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里!
可是怎么没停进院子呢?明明大门是敞开着的。像是卢醉匆匆忙忙回家,都没顾得上摩托似的。
但卿善顾不上那么多,雀跃地晃着袋子跑过去,脑袋里还在想等会儿卢醉和自己一块吃雪糕的样子,却在看到院子里的人时怔住。
跪在地上的少女校服已经脱下,瘦削的肩膀掩盖在宽大的T恤之下。她的侧脸上隐约有红肿的印迹,在听到声响的时候转过了头。
卢醉的头发散开了,碎发将眼睛遮了一半,卿善却还是能看到她眼中的痛苦,挣扎和无尽的绝望,偏偏就像是不服输一样,唇角还勾着若有似无的笑,却在看到来人是卿善的时候表情才僵住。
卿善和卢醉的视线相接,心脏猛烈地抽缩,疼的她恨不得替卢醉受苦。
第7章
卿善不知道卢醉发生了什么。
但是卢醉的这个眼神,仿佛就是在无声的让卿善有多远走多远。
卿善捏着雪糕的手指微微收紧,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就听到里面传来声响,好像有人要从室内出来了。
她吓得一哆嗦,赶紧躲到一边。
雪糕慢慢在炎热的气温里融化了,袋子的外壁都凝聚了一层小水珠,往下滴着。
卿善的心砰砰跳,让自己紧紧贴在墙壁上,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一个贼,竖着耳朵在听卢家此刻有什么动静。
卢醉挨打了,这是卿善唯一的判断。
……是谁打了她?
她知道卢醉在学校的时候孤傲狠戾,不管是谁都欺负不了她,自然地就以为,没有谁能奈何得了卢醉。
没想到……
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卿善的心又疼了起来。
随着高跟鞋的声音,卿善听到有人在说话。
“知道错了没有?”
“妈妈和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和学校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来往。你已经这么大了,还让我这么不省心?”
卿善一直没听到卢醉的声音。
“学什么艺术,你就不愧是你爸的女儿,什么都跟他学一样的!”女人的话语里带着些微的恼怒的轻蔑,又蓦然笑起来,“那个女人生病了,自作孽不可活!醉醉,你要给妈妈争气啊,别让我对你越来越失望。”
卢醉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来。
“你真可悲。”
卿善听得胆战心惊,紧跟着就是女人尖细的声音,“跪下!你不准起来!”
卢醉已经站起来,盯着自己面前的柳桥,冷淡的眉眼好像覆盖了冰霜。她启唇,“疯够了没有?”
眼里全是怜悯与讥讽,还有故意表露出来的,独属于这个年纪的反叛与不羁。
柳桥的气顿时直冲脑门,眼看着巴掌就要杨上来。
卢醉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仿佛在看一个笑话。
可悲的女人。
而自己作为她的女儿,更可悲。
忽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下一瞬就有个小小的身影挡在了自己的面前。她都没自己高,站在自己身前非常娇小,却执着地伸开双臂,一副要保护自己的样子。
卢醉以为她走了。
卿善竭力让自己语气平静下来,看着面前诧异地看向自己的柳桥,仰着头说:“阿……阿姨好。我叫卿善,是卢醉同学学校的朋友……她让我课后来和她补习的。我看门没关,就、就冒昧进来了。”
卢醉听到卿善的声音里隐约的颤抖,卿善在害怕。
妈的。
怕你就走啊!你回来干什么啊?卢醉心里的所有的戾气在闻到卿善身上那清甜的香气的时候都化了。
柳桥的表情很快就镇定下来,看着卿善一副乖乖学生的样子,确实和那群流氓地痞不一样。
声音也就温和下来,“那这样,阿姨就不打扰你们补习了。”
卿善怯怯地点头,知道柳桥开车离开,她还挡在卢醉的面前,生怕柳桥会再把那个巴掌落下。
车子开走了。
卿善松了口气,回过头对卢醉说:“卢醉同学,我现在必须回去一趟,等等我再来找你好不好?”
卢醉沉默着,目光阴沉难辨,左边脸微微红肿。
卿善以为她是怕自己麻烦,忙摆手说:“我很快的!我就住在你对面,十分钟就好。”
她抬手的时候,塑料袋跟着摇晃,几颗水珠滴落在地上,而里面是软趴趴的雪糕。
“哎呀……都化了。”卿善的神情有一瞬的挫败,过后又马上扬起嘴角,“不用紧,这个给你,冻好就可以吃了。”
卿善开开心心的把袋子递过去。
庐山的眼眸没有一丝波澜,垂在身侧的手却微微收紧,声音冷硬:“你走。”
卿善的表情愣住。
“走啊。”卢醉皱着眉,眼神中出现了厌恶,“我让你理我远点你听不懂是不是?”
