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吗?”
齐肇估量高度,“我一个人能。”
沈玉流当机立断:“好,你走。”他抽出一万块给齐肇,“省吃俭用,应该能撑一两个月,相信那时候罗马尼应该赶到了。”
“你呢?”齐肇拿过钱揣在裤袋里。
沈玉流道:“我去引开警察。”
“然后呢?”
“然后?”
门铃“叮咚叮咚”地响起来。
沈玉流转头,又被齐肇掰回来,固执地四目相对。
“然后呢?”齐肇冷冷地问,“你什么时候来找我?”
沈玉流笑了,笑意不达眼睛:“我为什么要找你?”
两人针锋相对,犹如出鞘的剑,剑锋冷厉,无情地砍向对方,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谁也不肯服输。
齐肇道:“我还没有同意放过你。”
外面的人开始敲门,“咚咚咚咚”拳头一声声地落在木质门板上,比铃声更叫人心烦。
沈玉流皱眉:“你先离开这里。”
“地球太落后了。”齐肇盯着他,如盯着老鼠的猫,“无论你逃到哪里都没有用。”
沈玉流一字一顿道:“我不欠你的。”
齐肇笑笑:“我说了才算!”
门被服务员的万能钥匙打开,警察看着他们正要说话,就看到那两个外貌出色的年轻人突然搂在一起……跳楼了。
警察慌忙冲过去,趴着窗户往下看。按理说,这样的高度,下去就算不死也要重伤。可事实上,窗户下方的流动摊贩依旧正常地营业,来往路人目不斜视,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窗口刚刚发生的事情。而那两个跳下去的年轻人……
不见了。
警察们:“……”
这是沈玉流第一次真正入住堕天使号,比想象中更加舒适,床铺柔软,灯光柔和,如果脚踝没有被金属链子拴着就更好了。
他低头看着链子,用手扯了扯,扯不断,百无聊赖地将链子就着脚踝绕了好几圈。又是不告而别,等不到钱的黄太子一定以为被骗,新仇旧恨,想不恨之入骨都不行。不说他,鞠躬尽瘁却被抛弃的司徒笙也会有所看法。
再和这群外星人纠缠下去,他在地球将无立足之地。到时候,说不定齐肇送他回地球他都不敢回去。
真是,糟糕透了。
罗马尼进来时,就看到沈玉流坐在床上发呆。“咳咳。”
沈玉流抬眼看他。
罗马尼道:“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有。”
“哪里?”罗马尼紧张道,“我让郭子墨帮你检查一下。”
沈玉流笑了笑,带着丝丝讥嘲:“心里不舒服。”
罗马尼叹气道:“我知道你想家。”
沈玉流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回去?”
“这个……”罗马尼的目光避开沈玉流的眼睛,“要等商议之后才能做出决定。”
“因为我擅自启动堕天使号?”沈玉流表面镇定,心里咯噔一声。虽然在地球上,齐肇从未问过他和曹安师是什么关系,对方为什么愿意帮助他,但不等于以后不问。那时候他们在地球上,沈玉流占据地利人和,握有主动权,齐肇只是暂避锋芒。现在,天时地利人和回到齐肇的手里,是算总账的时候了。
果然,罗马尼问道:“曹安师为什么肯帮你?”
沈玉流微笑道:“我称之为人格魅力。”
罗马尼上下打量他好几眼,吃惊道:“你是说……”
沈玉流正要点头,就听他惊呼道:“曹安师喜欢你!”
房间门再度打开,进来的齐肇正好听到这样石破天惊的一句。
沈玉流的笑容差点挂不住。
齐肇对罗马尼说:“你先出去。我想单独……”
罗马尼挡在沈玉流的床前,低声道:“老大,你冷静点。我相信沈玉流不会出卖我们!”
沈玉流微震,心头复杂的情绪在流转。哪怕是骗子,也很少遇到这样全心全意信任的人。他对罗马尼一开始是怨恨,后来是无奈,到现在,却有几分想要真心结交的念头了。
齐肇道:“这是他对你说的?”
罗马尼手放在背后,拼命地做手势。
沈玉流无动于衷。
罗马尼急了,扭头道:“你快说话。”
“说什么?”
“说你和曹安师的关系。”
沈玉流想了想道:“没错,他喜欢我。”
齐肇:“……”
罗马尼松了口气,对齐肇摊手道:“曹安师这么蠢,为爱不惜一切是很有可能的!”
齐肇嘲弄道:“他喜欢你?为什么还放你回地球?”
沈玉流讥讽:“有一种喜欢叫无私和成全。你不知道吗?”
