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这样不够了。
在亲吻过姐姐后,她渴望更加亲密的方式。
“姐姐,我喜欢你。”夏瑜虔诚地含了含柔软的唇瓣。
“好喜欢你。”
“最喜欢你了。”
姐姐神色平静。
好像只有她在疯狂,好像永远不会陪她一同坠落。
只是不知道,当她坠落,姐姐还愿不愿意接住她,温柔地唤她、安慰她。
她难堪又无措。
眼睛真漂亮。
这么渴望、乞盼、湿润,在光线暗淡的空间,亮得出奇。
夏修音想要抬手去碰一碰。
想要永远被这样注视着。
“姐姐。”看到夏修音的手抬起,夏瑜的瞳孔缩了缩。
姐姐生气了吗?不耐烦了吗?
夏瑜变回最初笨拙的样子,小心翼翼地稍稍退开,瞧了瞧姣好的唇形,又不舍地重新凑过去。
“啾。”
“姐姐别生气,我这就回去。”
她占了便宜,又这样说。
当夏瑜终于落座,纤细笔直的小腿抵在椅侧。
夏修音看了看手里的木筷,从鼻腔哼出一声微不可察的笑。
“修音,怎么一转眼的功夫,你和小瑜都钻桌子底下了?”夏松德问。
“外公。”夏修音瞥了眼垂着脑袋的夏瑜,后者怯生生地回望她,眼波流转。
她弯着唇角,“捡东西的档口,我和阿瑜开了个小会。”
夏松德也笑,“天天赖在一起不够,吃顿饭,也要说说话?”
夏瑜的木筷被搁置在桌面,夏修音的指尖抵着筷身戳了戳,等木筷翻了几下,她笑着道:
“小孩子,粘人。”
夏文梓好笑地睨她一眼。
“叩叩”
落地窗传来轻敲声。
夏修音将注意力从手中的书本挪移开,凝神听着。
“叩叩”
夏修音勾了勾唇角,后背松弛地靠在沙发,漫不经心地继续。
空出的右手在膝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与敲击的频率同步。
每一次轻点都是对敲击的回应。
喜欢。
好喜欢。
最喜欢了。
仿若担心打扰夏修音,敲击并不频繁,只是规律地间隔几分钟,却一下一下牵着人的心绪。
夏修音干脆寻了书签,合上书,放置一旁。
她懒散地撑在下巴,从这轻敲中揣测女孩的心思。
姐姐……应应我。
夏瑜会这么想。
生日的那个吻让女孩陡然窥见了另一种可能。
她跃跃欲试着,试图将这种可能拨向现实。
不遗余力,忍着羞涩,平白生起勇气——
姐姐会有恋人,会有新的家庭。
可如果恋人是她,新的家庭也是与她呢?
羁绊一道道凝深,没有什么可以让她们分开。
夏瑜为这个结果而振奋,并决心披荆斩棘。
“叩——”轻敲停了。
夏修音的指尖搭在膝盖。
可没过多久,门口传来动静。
夏修音慢条斯理地将面前的茶几整理好,书本自然地搁在一旁,又调整了书签的位置。
她打开门。
头发湿漉漉的女孩赤脚站在她面前。
“姐姐,你帮我吹头发好不好?”
皮肤白净,眼神柔软可怜。
夏修音的视线落在她裸.露的双足,她的脚趾动了动。
“阿瑜自己不会吗?”夏修音温声道。
夏瑜被姐姐的口吻激励,神色略显放松。
她摇头,声音轻轻的。
“一直以来都是姐姐帮我吹的呀。”
她心虚地把目光落在夏修音垂在身侧的手指。
白皙、纤长,指节透着粉。
“如果姐姐想让阿瑜自己学学看呢?”夏修音的声音缓和,却并没有松口的意思。
夏瑜捏着手心,看向夏修音。
“是姐姐把我惯坏了。”
“把我惯成什么都不会的小孩。”
这个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小朋友的女孩,在姐姐的面前宣告她是小孩。
语气像在指责,是夏修音太过溺爱,所以让她这么贪恋。
“姐姐要负责——”夏瑜摇着头,“而且,我太笨了,学不会的。”
“……姐姐帮我吹。”
她迎着夏修音的目光,眼睫颤动。
“姐姐……”
“答应我好不好?”
