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子尴尬地看了翡翠一眼,“不是的。我没有摇摆,我对你的感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潘挺气得发抖,用力地将它甩了出去。
……
经过这么多次血和泪的教训,他终于学会在甩出去的时候抱住自己的脑袋,以免触角离体。事实证明,它的自我保护是有效的,至少落地的时候,两根触角还牢牢地插在它本来应该在的地方。
“你们……”翡翠小声地说,“是不是误会了彼此?”
潘挺和造子转头看他。
翡翠道:“我想,潘挺先生说的好像不是我?”
潘挺扬眉:“这次你又有份?”尽管他对翡翠的印象还不错,可他不会忘记,那个将他骗得团团转的是三人团伙!
造子反应很快,知道自己从第一句话就回答岔了,忙站起来道:“你说的是萨耳?”
潘挺道:“不然呢?”
造子底气立马足了,“我之前受他胁迫是逼不得已。自从他特别冷酷,特别无情,特别无理取闹地弄断了我的触角之后,我就从身到心得他与他划清了界限!老死不相……往来。”最后两个字因为萨耳的突然出现而被小心翼翼地含糊在嘴里。他不等萨耳有所动作,就冲到翡翠前捶着屏幕道,“放我进去!放我进去……”呜呜,外面的世界实在太可怕,太不安全了!
萨耳并没有听到它之前说了什么,只是嫌吵,一脚将它踹到角落,“你还留在这里?”
潘挺冷笑道:“你要驱逐我了?”
面对横眉冷对,萨耳好脾气地笑笑:“如果可以选择,我想把你藏起来,只供我一个人欣赏。我怎么会驱逐你呢。”
……
突然觉得全身冷飕飕的,是不是他的错觉?
潘挺看向翡翠,在它眼底看到了一丝同情;他又看向造子,看到了一抹担忧。
萨耳道:“如果你不那么讨厌看到我的话,我会陪着你,就算你厌倦,也不离不弃。”
潘挺想也不想地回答:“不用如果,我就是那么讨厌看到你。”萨耳听似深情的话品味起来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好像自己不接受就是世界罪人。感情的事情不是合则聚,不合则散吗?死缠烂打什么的,真是太难看了!
潘挺一边冷笑,一边忍不住想:如果,他父母当年有一个人也死缠烂打,会否就是不同的结局?
但是不可能吧?
那样骄傲的两个人,为了谁家亲戚更有钱更体面就能脸红脖子粗地争论不休,怎么会向萨耳一样放低姿态?
他看着一脸温柔的萨耳,突然怎么都想不起初见时萨耳的模样。好像比父亲更骄慢,比母亲更高傲?又好像,冷漠得目空一切?
他想从精致的眉眼中寻找昔日的痕迹,却得到了一声叹息。
“这么讨厌我啊。”萨耳看着他,眼神深邃而忧郁,苍翠欲滴的绿色像被墨色晕染,隔着数米的距离,看上去就是一片漆黑。
他突然笑了笑,也不指望得到回应,一低头,默默地从空间退出。
他的离开,好似带走了所有光华,空间一下子变得暗淡又寂静。
潘挺不自在地收回下意识迈出一半的步子,“算他识相。”
翡翠道:“为什么要伤害他呢?”
潘挺心烦意乱道:“为什么是我伤害他?他隐瞒我欺骗我就不算是伤害吗?”
“他爱你。”
“以爱为名就可以肆无忌惮?”潘挺冷笑道,“每个可恨的人都有可怜的理由,他们可怜没有错,但不能用这些理由横行无忌,逼迫别人顺从他们!”
翡翠道:“萨耳对你的只有隐瞒和欺骗吗?”
当然不止。
曾经,他视萨耳为半个师父。即使口头不承认,行为早已出卖他。在审查局出现的前一段时间里,他对萨耳的态度俨然是小学生遇到班主任,又敬又怕,心里知道他是为自己好,所以即使不情愿,也努力地学习。这些用心哪怕哪怕在萨耳的阴谋被揭穿后,他都没有忘记。
如果,萨耳没有因为他进入恋爱期,又或者进入恋爱期之后没有紧迫盯人,也许他会试着接受他成为普通朋友,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剑拔弩张。
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一点点地消耗着他对萨耳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好感。
萨耳为他进入恋爱期,所以他要负责?这种强迫中奖激发他的逆反心理。
而怪鱼的欺骗陷阱更让这种逆反心理发酵成愤怒和厌恶。
翡翠道:“我第一次见到萨耳,他留着长长的刘海,遮住整张脸,看不见眼睛,说话结结巴巴的……”
作为一个写手,潘挺从未觉得自己想象力匮乏,这是第一次。
萨耳出场时的威风八面,也只有当年说自己财富、美貌、智慧、地位样样都有的道明寺堪一较高下!这样的人才会结结巴巴?会头发挡脸?
