到了餐桌上,也是各人有各人的位置,万不能坐错逾矩。
廖家家主廖建东自然是坐在最中央,这个身形高大挺拔英俊的男人做惯了上位者,此刻即使坐下来,仍然有一股无形的威严环绕周围。
廖建东的左方是空缺的,那里只有廖家真正的女主人才能坐,而右方依次是二太太,四太太,中间空了一个位置,本来是廖家三太太的。
左方空出一个位置后,廖家各位少爷们按照年龄依次向下排座,大少爷廖正辉,二少爷廖正康,三少爷廖正炆,大小姐还在医院,二小姐如今刚满两周岁,留在房间里由专门负责的下人喂食。
而新来的四少爷座位本该排在三少爷后面,却因为主人两天来都没有下来用过饭,摆餐具的下人一个粗心大意,自然忽略了这个座位上的一应餐具。
四少爷却偏偏这时候下来了!
廖家的一应众人早已落座,罗尘姗姗来迟,迎着众人或恐慌或躲闪的目光坦然无比,见座位前没有餐具,挑着眉毛看了一眼餐厅里伺候的下人,童声带着一点点寻常孩子少有的低沉:
“怎么,我不能用餐吗?”
词句透露着一个孩童骤然身处陌生环境,却被下人忽略了的无辜委屈,可语气却森森然带了淡淡威胁。
守在餐厅的下人们被四少爷冰冷冷的眼神扫视得一哆嗦,一个小女仆立刻小步快走到四少爷身后,战战兢兢为他拉开座椅——
“四,四少爷您请,您的餐具立刻送到。”
罗尘没多计较,反而坏心地冲对方笑了笑,那小女仆果然手一抖,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嗯,去吧。”罗尘没再为难她,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番刚刚就开始用餐的众人。
见那唇红齿白,样貌精致的男孩就神色坦然坐在廖家餐桌的最下手看自己,又回想起今天上午的情景,本来心就直突突的二太太手一哆嗦,险些把筷子掉在桌子上。
大少爷廖正辉担忧地看了一眼母亲,又见向来最重规矩父亲面色如常地夹着菜,竟然对新来的四弟晚餐来迟的举动毫不动怒,便抿了抿嘴唇没说什么。
听到了风声的四太太更是聪明的一言不发,安安分分吃饭,连带活泼机灵,最会讨好廖老爷的三少爷廖正炆也在母亲的叮嘱下闭了嘴,低头乖乖吃饭。
☆、第30章 二少爷
反倒是不到短短两天时间,母亲姐姐就接连被人伤了的二少爷廖正康,猛地抬头瞪向身旁的人,冷声冷气道:“父亲回来的第一天你就迟到,四弟的规矩还真是大!”
他也是聪明,放开自己受了委屈的母亲姐姐不提,反倒拿着父亲说事,一副孝顺的好儿子斥责自己不孝兄弟的义正言辞模样。
可是万没想到的是,对廖家人来说威严无比只手遮天的廖老爷,在眼前这位心里,却是没多大威慑力的!
罗尘接过女仆手里的净手巾擦了擦手指,十根手指白皙秀美,宛若玉雕。
他慢条斯理擦着手,抬了抬眼角瞥了一眼旁边座位上年约十来岁的男孩,见对方眼中燃烧着熊熊恨意,不由挑衅淡笑:
“不好意思,惹得二哥不满了,没能让你和你的母亲姐妹团聚是四弟考虑得不周全,不若......”他勾勾鲜红的嘴唇,恶意满满:“现在弟弟就送你一程?”
态度张狂到,竟然是完全无视了坐在上首的廖家家主!
“你!”廖正康神情一滞,脸色有些发白了起来,求助似的看向自己的父亲。
罗尘被接回廖家的那天,廖正康并不在家,他读的是外国人办的寄宿制学校,近些年来这种英国或是美国人投资办的双语学校在盛港很是流行,不少有钱的人家都乐意将孩子送到那里接受所谓精英教育。
实际上十几岁的小孩子,精英不精英的哪里看的出来?
不过三太太可不这么想,在她的潜意识里坚信只要手段得当,廖家的一切最后都是要归自己一双儿女的,必须要好好培养,不能被那二房的大少爷廖正辉比下去才是!
于是可怜的二少爷刚刚上小学,就被他娘狠狠心扔到了寄宿制的贵族学校,今天是周日,学校放假才被司机接了回来。
结果被学校大门关了整整一个礼拜的二少爷刚高高兴兴进家门,迎接他的就是双眼翻白口吐白沫,后面跟着医生护士,被下人们紧急抬走的娘,还有哭丧着脸,哆哆嗦嗦的老女佣李妈。
李妈算是三太太娘家章家给姑娘陪嫁过来的,虽然廖建东娶姨太太向来不举办仪式,就这么低调把人往宅子里一接完事,潦草的实在称不上是嫁人。
不过娘家陪过来两个下人老妈,廖老爷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完全不管的。
于是这李妈先是伺候三太太从一个小姑娘长成了廖家姨太太,又亲自照顾大了大小姐二少爷两个孩子,人老成精,主意多心计多,是当年三太太的母亲特意给女儿挑的智囊。
知女莫若母,章家老太太深知自己家闺女除了一张漂亮脸蛋和一身小姐脾气外,简直是一点脑子都没有,若是再没了宠爱,对上二太太那种深藏不露的准要吃亏!
这李妈也确实厉害,曾经帮这三太太算计过好几次二太太,再加上人也忠心,很得三房母女三人信任。
今早,也正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破了胆的的李妈,在廖正康问明原因去三楼找人算账前及时拉住了自家少爷——
“少爷可使不得,千万别去三楼!”
“怎么?廖家这么多下人都死了不成,眼睁睁看着主子们让人欺负!我姐姐和母亲都被那新来的小贱种骑到头上了,李妈你干嘛还拦着我!”
“哎呦我的小少爷,千万不能上去,没能护好太太和大小姐,我现在说什么也不能让小少爷您再送命了!”
“呵,五岁大的玩意儿,手段还通了天了?”
“通天了,通天了,您听我老婆子一句劝,千万别上去,三楼那位,那位根本就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