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不曾料到,其中有一人是宗门内一位长老的亲生儿子,另一人是宗门内一位实权执事的侄子。
总之,从那以后,在宗门里,太上长老发现自己的处境渐渐有了变化,他从内门的一颗新星,变得步履维艰,比普通弟子还不如。他一开始并未联想起此节,但在被诬陷破坏了宗门护山阵势,与其他宗门勾结之后,太上长老终于想明白了一直模模糊糊的许多事情。
后来,宗门将他驱逐,他也不曾申诉,而是愤然离开。
只是他更加没有料到的是,自己明明已经离开了宗门,那些人竟然还不打算放过自己,甚至还要将他的宗族给灭绝了!
他是真的有些悔不当初——那时的姚行远,为什么不干脆再拜入其他宗门呢?毕竟他被诬陷一事,当时的明眼人都有所察觉,其实也有其他宗门抛出了橄榄枝。
只不过,那时姚行远对宗门心灰意冷,竟是拒绝了其他宗门,回到姚氏隐居下来。
太上长老不断地念叨着:“是我造的孽……为什么要报在姚氏身上……”
一时间,姚宣也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安慰这位几乎为姚氏付出了一生的老人。
姚宣估计,此次的袭击,这些人倒未必蓄谋已久,而是被冯氏和汪氏给说动了。最终两方面一拍即合,既然都想收拾了太上长老和姚氏,干脆联手行动。
姚氏获救的其他族人在林白羽和随后由商子高派来的宝信号中人的帮助下,都处理好了伤口。伤势较重的还只能躺在地上,伤势较轻的则已经能够起身。
这时候,他们纷纷围了上来。
那些面孔姚宣有的熟悉有的陌生,但曾经对他有过嫉妒目光、曾经看他不顺眼的人,此刻却都满是感激地望着他。
他们都对太上长老说着:“不怪您!”“这事怎么能怪您!”“我们不怪您!”
这些人大都是年轻人,也有几个年龄更小的孩子。他们的眼中还有茫然,但更多的却是成熟——似乎只是一夕之间,这些人就都变了一番模样,轻浮被稳重取代,锐利被磨得平滑。放在以前,太上长老也许会欣慰于族中子弟的成长,可是谁会希望,这种成长要用如此大的代价来换取!
姚宣站起身,悄悄退了开去,让太上长老同死去的云纹花豹待在一起,也让族人们与太上长老待在一起,让太上长老,也让大家都能慢慢平复下来。
而他刚走到旁边,与林白羽对视一眼,一句话都还来不及说,就又一次被胥于邺拎了过去。
“师父?”
胥于邺道:“我是要来教教你,免得你被姚行远给带坏了。”
姚宣眨眨眼。
胥于邺道:“分明是那些人造的孽,干嘛要扯到自己身上!姚宣你记住,以后千万不要学成这样!谁的错就是谁的错,不许乱背别人的责任!就是你有错,你都应该有把错让别人背的气势!”
姚宣:“……”
“千万不要觉得太嚣张!你是我胥于邺的弟子,怎么嚣张都不为过!”
姚宣顿时想起方才那皇级御妖师被惊走时的情形,他忽然对师父的威名,生出一种高山仰止的情感。
104只有今晚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太上长老的情绪终于平复。
将云纹花豹掩埋妥当之后,他来到姚宣身边:“姚宣,我对不住你,你把你爹娘他们托给我照应,可我却……”太上长老痛苦地摇了摇头。
姚宣其实早已有所预料,但亲耳听到这个消息,还是让他在那么一瞬间,脑中变成一片空白。
他再也没办法欺骗自己,爹娘还活在世上。
四周像是有大风呼啸着刮过,全身都冷得跟冰一样。直到林白羽担忧地伸手扶住他,对方的体温透过衣料传递过来,姚宣才感到了些许暖意。
他激灵了一下回过神来,先朝林白羽点头示意自己无事,又对太上长老道:“老爷子,您能告诉我,我爹娘他们具体是……”
太上长老仍是摇头:“当时族里情势十分混乱,敌人从各个方向进来,我……我也只来得及护着一部分离我那边较近的孩子从密道离开。当时,我注意到从你家那边过来的敌人数量很多,所以我估计你爹娘怕是凶多吉少了。”
姚宣垂下眼,他重生之后常常会想,要如何安置爹娘,让他们能感受到有一个御妖师儿子带来的好处,让他们过人上人的生活。他也确实在一步步地做着,先是让爹娘回归了嫡脉,确信有太上长老和族长照拂着,他们再也不必像从前那般需要整日劳作,也重新有了丫鬟小厮,能够舒舒服服地过日子。
他甚至还想过,等到自己成了王级御妖师,或许就能更多地离开宗门回到家中陪伴父母亲人。毕竟在宗门里,王级御妖师比一般弟子要自由得多,一年里只需给宗门完成一些固定的任务,剩余的时候多半是自行修炼或是外出历练。
但他真的不曾想到,有朝一日他又要面临“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情形。
这一世到今天,他还没满十六岁,他的爹娘才四十多岁,明明还有那么漫长的日子能活。
“这不能怪您。”过了好一会,姚宣定了定神说道。他环顾了一圈四周,“老爷子,这就是咱们姚氏剩下全部的人了么?”
