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甲视线落在石头胸口破烂了的衣服上,等石头收了手,他突然伸手扯开了石头的衣服。
“呲啦”一声,石头的衣服分成了两半,露出了白净瘦弱的胸膛。
石头吓了一跳,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惊恐地看着戌甲:“你做什么?”难道想撕碎他吗?是啊,毕竟他刚被人类折磨过,他也是个人类啊。
怎么办?牢门还是关闭的,开锁的时间戌甲绝对让他死得不能再死,还会激起野兽本能的追捕欲,那他不死也得死了。
石头脑中飞速思考,身体却一直呆坐着一动也没动,只两眼惊慌地看着戌甲。
戌甲爬了过来,双臂撑在石头身侧,然后伸出长着尖锐指甲的大手挑开了破烂的衣料,轻轻碰了碰石头胸口的红痕。
石头痛得瑟缩了一下,紧接着就愣住了。他含着脑袋看向自己的胸口,发现戌甲在触碰他的伤,被管家打到地方肿起了一大片,有些发紫,如果再不揉开淤血待会儿颜色肯定更深。
石头拢住衣服,勉强地笑笑:“原来你在关心我啊,我没事。”
“哼。”戌甲突然瞪了眼石头,板着脸甩开头,规规矩矩地坐直了身体。
石头讪讪地坐起来。
戌甲居然闹别扭了,明明就是关心他嘛,有些可爱呢。
唉!只是报废了件衣服,本来被管家打破的地方补一补就能穿的,破了这么长几道口子就算缝好了也不能穿出门了。
从被点穿了心思戌甲没再打理石头,板着一张脸打坐,任由石头在他身上擦擦抹抹。
石头费了许久才把戌甲清理清爽,然后帮他擦拭黑色的指甲。
乌猛鸟的指甲长且尖锐,足有一寸长,非常厚实,就像鸟类的指甲。这指甲里通常会藏着血污和土粒。
擦着擦着,他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戌甲被手铐磨得起茧的手腕上。
据说这是千年玄铁打造的铁链,不单坚韧,更能抑制乌猛鸟的修为。但是这锁嘛……
这锁扣在玄铁手环之上,为了小巧,机关并不太复杂。
石头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每天都会在吃饭的那家帮忙做事,十几年下来他也学了不少手艺,木工缝纫烹饪,甚至绣花他也会,虽不能说样样精通,但也足以称得上内行。
制锁就是他非常擅长的一项。
石头不止一次偷偷想过该怎么打开这锁,从他看见这道锁开始,但他从没想过真的去打开它。
只需要两根长针,肯定能撬开。
他是不敢待在这里了,身体的秘密可能被发现了,再不走可能一辈子都栽在这黑暗的地方了。管家看似和,其实也是个黑心的,打着让他背黑锅的主意,虽然戌甲身体强壮没这么容易死,但这感觉真让他不爽。
思来想去他都只有一走了之,越早越好,免得陷入被动。但是戌甲……要救他吗?如果救了他,自己肯定就再没好日子过了,可能还会被一青阁杀害,还记得刚来时有个下下人犯了错而被乱棍打死,这还是管家为了给他下马威特意让他看见的,现在杀他绝对是有可能的。
石头一边思索纠结着,手里的活却没停下,只是擦得越发仔细,将戌甲的手指甲正反两面来回地擦着。
戌甲歪头看了看石头的脸,靠在墙上闭目养神起来。
擦完一只手,石头换了戌甲另一只手继续擦。
如果他顺利离开,一青阁绝对还会再外招,要是进来的村民运气不好,冒犯了戌甲,或许就和管家儿子一样的下场了。不行,绝对不行,村里的人都对他有恩,他不能不管不理。
石头突然抬起头,大喊了声:“戌甲!”
戌甲机警地睁眼,却只是懒懒的瞟了石头一眼。
石头深吸一口气,爬起身在走廊口看了看。现在乌猛鸟还没回来,因此守卫们都不在。
石头凑近戌甲的耳朵,压低了声音道:“你想不想离开?”
戌甲猛地睁大眼睛,嘴里发出嘶哑低沉的声音:“想。”
说完戌甲的眼神就暗淡了下来,他记得石头被打,显然在人类中地位不高。
石头大吃一惊:“你会说话?”
“哼。”戌甲不屑地哼了声。
好吧,每当他觉得戌甲很厉害时,戌甲都一副不屑的样子,好像这很平常一样,他已经习惯了。可是……就算是人类,短短几个月也很难学会一门语言好吧!
