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从没有说自己的新年愿望是什么,但是他在新年夜晚看着烟花胜放的夜空还是会许愿。
整整五年,他许的愿望只有一个。
愿季泽一生平安幸福,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生病
秦未在吃晚饭后已经到了九点了,但是却并没有回家反而是去了超市里。
季言奇怪地看着秦未在买菜买肉,虽然看起来是在挑挑拣拣,但是季言知道这家伙肯定什么都看不出来,估计只是在最单纯地对比价钱吧,然后认为贵的肯定好吃点。
秦未这是晚饭没吃饱,所以准备买菜回家自己烧着吃?
等到到家后,秦未就把两大袋的食材都放到了厨房,然后便去办公了。
一直到凌晨两点半的时候秦未才停了下来,然后看着正坐在一旁静静看自己办公的季言笑了笑。
“来,我们吃宵夜。”秦未大手一挥,然后抓住季言冰冷的手便走向厨房。
“你做?”季言挑了挑眉,看着厨房里的食材疑惑地看着秦未。
“当然是你做给我吃。”秦未说得没皮没脸,像是理所当然一样地看着季言。
“你怎么知道我会烧菜?”季言瞪了秦未一眼,难不成他的脸上还贴着一个家庭煮夫的牌子吗?
“因为我不会啊。”秦未说得理所应当,家里就应该有个掌厨的人。既然秦未不会做菜,很显然这项艰巨的任务便只能落在了季言的身上。
“……”季言一下子愣住了,没好气地踢了秦未一脚。这算是什么逻辑?
其实一开始季言也不会做菜,因为他的妈妈有一手好厨艺,季言自然不会在意这个。不过自从季言的妈妈死后,季言和秦未住在一起后,就必须要在意这件事了。
季言在见识了几次秦未炸厨房的能力后,也只好作罢,自己开始一天天慢慢研究做菜。虽然一开始做出来的菜味道有些奇怪,但秦未还是能够面不改色地全部吃光,季言也便就这么习惯性地坚持学下去了。
虽然直到现在季言才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宠着秦未了,季言却还是没辙地去帮秦未做宵夜。其实以前秦未一般没有吃宵夜的习惯,秦未一般会在晚餐的时候把季言做的菜都全部吃光,晚上自然只会撑着然后美名其曰得说太饱了所以要抓着季言做床上运动好好消化。
季言想着忍不住抿嘴笑出来,然后转过头去看秦未,而秦未就站在自己的身后眼里带着期待地看着自己,这样就像是回到了七年前的时光一样。
“你买太多了,哪算宵夜。”季言无奈看着两大袋东西,要是全部烧出来都能做一桌子大餐了,“就煮碗面吧,里面帮你多加点菜。”
“都好,反正我都吃得下。”秦未倒是无所谓,他反正就是想吃季言亲手做的东西。
秦未就站在季言的身后,静静地注视着季言在厨房里忙活着煮面。
脑海中似乎渐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像,从背后看可以看到那个人高挑的身材,纤细白皙的颈脖,细碎微卷的黑发。那个人的手很漂亮,是画画的手,却为了他一直在锻炼着厨艺只为了每天和他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一起吃他做的饭。
秦未从身后抱住了季言,季言的身体一僵,手中的筷子落回了锅里。秦未缓缓用手抚上了季泽的右手,骨节分明的手腕,纤长白皙的手指,秦未就那样嵌入了季言的手与他五指相扣。
“你做什么啊?”季言有些无措地想要将手收回去,但是秦未却更加用力地握住季言的手。
“戒指呢?”秦未将季言的拉起靠近唇边,轻吻着无名指的位置问季言,“你不是说你买了对戒要送我吗?”
“扔了。”季言顿了顿,才记起来自己曾经和秦未说过对戒的事。
“真的?”秦未自然是不信的,轻笑着凑在季言脸庞不轻不重地咬了下季言的耳朵,“那你告诉我,你扔哪儿了?我去捡回来。”
季言的身体颤了颤,明明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他对这样的秦未还是没辙,微微低着头不敢看秦未的脸,而且秦未不是失忆了吗?这些总喜欢咬他的小习惯到底怎么记住的。若不是他已经死了的话,肯定脸和耳朵都红起来了。
“我都说扔了,哪会记得扔哪儿。”季言甩开手,将秦未重重地向后面推去,然后恶声恶气地说着,“我要煮面,别来烦我。”
“你有煮面给季泽吃过吗?”站在身后的秦未突然问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
“当然有。”季言随口答道,他和季泽一起生活自然也会做饭给季泽吃。虽然一开始的确是季泽一直在照顾他,不过后来两年里季言也有努力想当个好哥哥。
突然间身后沉默了,没有秦未的回应,季言有几分疑惑地向后看去,只见秦未皱着眉头像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看着自己。季言觉得有几分好笑,“他是我弟弟,你吃什么醋?”