太上长老闭了闭眼,点头叹道:“我……我……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姚宣犹豫了一下,还是在他身前跪坐下来:“老爷子,这件事不能怪在您头上。而且若不是您,整个姚氏恐怕都会被屠杀干净。”就像曾经卫浩生所做的那样,“是那些人,还有冯氏和汪氏的错,您不要为此感到自责。”
但太上长老又怎么可能不自责,闻言他只是勉强点了点头,但神色中分明透着深深的愧疚。
姚宣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有再说。
这一夜,众人都暂时在原地宿营。太上长老和姚氏族人早早就休息了,胥于邺也不知去了哪里。姚宣从帐篷中走出来,抬头就见天边挂着一轮圆月,如水的月华清冷冷洒落一地。
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双手撑在身后,抬头看着天空。
都说月圆人也圆,可是如今对着这轮圆月,姚宣却只感到满心凄凉。他前世已经失去过一次爹娘,这一生竟然又一次这么快就失去了爹娘,他甚至忽然有些不明白,如果连家人都无法保护,那自己修炼的意义又在何处。
“师弟。”
肩头忽的一重,姚宣没有回头,但他知道是林白羽来了。
林白羽在他身边坐下:“很晚了,睡不着吗?”他本就对姚宣有些担心,一听到响动便起身跟了过来,也将少年茫然的一张脸尽收眼底。
“嗯,睡不着。”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想起之前回家时爹娘的欢喜,就连偶尔的唠叨,都变得如此令人眷念。
“逝者已矣。”林白羽道,按了按姚宣的手背,“你还有姐姐,你还有仇没报。”
“是啊。”姚宣也知道,自己绝不能被击倒,那些怀疑和困惑只能是一闪即逝,但在这月光之下,他真的感到了一丝疲倦。
“喝点热水。”林白羽递给他一个水囊。
姚宣接过来喝了一口,“谢谢师兄。”
林白羽微微一笑:“照顾师弟是理所应当,不是么?”
姚宣垂下眼,又说了一次:“谢谢。”
月光明明看着那么柔和,落在身上却一点暖意也没有,多亏了身边这个人,让他觉得自己还有一丝热气,还能体会到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
林白羽也有些怔忡,他看着姚宣,无法挪开视线。
少年比起初见时长大了一些,面孔仍然十分清秀,此时他垂着双眸,月色中长睫在面颊上投下两道弯弯的阴影。那上面没有一丁点表情,但只是这么看着,林白羽却似乎能听到他的心里在哭泣。
下意识的,林白羽抬起手按住了姚宣脑袋的另一侧,往怀里轻轻一带:“师弟,哭吧,就在这里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只有我看见,没关系的,你不也看见过我难过的样子么?等到明天,你还是你,你会将那些人,一个一个尽数打倒。”
姚宣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按着自己。
良久,林白羽才听到了些许类似于抽泣的声响,他有些欣慰地松了口气。好歹是哭了出来,不然让姚宣一口气憋在心里,还不知会多难过呢——说来也真有些奇怪,他是二师兄,姚宣是小师弟,在胥于邺的五名弟子里彼此相处的时间并非最久,却似乎有些因缘巧合,让他们互相瞧见过对方最脆弱的模样。
没过多久,姚宣就抬起头,他的眼睛还有些红,但泪水却已不见踪影,仿佛刚才的脆弱只是一道幻影。
“好点了?”林白羽问。
姚宣点头:“好多了,真得多谢师兄你。”
林白羽眼底闪过几许纵容:“我不是早说过,咱们师兄弟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姚宣嗯了一声,直直看向地面:“我刚才只是有些怀疑自己。你知道吗,我明明就清楚,当时的情况肯定十分危急,老爷子不可能面面俱到。他是太上长老,真要救人也会先救下家族未来的希望,何况那些人的确是住处离祖宅较近。但是有那么一会,我发现我似乎真的对老爷子生出了怨愤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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