夏瑜伸手去牵夏修音身侧的手指,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晃着。
姐姐似乎陷入回忆,神色软化。
夏瑜又是开心,又是难过。
姐姐果然最喜欢小时候的她。
“进来吧。”夏修音侧了侧身,“我帮你。”
“嗯!”喜悦和潮气同时漾在她的瞳孔。
夏瑜的发质细软,绕在手指柔顺滑凉。
夏修音坐在女孩身后,将发丝捧在手心,细致、耐心地梳理吹干。
卧室里很安静,听不见风声。
良久。
压抑不住的轻泣由轻颤的双肩看出端倪。
夏瑜哭了。
她都满足她的心思了,她还是哭了。
她这么好哭。
夏修音的动作顿了顿,又状似未闻。
当她最后按回吹风机开关,女孩已经收拾好情绪。
“好了。”她道。
女孩回头向她舒展开一个乖巧干净的笑,眼睛弯得很好看。
“谢谢姐姐。”
一点泪痕都看不出了。
“不用谢。”夏修音摸摸她的脑袋。
夏瑜惊喜地亮着眼睛,她垂首等姐姐将手撤开,才期期艾艾道:“姐姐,还有晚安吻……”
夏修音沉默着与她对视,而后俯身,在她前额触了触。
“晚安。”
夏瑜珍惜地用手捂好,好像这样,这个吻就可以留存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开春,夏瑜收敛了些。
她重新变得乖软、听话,好像年前的那几场禁|忌的吻随着积雪一起慢慢融掉,杳无踪迹。
夏修音则始终温柔,她的眼神、动作,似乎都与之前无二。
与夏瑜还是孩子时一般。
这让夏瑜的心凉了凉,又口中发涩地庆幸。
至少,姐姐依旧待她亲密。
她要学会满足。
三月初,夏修音回到南城,提前从花店订了一束玫瑰。
她拨弄着沾露的花苞,穿过墓林,找寻着夏臻的墓。
夏臻生前非豪宅不入,死后居所亦非常人所及的奢华。
碑身是上好的花岗岩,中心嵌着烧瓷小像,碑座独占不小面积。
未几,夏修音骤然停住脚,捏着花束,立在墓前几米处。
头发花白的方端醉眼惺忪地坐在碑座旁,看向她,仔细盯了会,蓦然笑道,
“修音,你来啦。”
“爸爸,你也是来拜祭妈妈的吗?”她问。
方端诧异地摇摇头,“你干嘛这么想?”
他又道,“修音,爸爸好久没见你了。”
方端是真的老了,面部尽显颓败,大衣系得歪七扭八。
浓重的酒气从他的口腔漫出来,又或许他身上下都是酒臭。
这样不体面的方端,找不出当年意气风发的样子。
夏修音一时疑心,自己会否辨错了人。
“是有一段日子了。”
锡市与南城,两个小时的高铁,足够将他们的世界隔绝得彻底。
“修音,你为什么不来看我呢?”方端认真,“爸爸一直在等你。”
“你只有爸爸了,我们应该一起好好地过。”
夏修音居高临下。
“爸爸,你错了。”
“我错了?我错了!”方端神情几分癫狂,他咬着牙,“我哪错了?怎么连你都敢说我错了!”
他似乎被卷进更久远的记忆里,动荡、提心吊胆。
但他看着夏修音的脸又平静下来。
“你和你妈妈……长得越来越不像了。”他目光慈爱,欣慰道,“夏臻知道,一定会气得把你塞回肚子里再生一遍。”
“生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
夏修音安静地与他对视。
长空掠过无名鸟,只三两点,啁啾清啼,悦耳动听。
夏修音突然笑,“爸爸,你年纪大了。”
她说得很慢,好让方端把每一个字都听清。
“瞧你……满脸的皱纹。你的背是不是挺不直了?”
“妈妈知道,一定会嫌弃。”
她看着方端的神情一分分变得难堪。
他摸着自己的脸,手指扣在眼角细纹处。
夏修音侧身打量起夏臻的墓碑。
黑白小像,夏臻挑着唇,凌厉美艳的眉眼透着嘲讽。
她幼时最怕夏臻露出这样的笑。
方端用手掌盖住脸。
夏修音替他觉得悲哀。
夏臻与方端结婚的理由粗浅到可笑。
“方端长得最好看,我想拥有一个漂亮的孩子。”彼时,夏臻搂着她,“看,修音,你长得多漂亮。”
“和我……多像。”
夏臻将一切当作一场大型的游戏,夏修音是她喜爱的娃娃,方端是她的工具。
她的世界观扭曲,所以折磨着爱她的人。
“爸爸,妈妈不爱你。”夏修音道,“妈妈爱她自己。”
爱她亲手创造的幻梦,方端和夏修音都是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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