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应该温热的泪水却无法抵达指尖,那样的凉薄与苦痛却渗透到了心里去。
时间终于一分一秒到了凌晨三点,而季言的身体愈发的透明近乎融入夜色之中。
季言转过头看向了夜空下的湖水,声音飘渺而又微弱,似乎刚出口就破碎在空气中。
“秦未,你知道的。”
缓缓转过头来,浅浅地勾起唇角,无声地看着秦未。
——我爱你。
秦未静静地看着季言的身体一点点地消失了,秦未拼命地瞪着通红的眼睛去看季言,但是季言的身影就像是被风一下子吹散了,然后吹到了夜幕中。
季言无名指上的戒指,孤零零地蓦地掉落在了草地上。
他的身前,空无一人,唯有一枚戒指静静躺在地上。
整片湖前,只剩下了秦未一个人呆愣地看着黑夜。
“季言,季言……”秦未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最后从疼痛的喉咙里嘶哑地一遍遍微弱地喊出那个人的名字。在此刻,他生命里最重要的已经流逝殆尽。
秦未跪在了地上,伸手将地上的戒指捡了起来,然后崩溃地将戒指紧紧握住放在胸前,心痛到无法自已,整个人似乎都被这无穷尽的悲伤撕裂开来。
这个世上,便再也没有了季言。
作者有话要说: -END-
☆、秦未番外
叶韵拿着房卡,走进了房间。
这是他的儿子,秦未的房子,但是里面却空无一人,毫无生气。
叶韵伸手将窗帘拉卡,阳光瞬间碎落一地,洋洋洒洒地将碎片的温暖落入满室。
今天是他儿子的生日,房间里还是亮一点看的温暖些。
这里已经有一年没有人住了。
在去年的五月十七日,秦未自杀了。
说是自杀,但当叶韵得知秦未自杀的消息后,叶韵已经在意识里预料到了总有这样的到来,她的儿子在季言死后熬了整整八年终于还是随着季言去了。
秦未依旧住在这个房子里,他死的时候还躺在沙发上,地板上散落着刀片和殷红的鲜血,左手腕上被刀片割了五刀,一刀不多一刀不少,鲜血却顺着伤口一直染红了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秦未的右手放在胸口上,压了一幅画,那幅画很平整很干净没有被血染上一点,那是季言十五岁画的秦未的那幅很久远的画,画上还有一个画风不同的很幼稚的小人,但叶韵知道那是季言。他的儿子一直到死前,都还在看着这幅画。
他们似乎从十五岁便开始一直围绕着彼此,然后这么多年他们终究还是在一起了。
秦未死的时候,嘴角却挂着浅浅的笑容,如此安然而又幸福地离开了。
右手里还紧紧攥着另一枚戒指。
那个时候,叶韵无可避免的悲痛却又有几分坦然。
她的儿子也许……终于解脱了。
早在秦未在医院里对她说,他要和季言在一起,不会再失约的那一刻,她也许便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而且又是个七年多过去,也许已经超出她的预估了。
自从那之后,这么多年以来,他的儿子便一直孤身一人。
尽管秦未在这些年里,似乎很努力地想要尽他的责任去做好每件事。但是叶韵怎么会不知道,秦未是他的儿子,尽管秦未还是一如既往地呼吸着,但是叶韵知道在季言死后秦未整个人是不完整的。
叶韵常常听到秦未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就像是在假装和季言说话一样,也只有在那个时候叶韵才能从秦未的脸上看到应有的表情,而不是冰冷空洞。
这些年里,秦未只不过是在痛苦中苦苦煎熬着罢了。
叶韵还记得她和秦未的爸爸很年轻便生下了秦未,那个时候他们都是要强的人,觉得年轻便要趁时间好好发展事业,便将秦未交给了长辈去带大,而叶韵也可以放心地去工作。
也许便是从那个时候起,她与秦未的关系变疏离了起来,明明是她的孩子她却鲜少关注,很长时间一个月才会回家看一眼秦未。便是从那时开始,秦未的性格变得愈发的喧闹嚣张,谁也管不住。
一直等到叶韵一场大病之后,叶韵才终于明白过来,她似乎一直忘记而又缺失了什么。
当叶韵看到已经初中长得高高壮壮的秦未红着眼站在病床边的时候,叶韵才有些恍然,什么时候她的儿子已经长了这么大了。
从那一刻开始,叶韵决定放下工作,要开始好好补偿秦未。