见戌甲不太相信自己,石头也不多说,拿起他的手继续清理。
做出了救戌甲的决定,石头的心就松了下来,好像就一直在找借口搭救它一样。
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条软绵绵的东西。
唉?毛毛虫?
石头低头一看。
“啊!”石头小声惊叫了一声,瞬间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反射性地将手里的东西甩了出去。
居然是根肉条!!!
戌甲“嗤”了一声,似乎是在嘲笑,石头看过去时却发现他还是面无表情的,也不知是不是笑了他。
石头也有些生气,随便擦了擦戌甲的手就开始收拾东西。
“我先走了,晚点再来给你送食物。”
戌甲听到人类这么说也没有多看他一眼,直到地道里没有了这个人类的脚步声,才抬头看去。
他真的会放了他吗?
虽然希望很渺茫,但他不能否认,自己心里非常期待。被抓进来几个月,他从没放弃过自由的希望,也许这个弱小的人类,可以帮到他。
石头走出地牢,强烈的日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不由得眯了眼睛,抬起手遮在额头。
突然,身边似乎扬起一阵风,石头连忙放开手,愕然地发现刚才送药的打手站在自己面前。
因为需要看守戌甲,这五个打手都留在了地牢外,站在石头面前的是对戌甲行刑的老四,也就是给戌甲送药的人。
“被袭击了?”老四紧张地问。
“啊?”石头愣愣地看着打手。来一青阁一个月,还是头一次被冷冰冰的打手关心,感觉怪怪的。
老四目光落在石头的胸口,见衣料上没有血迹才放下心,声音恢复了冷漠:“被乌猛鸟盯住是很危险,如果你让他不悦了的话,最好还是离开,以免遭到杀身之祸。”
石头奇怪地看了眼这个年轻的打手,明明才二十岁的样子,却永远都绷着一张木头雕刻出的表情。
虽然感觉奇怪,但他感觉得出这个打手是真为他考虑,便笑道:“我知道了,谢谢。”
“不用。”打手说完转身走回凉亭。
石头也没多想,赶紧走出了这个压抑的院子。
☆、逃离
当天下午,石头去锁匠家里借了两根专用的长针,别在了衣袖里。
整个下午他都心神不宁,衣服缝了许久也没缝好,反倒把手扎了几次,烦躁之下就把衣服丢在了床上。
石头从床底翻出自己所有积蓄,又从垫褥里找出零散的铜板,堆在一起数了几遍,一共有五两银子三百六十文钱。他把银子缝在衣服袖口里,三百多铜钱用两个钱袋装着,一包整整三百,一包六十。然后又把要带走的衣服装进包袱里,包括今天被撕破的那件。
收拾完行李,一共也才小小的一包。
黄昏,石头跟平常一样走进屠宰场,领了戌甲的食物,一步一步走进地牢,腿却一直是软的。
石头长这么大,还第一次干坏事,还是件大坏事,昨天有了这注意就让他失眠了半宿。
现在正是地牢人最多的时间,刑地就有四五百打手,无形的形成了一股极大的压力,让石头不禁心生退意。……不行!不能独自离开。戌甲太可怜了,村民也会收到伤害。
如此想着,石头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了进去。
地牢内有些吵杂,回荡着无数道叮叮当当的铁链碰撞声,戌甲却立即就分辨出了比其他人都要虚浮的脚步,抬头看向门外。
“戌甲。”石头打开牢门,把木桶提了进去:“快吃吧。”
戌甲看了石头一会儿,才把手伸进桶里。
看着戌甲身上狰狞的伤痕,石头挣扎了许久,还是没动手。他确实是胆怯,更重要的是现在戌甲太过虚弱,不如修养两天,自己也好多做一些心理准备。
戌甲似乎比平时更沉默,视线一直在石头身上,好似拿他下菜。石头浑身不对劲,待戌甲一吃完就慌里慌张的走了。
只是他没料到,第二天戌甲就上工了。他这天也没送水,到黄昏知道这消息时,戌甲正被吊在刑架上被鞭打。管家居然又来了,亲自监督打手对戌甲的施刑。
石头后悔不已,看来这件事是越拖越糟了。他看向眼刑架上的戌甲,正巧戌甲也正看着他,眼神冰冷死寂,在旁人看来没有变化,但石头却直觉戌甲看他的眼神冷了许多。
或许是失望吧。昨天他都没和戌甲有什么交流,戌甲也许期待着自己救他,结果他却早早的走了,所以失望了吧。
石头有些难受,偏开头不再看刑地,提着食物快步往地牢走去。
把食物放进戌号牢房,石头快步走回了家,换上了昨天缝了银子的衣服,把长针别在了袖口,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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