“卢醉……”
卢醉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双唇紧抿,冷的就好像把自己封闭了起来。
卿善垂下头,看了看地上的一摊小水渍,转过身没回头的走了。
连马尾都不晃了,一点也不开心。
卢醉还站在院子里,等到卿善的身影看不见了才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谁也不要来,别来靠近她这个怪物。
尤其是这个小书呆子。
她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可怜自己吗?
卢醉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也不需要任何人。
卿善小跑回了家,想着卢醉的话,感觉眼泪要忍不住跑出来,还得在爸妈面前忍着。
她匆匆忙忙扒了几口饭,委委屈屈地去房间里兜辅导书,卷子,气呼呼想,讨厌的卢醉!我再也不理你了!
和爸妈打过招呼,说要去对面给同学补习,苏瑜和卿海正见距离这么近,也就放心让卿善去了。
融化的雪糕卿善放进了自家冰箱,她走到卢醉住的小区外面时,没忍住又买了两个。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卢醉竟然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站在院子里,只是头微微的垂下来,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卢醉同学!”卿善跑过去。
卢醉猛地抬头,显然没想到卿善居然真的会折而复返。少女明媚的笑脸在夜色中好像熠熠发光,透亮的眼眸中有细细碎碎的光,就好像漫天的繁星落入了眼中。
卢醉觉得自己心好像被猛烈地撞击了一下,全身都发麻了一瞬。
卿善这次迟疑了一会儿,才拿出自己藏在身后的雪糕,小心地伸出去:“我买了新的,不是化的了,吃呀好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她还背着书包,看起来特乖,声音也特别甜。
卢醉的呼吸稍微急促起来,她别过脸,手却放在了卿善的细细的手腕上,力道不重,将她往前一带,恶狠狠说:“进来!”
卿善心甘情愿的屁颠屁颠跟在后面进了卢醉家里。
这是一个生活气息很少的家,卿善看出来了,这里好像只有卢醉自己居住。
餐桌干干净净没有碗碟,厨房干干净净没有炊具,客厅茶几上干干净净不摆零食。
……除了一些方便食品。
还好冰箱有的,很大也很空。卿善将一个雪糕丢进冷冻层,又撕开一个,剥的干净送到卢醉的嘴边,“啊。”
哄谁呢?还他妈啊。
卢醉低下头,就着卿善的手,咬了一口雪糕。
齁甜,她不爱吃这种甜的,呸,不好吃,再也不想吃第二口。
“好吃吗?”卿善一副等待夸奖的样子。
卢醉说:“很好吃。”
“是吧,我就知道你喜欢!”卿善笑着将雪糕塞进卢醉的手里让她自己拿着,“那我以后还给你买。”
买个屁啊!有这钱还不如拿去上网买辣条好吗!
小姑娘水汪汪的一双眼睛看过来,卢醉就点头:“好的。”
卢醉:我觉得我的大脑和嘴好像不听话了。
卿善将书包放在放在沙发上,左右看了一圈:“医药箱呢?”
“什么?”卢醉以为自己听错了。
卿善:“医药箱,你家里没有吗?”
她指了指卢醉的脸颊,心疼的说:“肿了,要处理一下。”
“不碍事。”卢醉感觉一口气上不来,堵得慌,只好拼命吃雪糕,却感觉那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浓,尤其是卿善一看她,自己就觉得全身都难受。
靠。
“你别管我!”卢醉只好又让自己凶起来。
卿善看她这样就知道肯定什么都没有,长舒一口气,还好自己早有准备。
她把拉链打开,拿出了芦荟胶。出门着急,她翻来翻去也就感觉这个实用一点。
卿善用湿巾将自己的手擦干净,才挤出芦荟胶。卢醉本能地往后退,警惕道:“干什么?”
“涂药,涂上明天就好了。”卿善要凑过去。
卢醉紧皱着眉头,用一只手按住卿善,不耐烦道:“我让你别管我了你听不懂人话啊?”
家也没住海边啊,天天管这么宽!
卿善想到今天自己都被卢醉凶多少回了,眼眸暗淡下去,就抿着唇不说话。
卢醉真烦死她这样了。
干嘛?自己欺负她了吗?
卿善一这样卢醉就有种自己十恶不赦的错觉,感觉上辈子欠了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