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月行走到房间角落里的椅子边一坐,缓声哄道:“过来。”
却没想到这回林木一硬气了,一听这话,皱着眉仔细思考一下,竟然张嘴:“不要。”然后又埋下头双抱着酒瓶子美美地嘬了一口。
安月行完全没从她的嘴里到过“不”字,一时也有一丝惊讶:“不要?”
“不要。”林木一眯起眼睛,撑着床铺起身,踉踉跄跄还后退几步,不忘抱着她的宝贝酒——她起身安月行才看见,这人一边抱着酒不撒,右边还攥着她前几天给的镯子,捏得用力,指节都白惨惨。
安月行无心和醉鬼计较,山不就我我就山,便起身向她走,一边笑盈盈道一句:“木一,不怕我啦?”
她低头没说话。
安月行这时已经走到她身边,把这个醉鬼扶到床上去靠着半躺,呼吸喷在她脸上轻得像羽毛:“别喝了,我有话说,听着。”
林木一从安月行碰到她就开始一抖,挣扎着不愿意她碰自己,却又收到一个眼神不敢造次,被拉上床竟然忽然间眼泪汪汪。
不是哭,就是把眼泪憋在眼睛里,打着转就是不让它落下来,咬着牙齿,镯子放在腿上,呜咽一声扭头再喝了一口酒。
“在哭?”安月行愣了一下子。
这么多年杀人没哭过快要被杀没哭过,死的时候都没哭过,今天醉了,她竟然要哭了。
“那我不哭。”她咬紧牙关,一句话可怜兮兮的。
“为什么?”安月行愕然,伸想要帮她把眼角的泪水擦掉,她却绝望地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事情,里边的泪水忽然间涌出来,两行泪就这么滑下来,闭上眼睛,不愿看,喉咙里呻喑一般:“不……”
她顿住。
林木一艰涩又一次提议道:“殿下,杀了我吧。”
“不行。”安月行道。
“……那我会听话。”她这么说,好似“听话”是不能被杀之后很无奈的选择,安月行听完正当想要加一句“你现在可不够听话”,林木一竟然睁开眼睛祈求一般低声说:“所以……殿下……可不可以别碰我……别亲近我……”
她一边说一边努力蜷缩躲起来,忽然干涩的眼睛看着她,很艰难地说了句:“殿下,我喜欢你。”
安月行眨眨眼,歪头。
“所以求您了……我受不了了……”她却接着说,木着脸,眼睛死寂,一眨不眨,眼泪却关不住地流出来,呻喑一般:“我会很听话,杀也可以,侍从也可以,会管住自己的心思,不会给您添麻烦,要是‘喜欢’这个东西再露出来您就杀了我……您不要再对我好了……”
“别碰我,别拉我的,别对我太温柔地笑,我知道是假的……可是我忍不住……很难受……”
安月行是个笑眯眯的大陷阱,在敌人放心于她人畜无害的温暖笑意用剑给他心脏刺个对穿,对下没个正型再在他们把情感交出来的时候非常失望地遗弃那僭越的废物。
“我可以不和您一起吃饭吗?您能不能不要和我说笑……这让我觉得我们是差不多的人了……”她眼泪一边流下来,一边张嘴:“别故意对我好……一点都不要……我忍不住要跳进陷阱了。”
但她真的跳进去,安月行又会生气吧?她想要的是冷静的下和假的亲近爱恋,自己带着笑容外暖内冰、收放自如,她却要在皮囊的温暖里沦陷。
安月行这才知道这多少天她越对这家伙温柔,她大概心里越苦涩。
“……真没用。”她心里想着,摇头想看来顾御说的温柔进攻的计策大概不符合国情……便直接还是按自己的来,掐着她的肩膀强横地吻过来,拿起酒瓶子往外边一扔。
林木一惊骇地想要反抗,被轻松镇压,喉咙里吐出破碎的“不”字,又被缠绕在深深的吻里。
过了很久安月行才放开她,林木一睁着眼睛双颊酡红,应着久病的苍白,泪痕还在脸上,呆呆地如同已经被判死刑的犯人。
“怎么样?”安月行笑。
林木一嗓音带着哭腔轻声回答:“求您杀了我……杀了我……”
“忍不住了,是不是?”
“嗯。”林木一说。
“那么别忍了。”她张开抱住她。
林木一被紧紧的温暖包裹,咬着牙,心想遭了……这下子会被丢掉了……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在有毒的温暖里迷失了。
————
林木一捂着头呻喑一会,坐起身,皱着鼻子嗅嗅酒香,忽然一顿。
身旁是熟睡的安月行,嘴角上翘,安然可爱。
她依稀记得首领说是今天下午才回总部……为什么人在她床上……
她脑袋一木,忽然昨天的记忆纷至沓来……她昨天喝的酒量大到能放到一头大象……很不幸,把她也放到了……然后首领还过来了……
她瞬间惊恐万分,摸着脸发现上边是干了的泪痕……她做了什么……撒娇?哭了?什么都说了?