翡翠道:“他的高傲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自卑。”
潘挺道:“你是在嘲笑我吗?”
看翡翠不解,他补充道,“长成他这样还自卑,那长我这样就自豪的人算什么?!”
翡翠道:“脸不代表一切!”
“对,额头代表一切。为了他额头上的红太阳,别说我今天是个人,就算不是个人,他也一样能喜欢得死去活来吧?那是不是我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非要是我?!”
翡翠道:“因为你和他朝夕相对,因为你对他舍身相救,因为你让他情难自已。”
So what?
潘挺疲倦地揉了揉眉头。
很显然,这场对话除了让他们更了解彼此的立场有多么遥远之外,什么作用都没有。
仍是各执一词,固执己见。
“你和造子不是有话要说吗?继续吧。”他见翡翠张口欲言,截断道,“我现在只考虑怎么尽快升级世界,然后回家。”
潘挺重新回到海边,发现一望无垠的海岸线被密密麻麻的帆船遮盖,伊卡露的木屋被淹没在一顶顶漆黑的帐篷里。
帐篷搭得非常简易,用一根粗木做柱子,细木架在粗木的头上,然后把布扑在上面,垂挂下来,就像伞面延伸开来的大伞。
晚饭时分,帐篷中的人陆陆续续走出来,在空地上生火做饭。
潘挺用隐身术穿梭在袅袅炊烟中,却始终没有见到想要见到的人。
56神地国(中)
那些人统一着装,柔软的衣料紧贴着身材,肚子大不大,屁股肥不肥,一目了然。但他们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烦恼,个个宽肩窄腰,翘臀长腿,再加上俊美的面容,哪怕冷冰冰的不说话,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这样的美色,三大种族中只有冰雪族。
正如伊卡露所言,冰雪族在短短百余年中发展出了等级制度。连吃个饭也有三六九等的礼仪,衣服上挂着贝壳的先坐着吃,没挂贝壳的站着等他们吃完,才能坐下来。
潘挺看了一会儿,就没了兴趣。再美丽的人,要是死气沉沉的毫无生气,也和木偶没有差别。
“呜——”
高坡上突然响起类似于号角的声音。
正在吃饭的冰雪族纷纷站起来,眺望大海的方向。那里,一排细碎的小黑点正从海平线上接二连三地冒出来,很快连成一片,像漂浮在蓝海上的黑色小线段,慢慢地逼近,慢慢地显出船队的本来面目。
冰雪族很快集结几拨人,上了停泊在海边的帆船,扬帆起航。
等离岸的船和远归的船迎面相对,交叉,再背道而驰。
离岸的离岸越来越远。
回归的渐渐靠岸。岸上留守的人抓住缆绳,拴在木桩上。船员们从船上下来,抬着一筐筐的海产品。
这么富有生活气息的画面让以为他们去海上探险的潘挺心中十分复杂。
浓烈的腥味萦绕在岸边。
冰雪族从帐篷里搬出一个个木箱子,打开十个,将海产品分类装进去,再关上。
潘挺本来对他们的行为失去了探究的兴趣,见他们一个个神情凝重的样子,才凑过去看。那些箱子里装着一个个滚圆的草笼子,里面依稀有东西滚动。潘挺跟着箱子开开合合了一路,才能确定草笼子里面的确有个拳头大的奶白色的动物,那东西会喷冷气,想来是冰雪族用来保鲜的。
没想到冰雪族的发展方向竟然是开发利用——这样的动物显然不是冰雪族发明的,也不是自己,唯一的可能就是……
想到那个名字,潘挺下意识地刹了车,阻止自己的思绪蔓延。反正这就是什么动物,是谁创造的,对眼下寻找伊利安母子一点作用都没有。
他原本想随便抓个冰雪族人打听,又想到另一个途径,回到空间,找到不自觉靠向屏幕的造子,问它伊利安母子的下落。
自从和翡翠勾搭之后,造子对世界的掌握就完善了,很快给出答案:“他们在神地国,母亲在王宫,儿子在……王宫外面。”
“送我到伊利安的身边。”潘挺毫不犹豫地说。
虽然潘挺设想过伊利安可能遭遇的种种困境,可是突然掉到水里,还是让他大吃一惊。河塘有点深,河底泥沙浑浊了水,阻碍了他搜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