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它的话,我依旧静静凝望着一成不变的夜空,感受清风拂过面颊,发丝凌乱,然后笑了笑,我说:“是啊,因为都生活在虚幻之中,可就算如此,人也还是会做梦,然而尽管是梦,我们也希望极力把它变成美梦。”
说到这儿,我握紧手心,深吸一口气,笑了笑,转开话题,“鬼猫,你还想让他变成猫多久?”
“等到他反省为止,”鬼猫说,“他太易怒,又是个蠢蛋,远不及星寅对你好,其实我不希望你这辈子遇见他的,上辈子误杀了星寅……没能解除你的诅咒,所以我赋予他的力量,哦不,应该说我把他被称为‘青鳞’时的力量都还给他了。”
“原来如此。”我闭眼。
这么说……星寅岂不是?
“没错,他想起以前的事情了。”读出我的心思,鬼猫倒一点都不紧张,“我在骷髅冰龙与他缔约的时候加入了一些他的力量,星寅会慢慢恢复记忆。”
沉默片刻,我睁开眼,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想要知道,最后的时刻,他们会怎样挣扎。”它轻轻开口,潜在我体内的声音清冷而富有磁性,却似乎飘得很远,带着自嘲的意味,“你可以当做我恶作剧,不过至少如你所说,这个全部都是虚假的世界,让我见到一些真实的东西,我也想证实……我曾在无望潭中看到的景象是否是真实的。”
“你曾看到的景象?”不觉的,我有些在意。
“这个世界……渐渐消失的景象。”它的眼睛平静如昔,不像开玩笑。
“话说回来,”话语峰回路转,鬼猫问,“明日你有办法对付月洺?”
“没有。”
正想走,它喊住我:“对付他的……并不是你。”
我神秘地转过身,背对着黑色的夜幕,“哦,是么。”
鬼猫不甚理解。
可我也没有过多解释,而是径直走向了屋子,抱起昏睡中的仓狸,一遍又一遍,轻抚他的毛皮。
仓狸被我吵醒了。
“怎么了喵?刘辰?”爪子揉揉刮了刮我的脸颊。
“没事,”我低头亲了一下他的额,“我们明天暂时不要出去。”
“明天?”
“嗯,会死很多人。”若有所思,我说。
仓狸眼睛倏地收紧,他问:“你怎么知道喵?”
我半眯着眼,苦笑着弯唇说:“因为这个世界……开始杀人了。”
我的意识已经渐渐变得清晰了。
不,应该说,我渐渐开始觉醒。
我的意识,涵盖了这个虚假又真实的世界,我可以预料,甚至几乎能预见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因为这是“我”创造的世界,这个世界的每一个地方都是“我”虚幻出来的……其实大概在我从幻觉中醒来的时候就隐约有体会。
这个世界,并非人们想象的那么平静。
鬼猫大概也应当有所觉察——觉察到什么?我没有转世了?这里所有的人……都不再会有转世。时间即将到此为止。这一世,将是神留在这片大陆最后的灵魂之力,此后的世界,将不复存在。
抚摸着鬼猫的脑袋,我闭眼,心情出奇地平静。
这也许是神做的最后一个梦吧。
梦即将醒来,这里将会变得一片虚无,没有爱,没有恨,亦没有时间和我们的存在。
意识到这点,我觉得恐惧,但,并不可怕。
……
第二天清晨,传来子夜死去的消息。
而在这消息如同瘟疫般散发,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子夜的队伍遭到了攻击,腹背受敌,既逃不掉,又无法攻击,群龙无首的人族士兵只好四下逃窜,结果被早就埋在四周的火药炸得粉身碎骨,尸横遍野,四周充满腥臭味的空气与浓烈的,刺鼻的火药的气味夹在一起,烟雾缭绕,星火燃了灭,灭了燃,死一般寂静。
这一切的发生,只在半天时间之内。
我蹲在死去的人身边,发现这里面死去的,不仅是人界之人,还有神界的。
……神界?
我吃了一惊,忽然天空降下一道烈风,面前的黑影挡住了道路,我抬头,用手臂挡住这阵邪异的狂风,却正好看见那巨大而熟悉的黑色羽翼,再抬起头,对面却站着星寅,他向我走来,伸出手。
“小辰,我来接你。”他睁大紫色的眸子对我说,“跟我走。”
我只是定定看他,他的手还留有鲜血的痕迹,摸了摸趴在我肩头的仓狸的脑袋,好似恍然大悟般轻道:“看来他们两个都中了你的埋伏,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知道你不喜欢月洺,也不喜欢子夜,我已经把他们杀了。”他冷冷的回答,面无表情。
然后,向我伸出手。
“走开喵!”仓狸却一口咬过去,恶狠狠地嘶叫,“不许你碰刘辰喵!”