……还是自杀吧?!
她的匕首呢?
……
安月行醒来,看见的是自己的死侍坐在床上发呆,眼里写的全是“完了完了完了”或者“要死要死要死”……
“嗨。”她笑眯眯打声招呼。
林木一一抖,僵着脑袋看向她,眼里是兔子见了狼的惊恐。
“过来。”安月行丝毫不怜香惜玉,一张,命令。
林木一艰涩地咽一口口水缩过去,被安月行搂住。
“伤口没好全,谁准你喝这么多酒?”安月行笑眯眯地抛出死亡之问。
“……”林木一怂了,眼观鼻鼻观心,正不知道怎么搪塞,安月行又说:“你之前都不敢表现出喜欢我?”
林木一一听这话,雷轰一样死死闭上了眼睛,恨不得穿越回去咬死那个胡喝酒的混蛋:“嗯……没……”还是没胆子睁眼说瞎话说个“没有”来。
“我不是叫你别怕?”安月行笑盈盈地再一次吻了吻她的唇角:“我可没空再‘试’你。”
“别忍着了,试一试吧?”她鼓励:“胆子怎么变这么小。”
“……”林木一目光越过她的眼睛,捂住脸。
……因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第140章 阁主与刀完
老祖宗说,酒是毒品, 碰不得。
林木一信了, 后悔了,有心反转, 无力回天。她还没干过那么丢脸的事……
眼泪汪汪地说“不要”还有“那我听话”——这语言怎么想怎么像是被那啥的小娘们啊!
给碰了一下两行泪水立即滚出来听说打湿完了首领的前襟——上一世刀枪入身面不改色的木一死了吗!!嘿一想还真死了……
反反复复翻旧账说别对我好别笑别碰我因为都是假的……矫情的要死啊!!!
丢脸事小……惹了阎王不高兴她少不得缺点什么零件。
她木着脸,痛定思痛,努力不去回想,现在入住首领住所, 要重新高举面瘫大旗,沉默是金。
可安月行不那么想, 安月行自从看见林木一竟然会流眼泪,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没事就拿出来说一通,什么“怪不得女孩吵架一哭男友就来哄呢, 木一面无表情冷冷清清地光是流眼泪,小脸煞白的,看上去可怜得像是小孤女……”
林木一英明两世,当年安月行都要赞一句清光宝刀、见血封喉,端的是沉冷润利……哭?根本不搭寒光杀人的死侍啊!这个字在她的一生当陌生得像秃子的头发。
她是真没哭过, 没这么暴露过虚弱的情绪,之前清醒的时候心里痛死都忍着,里边强酸腐蚀内脏一般千疮百孔, 脸上掩着还能或者有点绷不住的冷冰冰面孔——至少知道别给阁主添堵。
可那天心知首领有事放了大假, 只觉得一个人在家无妨, 又给最近首领的作为刺激了个“旧伤”复发,难受的要死,难免贪了两杯。
后来上了头,全是伤春悲秋。阁主做事不地道,明知她难受偏戳人心窝子,还阴损地把她玩儿成小情人,何况她还以为阁主要她当无心的死侍。
不要就扔,想要就立刻命令摆上来,不顾刚刚才把人撕碎了,理所当然地要求别人忍着心寒……
放在谁身上都是真的痛心,要不是林木一忠心,没准提着刀就要去解决问题源头了。
亲侍保镖们看看冷漠称是、外出杀人颗颗子弹不浪费的执行局“神遣”,又看看笑眯眯感叹着的活阎王,咽了口口水没敢说话,放了东西就溜,没事儿绝不往两个人身边凑。
林木一虽然脸上僵着,心里也很有几分丢脸,梗着脖子装雕像。
安月行笑眯眯说够了,老太爷一样打个扇:“木一过来。”
林木一走过去。
“坐。”
林木一坐在她旁边。
“抬头。”
林木一抬头……被吻了个荤八素。
安月行捏着她的领子就把她扯过去,指插入她的发间懒懒揉弄,理所当然地长驱直入,舔舐或者扫荡,很温柔地带着细心,就像她的面具。
林木一只好配合,小心翼翼地应承,乖巧地勾动舌尖,完全臣服和大门敞开。
却没想到她眼睛一眯,想起什么似的又忽然强硬起来,开始狠狠撕咬进攻,榨取氧气,啃磨林木一的嘴唇和舌头,叫她吃痛,可又不敢反抗,呼吸瞬间就粗重起来,胸膛起伏,迷迷糊糊的难受,也只能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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