“……”秦未瞥了瞥眼,然后向后转身走向餐桌没有回答。
在背对着季言的时候,秦未却是神色黯然,悲哀得低垂着眼。
季言可以说,他凭什么要光做饭只给秦未一个人吃;
季言可以说,是秦未丢下了他七年,是秦未自己不要吃季言做的菜了;
季言可以说,忘记一切的秦未凭什么有资格去抱怨季言……
但是季言只是想当然的只叫秦未不要吃醋,就像是潜意识里就认为他做饭本就只为了秦未一人而已。
季言煮好面放到桌上,便坐在了秦未对面看着秦未大口大口地吃面。
有的时候,记忆和时光真的容易混淆,总是让季言产生一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但是有些东西,消失就是消失了,就算是从记忆里找寻所有细微的碎片,哪怕是细节到最细节的东西,也拼凑不回原本的样子。
季言觉得自己错了。
在错的时间里放纵得做了最错的事,但即使如此季言还可悲地沉溺其中。
但是,季言已经疲惫地不想去想更多的事情了。
窗外的夜静着,窗内的秦未就坐在自己的面前。
这样刚刚正好……
“秦未,我听见你问季泽了。”看秦未已经将一大碗面都解决了,季言还是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秦未,“我来告诉你吧。”
也许季言五年前的时候,真的做了许多傻事也许心里还真的觉得自己也许死了的好,但是不管怎样在季泽出现后,季言还是被季泽一点点从深渊里带出来走向正轨。五年过去,季言自杀的理由已经不会和五年前一样了。
“我生病了,是癌症。”季言不敢看秦未便低着头看着桌面,“诊断出来是脑子里的恶性肿瘤,而且医生说癌细胞已经开始扩散了,我也就不抱什么希望了。”
“……就因为这个?”秦未的呼吸滞住了,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季言,然后猛地站了起来刺啦一声椅子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刺耳至极,秦未走到季言身边用力拽住季言的左手吼着,“季言,就因为这个你就去自杀?”
“秦未,你忘了,我妈是怎么死的。”季言低着头轻声说话,手却在微微颤抖,“我妈是尿毒症晚期,大冬天死在医院里的。”
从季言的妈妈死后,季言便再也不敢去医院,那个地方留给季言的只有痛苦和绝望,只有当时的秦未知道季言妈妈的死给季言留下了多么恐怖的心理阴影。
“你当时跟我说医院一定能治好妈妈的,妈妈也跟我说她还年轻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信了,你们两个人的话,我都信了。”季言缓缓抬起头,眸子里一片绝望的空洞,“我妈一次一次做透析都告诉我没事,就算疼的眼泪一直在掉还笑着看着我说别哭。”
“直到我妈被推进手术室,你和我妈妈都告诉我一定会没事的。”季言惨然地笑出来,“然后呢?手术失败了。你们明明都说会好的,但是手术却失败了。”
那个时候,季言一直盯着手术室的灯从红色到绿色。
然后医生说手术失败了,季言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手术失败了,但是季言的妈妈没有死,只是从医生的口中多出了更加复杂的专业用语,但只是季言妈妈的身体在这次手术中彻底毁了而已。
秦未和他说,还活着就好,季言也不断地在自己这么安慰着。
那段时间每一天,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醒来……
那种恐惧的感觉,像杂草一样在心中疯狂地蔓延,最后似乎置身于了真空的世界,那种压抑痛苦的心情却有强迫着自己留在妈妈的身边,看着她一点点走向死亡。
“我妈是为了我,为了我所以才拼命想要活下来。”季言的眼泪夺眶而出。
季言的妈妈是活了下来,却活得生不如死。本就尿毒症晚期的身体被手术失败后完全拖垮,就那么昏迷在重症病房痛苦不堪地活在一堆冰冷的医疗机械里。
过了一个礼拜,季言的妈妈才从重症病房里转出来,意识一会清醒一会迷糊,但是眼神总是空洞绝望地看着季言,她痛得连微弱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呆在病房里的每一天都像是在被凌迟一样,季言这个世界里唯一的亲人在痛苦不堪地受着折磨,而季言却什么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