齐肇:“……”他一点都不想知道。
第九局 银河系辩论大会(上)
罗马尼夹在齐肇和沈玉流旁若无人的“眼神战”中,前后电光激射,他的脸颊劈啪作响,不得不硬着头皮道:“要相信,十恶不赦的坏蛋也有人性闪光点,曹安师为爱奉献是很正常的。谁让沈玉流这么……帅呢?”
齐肇目光冷冷地扫过来。
罗马尼心头一凉,结结巴巴道:“最重要的是,你们都平安回来。这次地球之行一切顺利吧?”
他问的是沈玉流,回答的却是齐肇:“嗯,顺利得被人追杀。”
罗马尼错愕道:“老大身份被发现了?”
沈玉流道:“地球领导很忙,地球人民很忙,忙碌的地球人没有追捕外星人的习惯。”
罗马尼道:“那怎么被追杀?”
听到这个问题,沈玉流很想呵呵呵。
罗马尼看沈玉流表情,呼吸一窒,干笑道:“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
沈玉流道:“不,我很想说,请一定让我说。”
罗马尼:“……”
“进入正题前,先让我介绍一下人物背景。”沈玉流笑眯眯地摸着手指,“成为贵星球俘虏之前,我生活在地球和平年代,过着富足快乐无忧无虑的日子。闲暇游山玩水,工作敬岗爱业,生意信誉良好,深受伙伴爱戴。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如此完美的记录因为一趟计划外的外星探险而打破。生意伙伴以为我卷款潜逃,痛下杀手。你说我怎么会被人追杀?我想是因为长年累积一朝散,苦心经营灰飞灭,老天看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所以派人来收我。”
罗马尼哑口无言。
齐肇道:“很好。”
沈玉流道:“好在哪里?”
齐肇俯身,拉起那条锁住他脚踝的金属链子,微微一笑道:“你很明白自己的处境,俘虏这个称谓再贴切不过。”
沈玉流自尊心受痛击,迅速反弹,冷笑道:“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掏出一把枪杀了你,然后在墙上写下‘生无所恋,死有贡献’的血书来结束我光辉短暂的一生?”
齐肇拉住金属链子,将沈玉流的右脚拖到自己面前,“如果你能掏出枪,我不介意你试试。”
罗马尼道:“你们是在讨论……殉情吗?”
沈玉流:“……”
齐肇道:“出去。”
沈玉流道:“慢走不送,罗马尼留下。”
齐肇斜眼看罗马尼。
罗马尼左右为难。一个是出生入死的顶头上司,一个是被他害得不得不出生入死的地球朋友,他夹在缝隙中,简直无法呼吸。
齐肇道:“你不会以为自己在这件事里完全没错吧?”
罗马尼道:“那我跟沈玉流一起受罚。”
患难见真情。
就算在地球,沈玉流也没有这样憨直忠诚的朋友。司徒笙会在岸上雪中送炭,却不会跳下泥沼患难与共。这样的朋友,有一个就该珍惜。眼看齐肇脸色越来越难看,沈玉流叹气道:“我和他单独谈谈。”
“老大,要不你先出去?”罗马尼用一米九零的身高顶住压力。
齐肇站直身体,冷眼看他,用相差无几的一米八八逆袭。
一米八差一的沈玉流毫无压力地坐在床上,“我和齐肇单独谈谈。罗马尼,你先休息。”
罗马尼惊讶地看着他。
沈玉流无声点头。
罗马尼道:“谈多久?我……给你送夜宵。”
沈玉流知道他怕齐肇对自己不利,想约定时间来解围。“我想,半个小时就够了。”
齐肇道:“四个小时。”
沈玉流道:“我有早睡的习惯。”
齐肇道:“那就不用吃夜宵了。”他眼神坚定,不容反抗。
沈玉流知道局面对自己不利,也不想罗马尼与齐肇闹得太僵,松口道:“两个小时。”
齐肇没反对,显是默认。
罗马尼朝外走了几步,在齐肇视线之外做了个大喊的手势。
沈玉流笑了笑。
齐肇道:“去邢畅房间待着。”
罗马尼叫道:“我和他眼对眼地看了一个多月,没热情了!”
齐肇道:“那就试试别的。”
“……”罗马尼捂着嘴巴出去,关上门在走廊里站了会儿,手表设置两个小时后时间提醒,才无可奈何地朝邢畅房间走去。
房间里,沈玉流与齐肇眼对眼。没有罗马尼,气氛诡谲而安宁。
齐肇居高临下,看着沈玉流秀气漂亮的眉眼,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柔和语调道:“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沈玉流对他不经意的卖好不以为然,“认罪态度良好能提前释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