“你是仓狸。”冰寒的紫色眸子望下来,星寅可以说是毫无感情,他没理会仓狸,而是把目光直直转向了我。
“你是我的妻子。”星寅说,“我要带你走。”
“星寅。”我站直身体,就着四周焦臭的气味,冷静地问他,“你在加速这个世界的崩溃么。”
“怪只怪他们对你有非分之想,”他毫无怜悯地笑了,冷冰冰的紫眸满是偏执的光芒,宛如刺骨般寒冷,“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会带你离开这个世界,重新建立一个只有我们的世界。”
“你疯了?”环视周围的惨状,我无奈摇头,“不会有另外的世界,而且我是为了维持这个世界的稳定才存在的。”
“不,你是为了我存在的!”打断我的话,星寅冲过来握住我的手,大声反驳说,“你该清楚,早在我从天界救你回来的时候,你就已经是我的人……我以为等待会让你爱上我,但我错了,其实你是我的人和你爱不爱我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
自顾说着令人费解的话,星寅的手抓得更紧。
“我早该想到,否则那次就不会让你那样轻易的死去……我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呵呵,这个世界是你为别人创造的,没了最好,我巴不得所有人都死去……这样你的目光就会看着我,永永远远只看见我一个人。”
此时,愤怒的仓狸再次扑过来咬住星寅的手臂,却被星寅用力一甩,差点砸到旁边的石头,我心一急,用力推开星寅,奔过去抱住了仓狸。
“没事吧,仓狸。”我抚摸着仓狸的脑袋。
一咬牙,拔腿就跑。
而被我推开的星寅则怒不可遏,他紧盯我逃离的背影,身后响起黑焰巨大的翅膀扑哧声,片刻,他忽然疯了似的放声大笑出来:“还有两个月,辰……这一切都会结束,你也会回到我身边……我们永远离开这里……”
他的声音渐行渐远,我不敢回头。
以前选择欺骗他与他在一起已经是伤害,我从未想过星寅竟会变成这个模样,而我潜意识中的毁灭,居然是由他完成的。
所以我不能回头。
紧抱着仓狸,我试图找到地方藏匿起来,却不小心绊倒树藤,一不小心摔倒地上,打了好几个滚。仓狸蜷缩在我怀里,也不知怎么的,他竟然恢复了人形,一把将我抱住。
“我很好。”我安静地说。
但,额角磕破了血,一直流淌到嘴巴里,腥咸的味道。
“你流血了!”仓狸着急,赤红如火的头发配上他傻愣愣的表情,只让我觉得好笑。
抹开额头的血,我对他说:“只是一点小伤,我不疼。”
我是真的不疼。
说来也奇怪,我的感官已经越来越迟钝,我望着自己的血,久久的,居然没什么感觉。
然而仓狸却心急如焚地给我舔伤口,见他这般焦急,我心里缓缓涌动出一丝暖流,也就是这时候,我反抓住他的手,放在我的唇边,低头,说道:“仓狸,我问你,若两个月后这个世界就会灭亡,你愿意同我一起死么。”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实在是太忙了……抽空码字好幸福orz
☆、第101章
“你如何知道喵?”一反常态,仓狸甩甩尾巴,歪头问我。
“我有这种预感。”敷衍回答。
想不到,仓狸竟晃晃脑袋,一把将我扑倒,他睁大两颗圆滚滚的眼珠,柔软的爪子摸到我的腮颊,好一会儿,他撇嘴,轻轻说:“之前你跟鬼猫的说的,我都听到了喵,你别想骗我喵!”
睁大眼,片刻之后,我回神,微微一笑:“原来如此,你也想起来了。”
谁知道他竟然撑着小爪子,拼命摇头,生气地说:“我想起不代表我承认我就是过去的我喵,我承认,在我想起来的时候我很困扰,也很生我自己的气喵呜……”垂下脑袋,毛茸茸的小耳朵抖了一下,“可是这不代表我就要沉溺在过去喵!”
一声大吼,坚定而认真。
“我清楚地记得我是怎样认识那个偷看我洗澡的笨蛋的,那可恶的家伙事后踹了我一脚想跑但是却把溺水的我救了上来又不知死活亲了又亲!”他瞪大眼珠,“刘辰,我讨厌你,我讨厌改变我的你,但是我也喜欢厚脸皮黏在我身边的你,这样的心情,跟前世毫无瓜葛,我也许前世是个人渣,可我现在就在你面前,如果你认为我还是过去那样的我,我会很生气,因为我喜欢的不是前世的你,我喜欢的是现在真真实实,一塌糊涂没脸没皮吊儿郎当喜欢着我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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