叶韵还记得,在那年生日,她特意请了很多人来为秦未庆生。她一直错过着她儿子的生日,于是她便想要将一切都全部好好补偿给秦未。它让秦未穿得像个小王子,在众人的祝福里切着几层的大蛋糕,收着名贵礼物。
然后秦未却突然不见了,将那身价值不菲的小西装脱了扔在地上,穿着便服就在黑夜里跑了出去,谁也拦不住。
她急疯了,立刻让人去找。
最后,在一家人的小院子里看到了,他的儿子和另一个男孩坐在草地上,一人一碗面吃得精光,两个空碗扔在一旁,而秦未和那个孩子正在喧闹地说着什么,眼里是叶韵从未见过的兴奋。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秦未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眼睛却格外的明亮,脸上带着在她面前从未有过的大大咧咧的笑。他收了无数价格昂贵的礼物,最后却什么都不要,只是宝贝地捧着手上一幅只是简简单单画了只小狗的简笔画。
回到家,秦未说,妈别再给我办生日会了,我不喜欢。
那个时候,秦未说——【我已经,找到可以陪我过生日的人了。】
是啊,秦未他已经找到可以陪他过生日的人了。
他,也已经找到可以陪他过一辈子的人了。
而那个人,是季言。
他们两个一开始也许只是互相吸引,但后来却真的是谁也离不了谁。
从以前,到最后,都不过只有季言一个人罢了。
这样就好。
女人将蛋糕放在桌上,然后拆开盒子,将蜡烛、蛋糕刀放在一旁,只放了两个盘子。
一个是给秦未,一个是给季言。
然后叶韵便开始收拾房间,她依旧将这个房子保留了下来却没有人住在这里。每周她都会定时来打扫,和秦未还有季言说会儿话,然后再回家。
墙壁上,都挂着季言当初画的秦未的画,一幅幅都裱在精致的框架里整齐地挂在墙壁上,而每一幅画下面都有一个画板上,画板上是一幅幅季言。
在这七年里,秦未只要空闲下来所有的时间都会用来学画画,她儿子原本是最烦艺术的,最后却耐下了所有的性子,或者说只是将他剩余的所有无法宣泄的感情都倾注在了画里。
秦未什么都不画,只画季言,他的画里永远都只会有季言一个人。秦未每次看着画里的季言的时候,表情都是那么的虔诚,温柔的却让人感到悲伤,或者说只有在秦未画画的时候叶韵才觉得他是活着的。那样一笔一画,似乎像是渗透了整个生命的记忆一样。
每一幅画都是一段记忆。
而秦未将这单方面的记忆补全了,墙上是季言心里的秦未,而画板上是秦未心里的季言。
偌大的房间里,有很多幅秦未,然后有了很多的季言。
每一个秦未身边,都有一个季言。
这样,他们便就再也不会分开。
眼眶红着,她又这么看着看着眼泪就落了下来,也许是觉得这两个孩子过得太幸福了,能够从头到尾都这么爱着彼此,明明她该觉得高兴才对。
但是她每次驻足这个房间,都会忍不住地哭出来。
相比起季言和秦未同样痛苦煎熬的七年等待,这样无忧的生活对于他们来说实在好太多。
兜兜转转这么久,生死殊途,却又殊途同归,他们最终还是在一起了。
【秦未,这沙发这么大,你硬要挤到我身上来做什么!】
【我就喜欢靠着你啊。】
女人缓缓转过身来,看着沙发上,却恍然地似乎看到了曾经的秦未和季言。季言坐在沙发上一脸不耐地看着躺在他腿上的秦未,但是却并没有将秦未推开,而秦未笑得灿烂,勾着嘴角望着季言,就像是知道季言拿他没辙一样。
女人的嘴角缓缓勾起,眼泪从眼眶落下。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幻象了,也许是太过熟悉太过留恋了吧,以至于会幻想出这样美好虚幻的场面。明明知道是幻象,但是她却似乎还相信着。
相信着,也许秦未和季言还留在这个地方,这个属于他们的家。
这样就好,这样就足够了。
女人缓缓向大门走去,踏出了门,将门缓缓关上。
让那一室的阳光都隔绝在了属于秦未和季言的世界里。
季言的七年,秦未的七年,整整十四年等候。
而接下来漫长的时间岁月里,他们不会再分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季泽番外
季泽二十六岁时,他最爱的哥哥自杀死去。
二十七岁时,他重新见到了季言却在相处半半年后,选择先一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